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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頁 齊萱 偌大的泳室中空無一人,但光線柔和、樂聲隱約。小几上且備有水果點心和飲料,舒晨自問別的優點沒有,就是有天生無可救藥的樂觀性格。雖然不確定自己已被關了幾天,但這陣子她過的堪稱豪奢生活,不論吃的、用的、穿的一應俱全,且都是上等精品,這麼禮遇人質、為人質花大把鈔票的綁匪,當真聽都沒聽過。 今天那女人進來後,照例幫她送來可口的餐點,然後打開紙盒,展現一整套的游泳裝備,從泳帽、浴巾、泳衣、浴袍到防滑涼鞋,全數備齊,並比手劃腳的表示要她穿上,待會兒再過來接她。 白色泳衣雖是連身的設計,但仍讓舒晨大大不舒服了一番,這個綁匪莫非真是變態不成?竟要人質穿上泳衣供他欣賞? 她本來打算死都不肯換的,後來又想,也許他們有意放她出去透口氣,而且泳池必定築在室外,被關了這麼久以後,若能到外面去走一走,也未嘗不是件好事,想通之後,她便迅速換上泳衣,穿上外袍後,坐在客廳裡,等那個截至目前為止,自己唯一見到的女人。 帶著滿懷希望而來的舒晨,乍見是室內泳池,一顆心不禁沉入谷底,看來自己真的被關定了。雖然由落地窗往外看,可以得知現在是黑夜,但這唯一的收穫,並沒有辦法安撫她忿忿不平的心。 怒火一起,舒晨便再也顧不得其他,把外袍一脫,也忘了該做熱身運動,立刻一古腦兒的栽進水中去。 池水雖然溫暖,但因為舒晨情緒低落,加上又多日未曾運動,才一入水中,便知不妙,右大腿抽筋,重如沉錘,一直將她的身體往下拉扯。 舒晨拚命叫自己鎮定,現在絕對不能慌、不能亂,但越希望能這麼想,大腿筋便抽痛得越發厲害,她想浮上水面呼救,可惜力不從心。 鼻子和嘴巴都開始進水,她的意識也開始模糊,腦中閃過許許多多親朋好友兼自己成長過程中的片段,不可思議的是,前些日子老是在她附近出現的「那個人」的身影,竟然最為清楚,影像漸漸擴大,最後只剩下那雙彷彿能夠炙人的綠色眸子…… 對了,他的眼睛是綠色的,幽深、神秘、引人入勝,就好像……好像她胸前的項鏈墜子一樣。 舒晨突然覺得有些後悔、有些遺憾,早知道自己會對他那麼念念不忘的話,就應該大方的過去問他,為什麼老是會和自己在同一個場合中出現?說不定他是對自己有意,說不定…… 說不定這次綁匪根本弄錯人,綁錯人了,說不定…… 朦朧之中,好像有人托住了她的腰往上帶,但那一定是她的幻想吧!隔幾天報上大概會登出:「綁架史上的烏龍案件!錯誤的人質慘遭溺斃!」的頭條新聞。 舒晨突然好想縱聲大笑,這一切實在都太荒謬了,就像是一幕荒謬劇一樣…… 第三章 睜開眼睛,大口大口咳嗽之後,舒晨轉正了頭往前一看,老天!竟然是剛剛才閃過腦際的那雙眼睛。 她閉上雙眼,第一個念頭便是:我死掉了,我一定已經死掉了,所以才會看到不該出現的幻象。 「這裡是天堂嗎?」如果是,那上帝對她實在太寬厚了,舒晨自認平時並不算是太虔誠的教徒,甚至沒有什麼特定的宗教信仰。 艾達墨斯見她終於醒轉過來,不禁大大鬆了口氣,本來想讓她一個人先輕鬆一陣的,想不到自己進來時,卻只見她不停的往下沉,受驚的他立刻跳下去救人,所幸經過一陣子的急救以後,她已醒了過來,而且出口的第一句中文便引人發噱。 若非及時想到雷伊的建議,艾達墨斯大概早就應她:「不,小姐,你尚在人間。」了。 想到剛剛為她做人工呼吸時,她那柔軟的唇,不禁令他一陣心蕩神馳,只可惜剛才惦著救人,無法「專心」品嚐。 「是你!」艾達墨斯只顧著胡思亂想,沒有注意到舒晨已經再度瞪大雙眼,盯住他看。「我沒有死?是你救了我?」 一連串的意外,幾乎讓人無法招架,舒晨想理清思緒,偏偏腦中一片混沌,一下子湧進來太多事情,根本無法消化。 最後她只好再把視線調回到俯視她的人身上,看他全身濕漉漉的,連頭髮都還在滴水,八成是因就穿著這一身一看即知是昂貴絲綢裁製的衣褲,跳進泳池中去拉自己上來的緣故。 「謝謝你,看來你是我這次大難不死的救命恩人。」 這人難道是啞巴?自己已經跟他講了半天話了,怎麼一句回答也無? 等一下,舒晨微微支起上身,把猛然被嚇後退一步的他再看個仔細,白色上衣,乳白色長褲,自己身上的白色泳裝,白色……白色…… 「是你!是你把我綁到這裡來的!你就是綁匪!你就是綁匪!」 艾達墨斯在心中暗叫一聲苦,想不到堂堂一個王子,到她口中竟變成了「綁匪」,這事若被父王知道,還不曉得他會震怒成何等模樣。 他拿來椅上的浴巾,想要為她披上,不料卻被她一手打掉。「不要碰我!」她怒斥道:「原來是你,原來你一直陰魂不散的跟著我,就是為了要綁我回來,為什麼?為什麼?你到底想從我身上得到什麼?」 他很想回答她這一連串的問題,但苦於她一直用中文發問,自己一旦回答,無異於自動洩底,只好仍裝出不解的樣子。 「你是啞巴嗎?或者你聽不見?告訴你,裝聾作啞也沒有用,綁匪依舊是綁匪,放我回去,趕快放我走,你聽見了沒有?」 再裝下去就顯得做作了,於是艾達墨斯雙手一攤,便用純正的英國腔問道:「樓小姐,你在說什麼我完全聽不懂,可不可以請你改用英語跟我交談?」 經他一說,舒晨才赫然發現自己剛才辟哩叭啦講了一堆話,用的全是中文,大概是驚嚇過度了,才會本能的對他講中文。 「對下起,我——」見鬼!她幹嘛向個綁匪道歉?舒晨馬上又瞪住他說:「你把我關在這裡,圖的到底是什麼?」 艾達墨斯卻答非所問的應道:「樓小姐,麻煩你下次游泳時,先做一下熱身運動,還有項鏈什麼的,也請你在進游泳池前先拿下來,免得別人在救你的時候,還得想辦法解開那纏上來的鏈子。」 舒晨低頭一看,發現胸前巳空無一物,不禁大吃一驚。「我的項鏈呢?」剛剛她也想過要把項鏈拿下來,卻又因為怕有人會順手牽羊,所以在考慮之後,還是決定戴著。「手錶被你拿走了不算,竟然連我身上唯一的項鏈你也不放過?還我!快點還給我!」 「你連人都在我手中了,」艾達墨斯深覺有趣的說:「又何必在乎一條項鏈?」 見他說的這麼曖昧,舒晨不禁為自己方纔的怒罵後悔起來,人在屋簷下,焉能不低頭?更何況剛剛他還救了自己一條命。 可是……自己會遭受到這一連串的霉運,不也都是他害的嗎?他跟蹤自己、嚇唬自己,最後甚至還把她綁到這天知道是什麼的鬼地方來,現在更連項鏈都不肯還給她,他到底有何居心? 「你是什麼人?想幹什麼?這裡是什麼地方?」然後沒等他回答又逕自說:「你是不是搞錯了?是不是綁錯人了?我們家只是小康家庭,付不出龐大的贖金,我姑姑和姑丈——」 「是大學教授,一位教建築,一位教文學,你則選擇了兒童心理,專研特殊教育,並打算在畢業後繼續攻讀碩士。」 「你……」舒晨全身發冷,面色如紙。「你怎麼知道……?」 「不只這些哩,」艾達墨斯挑一挑濃眉說:「我還知道你叫樓舒晨,暑假到這裡的狄斯耐樂園來打工,你父母早逝,從小就跟姑媽、姑丈住,最重要的是,」他原本打趣的神情,突然被舒晨所熟悉的冷冽表情取代。「你是個賊。」 舒晨本來是越聽越驚駭,心想他怎麼會把自己調查得這麼清楚,直到他咬牙切齒說出最後一句話時,才在呆愣了三秒鐘之後,發出無法抑止的笑聲。 「我的天啊!說你弄錯了,你還不肯相信,我樓舒晨雖然不是什麼十全十美的女孩,但作奸犯科的事還不至於沾手,先生,你真的弄錯了,也許是同名同姓的人;我這輩子還沒有妄想過那種自己力有未逮,必須動手去偷的東西。如果你將我調查得夠徹底,就知道我是一個標準的樂天知命者,對於不屬於自己的東西,絕對不會起貪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