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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頁     金萱    


  「喂,你是不是不想活了?」他不要命的舉動讓蘭鈴忍不住奔上前阻止。

  「你別管。」他一把推開她。

  她呆愕了一下,立刻又攫住他使勁推門的手,朝他猛皺眉道:「你不要亂來好不好?這附近可沒有醫院可以為你輸血。」

  「那不正好,你不是一直在等待逃走的機會?」

  蘭鈴瞪著他,心中逐漸燃起怒火。她鬆開抓住他的手退後一步,雙手交疊在胸前看著他。

  「謝謝你提醒我,如果沒有你的提醒,我差點就讓醫生的本份壞了這次能逃走的機會呢。來,請便,不管你現在是想拉鐵門或者是想改用肩膀去撞,我都不會阻止的,請隨意。」她冷嘲熱諷的說。

  他一動也不動的瞪著她。

  「咦,你怎麼不繼續,不會是我站在這裡妨礙到你了吧?那我退後幾步好了。」說著,她當真向後退了三步。

  至此,任威砉終於能肯定她是在嘲弄他了。

  這個該死的女人,她難道忘了自己是人質嗎?沒有正常人質該有的害怕就算了,她不僅胡亂發大小姐脾氣、不懂得識時務者為俊傑的聽他指揮,現在竟然還對他冷嘲熱諷。這個女人……

  他非得教訓教訓她不可!

  他轉身,整個人突感一陣昏眩,身體沉重無比。他不以為然的繼續以兇惡的表情瞪著她,慢慢逼近。

  「你最好別再動了。」看著他腳步蹣跚,一副隨時隨地都有可能昏倒的樣子,她忍不住朝他皺眉道。

  「我今天一定要教訓你,讓你知道這裡誰才是老大。」他告訴她,發出來的聲音卻虛弱得連自己都嚇了一大跳。

  「你若現在昏倒的話,我可會乘機逃走喔。」明顯看出他的不對勁,蘭鈴警告他說。

  她實在很怕他真的昏倒,因為以他人高馬大的壯碩體格,如果昏倒的話,她根本連拉都拉不動,又該如何將他送進屋呢?

  比起剛剛旭日東昇的時候,整片天空陰沉了許多,待會恐怕會下雨,所以她根本狠不下心作出將他丟在外頭的決定。

  可惡!為什麼她要如此婦人之仁,他是個歹徒耶,說不定還殺過人,而她卻狠不下心來將他丟在大雨中,為什麼?

  真是該死的醫德!

  「你敢!」聽到她的話,任威砉先是不可思議的睜大了雙眼,接著便怒氣沖沖的低吼一聲,然後突然撲向她。

  蘭鈴完全沒料到連路都走不穩的他會突然從兩步之遙處撲向她,她尖叫一聲,整個人摔不及防的被他壓倒在地上。

  「你想逃?沒那麼容易。」他氣喘吁吁的壓在她身上道。

  被他這麼突如其來的一撞,蘭鈴肺部裡的空氣全擠了出來,讓她一時之間幾乎要喘不過氣,她用力的呼吸。

  「你……走開……走開!」

  「你休想逃走。」

  「從雜貨店之後,我根本就沒想過要逃。」她推著他道。

  「你騙人!」

  「我沒有,是你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不相信我。」她反駁的說。

  「說得這麼好聽。」他嗤了聲,同時發現壓著她的感覺更好,既溫暖又柔軟,讓他有種想永遠沉睡在她身上之感。

  「你……」她本想反諷回去的,怎知他的頭卻突然朝她壓了下來,嚇得她急忙側頭驚叫,「喂,你可別昏倒在我身上呀!」

  「我從沒昏倒過。」他喃喃自語的說,熱氣呼在她耳上。

  他的體溫好燙!蘭鈴用力的皺起眉頭。「喂,如果你不想破紀錄的話,立刻放開我,讓我拿退燒藥給你吃,否則你真會燒昏了。」

  「我叫任威砉,你可以叫我砉。」

  他的神智開始不清楚了,她必須動作快些,否則待他昏倒後,先別說她狠不狠得下心將他丟在大雨中,恐怕連她都要陪他淋雨了。

  「好,砉,你可不可以先放開我?」深吸一口氣後,她以在醫院哄小病人的溫柔語氣開口說。

  任威砉沒有回答。

  蘭鈴生怕他會昏過去,因而伸手輕推了一下他沒受傷的那個肩膀。「砉,你有聽到我在講話嗎?」

  「嗯。」

  「那……」

  「我不能……冒險,讓你……逃走。」

  「如果我發誓、保證絕對不逃呢?」

  他沒回答。

  「砉?」她又推了推他,「你這樣壓著我,我很不舒服。」她以不適的聲音說。

  他依然沒有回答,但就在她想再度伸手推他以保持他的清醒時,他突然一鼓作氣的翻下她的身,低吟的平躺在她身邊的地上。

  「喂,你別昏過去!」她迅速地坐起身,用力拍打他毫無血色的臉頰。

  「別這麼用力。」傷口的劇痛讓任威砉稍微恢復些許神智,他睜開眼睛,虛弱的看著她。

  「我們必須到屋裡去,快下雨了。」她嚴肅的說。

  他將視線從她臉上移到正上方陰沉的天空,不得不承認她的話。「你說得對。」他吃力的從地上爬起來,接受她自然而然的伸手幫忙。

  「雨將會衝去我們來的痕跡,所以車子暫時不開進屋裡沒關係,我們從那個門進去吧。」他低聲說。

  若不是因為蘭鈴要扶他而幾乎整個人貼在他身上,她絕對聽不清楚他在說些什麼。

  原來他開鐵門是為了將車子開進去,以藏匿他們在此的蹤跡呀。她這才恍然大悟。

  第四章

  屋內一片凌亂,在昏暗不明的日光照射下更顯得陰森恐怖。

  不過外頭驟然響起的下雨聲讓蘭鈴沒有時間可以害怕,她迅速地將任威砉安置在屋主遺留下來的一張床板上,轉身欲往屋外走去。

  她必須趁雨未下到最大之前,把車內所有的東西全部搬進屋來才行。

  但是一雙手突然將她捉住。

  「你想去哪?」他喘著氣問。

  「將車上的東西拿進來。」

  他靜靜地看著她,一句話也沒說,亦沒鬆手。

  「雨愈來愈大了。」她聽著外頭愈來愈急切的雨聲說。

  他依然沉默的抓著她。

  「拜託,你看我像那麼傻的人嗎?」她問,「車鑰匙在你身上,外頭又下著雨,而且在這種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地方,我能逃到哪裡去!我不會這麼傻的。」她認真的盯著他,祈禱著能在他眼中看見相信。

  終於,他慢慢地鬆開了她。

  她輕聲的說句謝謝後,迅速朝門外奔去,瞬間沒入大雨中。

  蘭鈴的身影一消失在門口,任威砉便開始在心中暗罵自己笨,他竟然會被她認真的表情給迷惑,進而相信她。

  一個人質、肉票,不管身處在如何惡劣的外在環境之下,只要有一絲逃生的機會,是沒有人會放棄的。她現在大概正在嘲笑他的愚蠢吧!

  才想完,門口處飛奔進來的身影讓他不可思議的瞠大雙眼。他看著她一古腦兒的將提進門的東西全數倒在地上,然後割開全部的塑膠袋,重新貼黏拼湊。

  「外頭雨下得很大,棉被如果沒有東西蓋的話會被淋濕。」她一邊解釋她的舉動,一邊迅速地動作著,不一會兒即用膠帶拼湊出一個大大的塑膠袋。

  「等一下我把棉被拿進來再幫你檢查傷口。」她起身說,瞬間又消失在門口。

  任威砉無力的閉上眼睛,告訴自己他一定是在做夢,要不然走了的她怎還會出現在他眼前呢?他一定是在做夢。

  但——

  「天啊,好冷!我怎麼沒聽氣象台說今天會有寒流呢?」蘭鈴抱著被她以塑膠袋包裹著的棉被衝進門,用力的甩著被雨水淋濕的頭髮抱怨道。

  任威砉倏然睜開眼睛,正好看見她將手中的棉被放下,轉身關上大門。屋內一下子變得更昏暗不明。

  一陣{z的聲響後,他聽見她喜叫一聲,「啊,有了!」然後一束強光霍然照向他。

  「抱歉。」光束接著移位,其間則帶著她的抱歉聲,之後她便突然來到了他身邊,「來,先把這藥吃了,我再幫你看傷口。」

  始終懷疑自己還在做夢,他毫不抵抗的接過她手上的藥和水吞下,再看著她將手電筒放置一處可以直接照射到他肩膀傷口的地方,轉身動手卸下他的衣服。

  「果然又流了一堆血。」她皺眉說,手也開始小心翼翼的拆解他傷口處沾血的紗布。

  任威砉目不轉睛的看著她,說不出心中異樣的感覺是什麼,只知他從小到大從未有過這種感覺,一種好像想憐惜、想保護、想捍衛她一生的感覺。然而,可笑的是,現在的他根本重傷到動彈不得,而惟一能幫他、救他、照顧他的人卻是她,而且還是他抓來的人質,天啊!這是什麼亂七八糟的世界?

  他閉上雙眼,對了,他在夢中。

  但就像是為了讓他清醒似的,蘭鈴毫無預警的以一個動作將他傷口內的紗布給拉了出來。任威砉低吼一聲,奮力的弓起身體,又在瞬間霍然垂躺下。

  「你想殺死我嗎?」他抓住她的手啞聲問。

  原來他不是在做夢。

  「我以為你昏過去了。」她眨了眨眼,一臉無辜的說。

  「我從來不昏倒的。」他沒好氣的告訴她,同時無力的鬆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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