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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頁 祁歡 宋子揚的語調很輕柔,卻充滿寒意。 「你是什麼意思,你覺得我的感情都是假的?」為靈氣他竟然沒有一絲掙扎或懷疑,便全盤相信他母親的話。她不用想也知道,宋平萱會用多麼難聽的話來形容她! 枉費她對他還有一絲不捨…… 宋子揚盡可能冷靜地看著她,「媽媽沒必要說謊,倒是你,你到底說了多少謊?」 谷為靈淒慘一笑,「她當然沒必要騙你,只不過,她大概忘了告訴你,她用了什麼狐媚的手段奪人家產、害人性命吧?你的一切都是你母親用骯髒的手段得來的,你用得可安心了,但我卻不甘心!我這麼做,只是奪回原本屬於我們谷家的一切! 宋子揚的呼吸紊亂,心愈趨沉重,媽媽說的果然是真的。他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被谷為靈利用了。他對她是那麼全心全意,掏心掏肺的啊! 「你聽聽,子揚,她居然這樣污蔑我。你應該相信媽媽的為人吧?」宋平萱泣訴道,哀怨的神情,彷彿受了多大的委屈。 「宋平萱,別做賊的喊抓賊。哼!原來你連對兒子也不忘演戲呀!」對她的行為,谷為靈只覺齒冷。 「我對你的意義就只是宋平萱的兒子,只是你要復仇的對象而已嗎?」宋子揚不理會她對母親的嘲諷,執意要問出真相。 谷為靈的心痛極了,她多想告訴宋子揚,其實她付出的愛一點兒也不比他少。只是,宋平萱怨毒的眼光一望向她,她就無法平息心中的怒火。血淋淋的傷口是那麼的痛,痛得讓她無法思考;父親的影子在她腦中,彷彿不甘般地吶喊著,讓她顧不得一切地說著違心之論——「是,那是我惟一的目的,如果沒有意外,我會在奪走你的一切之後,在婚禮上缺席,讓宋平萱也嘗嘗什麼叫做難堪與失去!」 「你接近我只是要讓我嘗到難堪與失去的滋味?」宋子揚滿心滿腦都填滿了被人背叛的痛楚,連呼吸也感到疼痛。 若不是真的愛過,或許他不會有這種痛不欲生的感覺。 然而現在,他只想宰了谷為靈! 宋子揚欲置人於死地的眸光逼視著谷為靈,她迎視他的目光,發白的唇與同樣雪白的臉色,透露出她內心的悲傷。她也不想這樣的,只是造化弄人,他們注定只能是仇人。 宋平萱欺上前去,甩了她一巴掌,「現在你的詭計被拆穿了,還不把一切都吐出來?哼!人算不如天算,你怎麼樣也沒想到我會提早出現,破壞了你所有的計劃吧?這是天意啊!把子揚的存折交出來!你一毛錢也別想拿走! 谷為靈看著宋子揚,他的眼神冷漠無比,有一瞬間,她彷彿聽到自己心碎的聲音。 谷為靈激憤的心情再也按捺不住,她大吼道:「我有權利拿回屬於我爸爸的一切!你這個吸血鬼,就為了這些錢逼死了我爸,如果你不得到教訓下地獄,我一輩子也不會甘心的——」 「啪!」清脆的巴掌聲在室內響起。 谷為靈撫著熱辣的臉頰,她不敢置信,甚至有點兒恍惚。 「不准你這樣惡毒地詛咒我媽!」宋子揚護衛著他的媽媽,吐出了無情的言語。 「你……打我?」她的聲音暗啞,夾雜著幾分不敢相信。 谷為靈被這一巴掌打醒,她知道一切都已成定局,深深地看了宋子揚一眼,她在既憤怒且悲哀到了極點後,反而笑了,笑得淒厲,笑得張狂。 「我還是失敗了,在處心積慮,甚至賠上我自己之後,還是無法扳倒你這個妖精!我累了,我認輸。多行不義必自斃,宋平萱,我等著看你的報應!」 谷為靈打開背包,把存折和支票丟向宋子揚,「宋子揚,我一點愧疚感都沒有,因為在這整個過程中,我付出的跟你一樣多。不過,現在一切都沒什麼好說的了,該你的,我全部還給你! 原以為自己可以滿不在乎地離去,事實上卻不然。她忍著淚水,昂首邁出大門,自此之後,她和這個男人一刀兩斷。 只是……為什麼她的心好痛? 谷為靈毫不留戀地走了,宋子揚卻無法平息心中的狂風巨浪。 「還好你沒有跟她結婚,她真是個惡魔……」宋平萱仍忿忿不平地數落著谷為靈的罪狀。 「媽,你別說了! 宋平萱卻毫無停下來的意思:「想跟我鬥,哼,她的道行還淺得很……」 「我說別說了!」宋子揚暴怒的情緒頓時潰堤,一拳打在落地窗上,嘩啦啦的玻璃碎裂聲伴隨宋平萱的尖叫聲,在屋內響起。 「子揚,你……」宋平萱幾乎要嚇傻了。 「媽,你讓我安靜、安靜,可不可以?」 「子揚,你該不會還愛著她吧?她不是什麼好女人——」 宋子揚毫無預警地起身,衝出門外,只有休旅車轟然的引擎聲,響在靜謐的夜裡…… 他車開得極快,心極亂,一切發生得太突然,讓人碎不及防。短短幾個小時裡,他觀賞了一出人生最荒謬的戲,而這現實的劇情,殘酷得讓人無法面對。 他多希望這只是一場夢,夢醒之後,世界依然美好,沒有這些醜陋與不堪。 他將油門踩至最底,此刻他只能用高速來讓他暫時遺忘那幾欲令他窒息的一切。 然而,谷為靈的影像仍緊緊地揪著他的胸口不放。從初見面的清純;再見面的冷艷神秘;與之接觸時的楚楚可憐;到最後相愛時的柔情萬千……這一切的一切都還歷歷在目。 他如何能相信這一切都是假的,這一切都只是她處心積慮的報復? 但最令他害怕的還不是面對她戲弄他的事實,最令他害怕的不是自己的心受了傷,而是—失去她! 光想到這三個字,他便全身發顫。想到她將自此從他的生命中抽離,他的眼前只剩一片漆黑,胸口恍若巨石重壓,週身正被黑暗與無聲,一點一滴地吞噬。 「砰! 轟然巨響,在靜謐的暗夜裡,形成最淒厲的哀鳴。 宋子揚的車撞上了消防栓,太猛烈的撞擊,使得他的車在彈回之後,還在原地轉了好幾圈,終至翻覆。 這一刻,他終於獲得了短暫的祥和。谷為靈巧笑情兮的面容,仍清晰地留存在腦海…… 舊金山市立醫院,一如世界各地的醫院般,白色森冷的牆壁,令人感到不自覺的冰冷。 在手術房外的宋平萱,始終無法鎮定下來,她的雙手緊緊交握,顫抖的雙唇,一遍又一遍地祈求著上蒼。 她好無助,像沉淪在絕望的海底,攀附不到任何一根浮木。 終於,「手術中」的紅燈暗下,宋平萱兩眼直視手術門,既焦急又恐懼。她急著想知道子揚的最新狀況,卻又害怕知道結果。 一名黃皮膚的醫生走至宋平萱的跟前,一口標準的普通話,絲毫不生澀,「請問是宋女士嗎?」 宋平萱趕緊用力點頭,她不禁鬆了口氣,原來醫生是華人,如此可以較仔細地詢問病情。 「請問我兒子現在的狀況如何?」宋平萱急著切人主題,這是她目前最關心的。 「很遺憾,我們已盡了最大的努力……」華人醫生以平板的表情陳述著,聲調並無任何起伏。想來是看多了人世悲歡,很難有深刻悲傷的情緒了。 這句話有如五雷轟頂似的,劈得她心神俱裂! 「你這是什麼意思?」宋平萱無法置信地發出顫抖的聲音。戲裡常如此上演,當病人回天乏術,醫生要宣告不治之前,總會先表達遺憾。 她腳步一晃,幾乎站不穩,眼看就要昏厥。 「宋女士,請你先冷靜下來,我們已經做了最完善的處理措施,接下來就要看病人自己的求生意志了。以往發生過許多昏迷的病人靠自己的求生意志甦醒的奇跡,你不要這麼快就放棄希望。」 宋平萱空洞的雙眼,在聽見醫師的話語後,出現了一絲絲光彩。子揚是她的一切,只要還有一絲希望,她就絕對不放棄。 「那請問他現在有強烈的求生意志嗎?」宋平萱憂心地問道。 「這是最傷腦筋的部分。很抱歉,我們現在還看不出他展現出什麼求生意志,或者可以說,他的求生意志極為薄弱。到目前為止,我們做了多方測試,測試他對外界刺激的反應,都是徒勞無功,惟獨……」 「惟獨什麼?」宋平萱著急地問。 「惟獨『為靈』這兩個字。」 為靈! 「你們怎麼會知道要說這兩個字?」宋平萱不可思議地問。 「那是你兒子在昏迷前惟一喊著的名字,送他到醫院的好心人聽到後,把它記了下來。」 宋平萱的心狠狠地一抽,「難道叫媽也沒用嗎?」 「很抱歉,我們試過了,但沒有用。」 「我不信,我要自己進去看他。他跟我感情深厚,只要我握住他的手,他一定可以感應到的!」宋平萱急著要往手術室裡衝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