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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頁     宇璐    


  「什……什麼事呀?」她戰戰兢兢地問。

  「白茵茵死了。」他抬起頭,眼神像要殺了她似的。

  ☆ ☆ ☆ ☆ ☆ ☆ ☆ ☆ ☆ ☆ ☆ ☆ ☆ ☆

  白茵茵的死十分離奇,可以用「悄無聲息」來形容。

  據說那天她回家後,看起來並不疲倦,卻說自己想回臥室躺一會兒,吩咐下人不要打擾。

  一個小時後,管家敲門請她下樓吃晚餐,卻聽不到她的回答。

  守在宅子附近的警察得知後撞門而入,發現床上空無一人。

  女僕偶然抬眸,撕心裂肺地驚叫起來--白茵茵的屍體,懸掛在水晶燈上!

  跟前兩位不幸的新娘一樣,她的臉上呈現出一種似笑非笑的表情,雙腳晃動著,一襲繡著銀葉紅荷的紗質睡衣在風中飄呀飄,襯映著水晶燈亮眼的光芒,死亡的姿態極其妖嬈美麗。

  警方感到迷惑不解的是,明明在她屋裡裝了監聽器,案發的一個小時裡,卻沒有聽到任何異常的聲音。

  即使是懸樑自盡,也應該有她臨死前不由自主掙扎的響動才對,但整座宅子安靜得出奇,彷彿魔鬼悄悄潛入,奪走了她的魂魄。

  比起她的親人,關慕顯得更加悲痛欲絕。

  當他接到修澈的電話趕到白家時,發現他們報社的另一個同事早已在那兒了。

  而且,該拍的照片、該做的訪問,那位同事都已經做好了。

  明明這條重大新聞是屬於他的,明明他可以在第一時間捕捉到最驚心動魄的畫面,可是,就因為施雪融那個笨蛋的謊話,他失去了大好機會。

  「阿慕,你來遲了,」同事笑咪咪地拍著他的肩,用一種得意的口吻說:「收工嘍!」

  而後,不忘向他炫耀今天的收穫。

  面對此情此景,關慕怎能不激動?這些日子,為了追這條新聞,他費了多少心血、花了多少金錢呀,到頭來,卻被別人輕輕鬆鬆佔了先機,他幾乎想立刻衝回家掐死那個礙事的小笨蛋!

  然而,到家的時候,由於今日的打擊過重,他已經癱軟無力,連話都懶得說。

  多日的精神支柱忽然倒塌,再堅強的男人也會變得極其頹廢。

  他垂頭喪氣地打開門,發現那對只顧享受兩人世界的父母破天荒地端坐在客廳裡,深夜未睡,似乎特意在等他。

  而施雪融則哭哭啼啼地坐在他們中間。

  不用猜,他就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這小魔鬼惡人先告狀!

  「阿慕,那件事……我跟你媽媽都已經聽說了。」關先生率先開口,「你妹妹也是出於一片好意,不要怪她。」

  「一片好意?」本已懶得說話的關慕頓時被激怒,「她害死了一條人命,你們還護著她?」

  「怎麼會是她害的?」關先生眼睛一瞪,「人又不是她殺的。」

  「如果不是她出來搗亂,我就會時時刻刻盯著白小姐,兇手就沒有機會下手!」關慕狠狠地瞪向那個流淚的小魔鬼。

  「哼,連警察都救不了她,難道你比警察還厲害?」關先生一挑眉。

  「至少她不會這麼快死!」

  「只要沒查出兇手是誰,她遲早會死的。」

  「至少她不會在我不在的時候死!」他忍不住發出一聲怒吼。

  「你『不在』的時候?」一旁的施雪融小心翼翼開口,「這麼說,哥哥你這麼難過並不是因為她死了,而是因為你沒有搶到獨家新聞?」

  「妳說什麼?」被說中心事的關慕惱羞成怒。

  「我……」她垂下小腦袋,不敢再吭聲。

  茵茵姊死了,她好難過;先前騙了人,她也好內疚,但哥哥把一切罪責都推到她身上,還對她這麼凶,她有一點不服氣。

  「妳再說一句試試看!」關慕揚起拳頭。

  「小慕,你想幹什麼?」關先生連忙阻止兒子,「有話好好說,不要對妹妹這麼粗暴。」

  「她是我妹妹嗎?」氣得眼睛發紅的關慕忘了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她不過是個拖油瓶而已!」

  此言一出,關太太臉色驟然變得蒼白,施雪融則睜大眼睛,忘了哭泣。

  「放肆!」關先生喝道:「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別忘了你母親也在這裡!」

  「我母親早就死了!」倔強的他別過臉去。

  話語一落,憤怒的關先生一個巴掌,狠狠打在他臉上。

  「從小你就為了這對母女打我!」這一回,關慕沒有忍氣吞聲,而是把多年來埋在心裡的怨恨全然吐露,「你以為我還會真心真意把她們當成親人嗎?」

  「畜生!你、你說什麼?」關先生雙手顫抖,還想再打一巴掌,卻不由得身體搖晃,倒在妻子的攙扶中。

  「哥哥、哥哥……」眼看家人爆發激烈衝突,施雪融連忙上前拉住關慕的胳膊,小小聲的勸著,「都、都是我的錯,你不要再說了。」

  「妳給我滾開!」關慕厭惡的將她一推,「少多嘴!」

  「哥哥……」她摔倒在地上,愣愣的抬起頭。

  一直以來,她都下相信哥哥會真心討厭她,雖然有時候他會對著她怒吼,但她都把這看成是種大男孩的任性,一笑而過。

  因為她覺得,只有面對自己至親的人,他才會這樣恣意放縱自己的情緒。當著其它女孩子的面,他向來都是彬彬有禮的。

  所以,她不介意他罵自己,甚至認為,打是情,罵是愛。

  可是今天好像有點不太一樣,哥哥似乎失去了理智,怒氣如同烈酒,把他澆醉了,以至於口無遮攔。

  如果酒後吐真言,那麼,人在狂亂中說出的話,也應該是真心的吧?

  他真的這麼恨她這個拖油瓶嗎?

  「我不知道你討厭我,」她的眸子黯淡了,「你一直那麼寵我,無論我要什麼你都答應。」

  「有老爹護著妳,我敢不答應嗎?」正與父親對峙的關慕,看到她黯然的表情,心裡像被什麼撞了一下,但正在氣頭上,他也顧不得那麼多,只是順口說出傷人的話語。

  「可你有時候對我很好啊。」有好多次,他那樣溫柔地看著她,聽她興高采烈地高談闊論,眼睛裡有一種她誤以為叫做「寵溺」的東西。

  他還會摸她的長髮、刮她的鼻子,捏她的蘋果臉……她一直以為這種種舉動是親暱的表徵。

  「有時候我對小狗也很好,不過總體來說,我覺得牠們很煩!」關慕挑挑眉。

  該死!他的怒氣好像漸漸消失了,剛才真的好想把這小惡魔痛打一頓,但為什麼就是下不了手?反而開始覺得自己好像有點過分。

  「你……你一直把我當成小狗?」施雪融頓時覺得鼻子酸酸的,不過,眼淚卻被她強行止住了。

  「妳連小狗都不如,小狗還可以逗主人開心,妳有什麼用?」既然話已至此,就不得不順著憤怒的語氣說下去,否則,他中途投降,以後這小惡魔又可以繼續欺負他。

  雖然,他已經有點於心不忍了。

  「我沒有用?」施雪融一怔。

  「整天吃了就玩,玩了就睡,連一杯水也不肯自己倒,世界上有妳這種人真是多餘!」這句話夠狠了吧?可以完完全全把她降服嗎?

  他說的都是實話,為什麼會感到心軟,差一點就要把話嚥回去?

  「夠了,阿慕,你給我閉嘴!」癱在一旁的關先生用盡最後的力氣大吼。

  而施雪融再也支撐不住,坐到地毯上哇哇大哭。

  她在他眼裡,真的是多餘的人嗎?從小到大,一直繞著他轉,牢牢地抓住他,不過是因為喜歡他罷了,為什麼她的一片癡心,他不能領會?

  她對男人從來沒有多大好感,生命中出現的第一個男人--她的親生父親,是個冷漠的人。所以,她以為雄性動物都很冷漠。

  直到八歲那年遇到他。

  從來沒見過這樣漂亮的小哥哥,笑容像是暖暖的泉水,他小心翼翼的把她抱坐在膝上,彷彿抱著一個易碎的寶物,眼裡滿是溫柔。

  她喜歡他的懷抱,像菟絲花找到了屬於自己的大樹,決定從此賴著下走。

  如果他不喜歡她對待他的方式,可以好好商量呀,幹麼]這麼凶?這是她第一次愛一個男人,如果哪裡做得不對可以改,真的,她只是不懂得如何建築自己的愛情而已。

  不過,現在好像一切都沒有必要了,如果,她在他心裡只是一個多餘的人。

  纏上對方,投入自己所有的感情之前,她應該先弄清楚--他是否願意做她的大樹。

  「既然你這麼討厭我……」哭了好久,心也痛了好久,她作出一個令人驚愕的決定,「那我搬出去好了。」

  既然愛情不屬於她,至少,她應該保留自己的自尊。

  況且,她走了,他就不會再挨打了。

  「什麼?」第一個有反應的是關太太。「雪融,不可以呀!妳什麼都不會,搬出去怎麼生活呀?」

  「有人說我是拖油瓶,是世界上多餘的人。」她抹了下眼淚,「我就讓他看看,我到底是不是!」

  找不到可以依賴的人,就必須獨立,否則會淪落到悲慘的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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