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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頁     沈韋    


  花藜沈默以對,不想對他人的床上情事發表任何評論。

  「下回要是又遇到他們,我再來探探衛少商的口風,看他滿不滿意江如幽。」花豹賊賊的笑著計劃。

  「你別閒著沒事去招惹他們,他們怎麼樣一概與我們無關。」花藜透過梳妝鏡白了哥哥一眼,要他適可而止,別再惹麻煩。

  「藜藜,我這不叫閒著沒事,我是幫妳出這口惡氣啊!」花豹馬上喊冤。

  雖然他常常很閒,也常常故意去惹別人,但這回他保證,他絕對不是因為吃太飽撐著,他可是在為妹妹抱不平。

  「我又沒怎麼樣,你幹麼幫我出氣?」花藜放下手中的蜜粉,轉身看著哥哥,要他別多管閒事。

  「我……」花豹氣結。「好!就算我看衛少商不順眼行不行?」算他多事!算他雞婆!

  「你別去惹他。」花藜冷著臉命令道。

  「我才沒那閒工夫。」

  「沒有最好。」花藜開始為自己上彩妝。

  花豹不解的搔頭問:「藜藜,妳不會還在乎他吧?」談感情還是不要太癡心的好,癡心的後果往往是得到更多的傷害,他可不想藜藜受到傷害。

  「在意誰?」

  「除了衛少商之外還會有誰?」藜藜幹麼跟他裝傻?

  「我誰也不在意,只在意我自己,他的事一概與我無關。」她語氣更加淡漠冰冷。

  「假如是這樣當然最好,妳曉得的,老頭不會贊成你們來往,那龜毛的衛老頭居然敢瞧不起我們,就算他們衛家家世清白又如何?咱們是偷是搶,也偷搶不到他家不是嗎?什麼首重門風?呿!在我眼底全都是屁!」一講起衛長風就讓花豹一肚子火。

  他們兩家互看不順眼很久了,只在表面上維持最基本的冷淡和平,事實上能不接觸就絕不和對方說上一個字。

  衛長風自詡世世代代清清白白,絕不作奸犯科,所以生平最厭惡的即是偷雞摸狗、雞鳴狗盜之徒,可他們花家是黑道出身又怎樣?現在還不是人人看到他們都尊敬得很,花少爺長、花少爺短的叫著,衛家有啥了不起。

  花藜的臉色更加冷硬,右手的動作加速,悶聲不吭的化妝,由著哥哥去叫囂。

  「假如不是老頭說由著他去,我早帶一票小弟去嚇嚇衛長風了。」這句話當然只是隨便說說顯顯威風,就算他膽子再大,也曉得什麼人惹不得、什麼人可以惹,他不會傻傻的跟衛長風硬碰硬。

  花藜也曉得他在說大話,冷哼一聲。

  「藜藜,妳別不信,全都是老頭在阻止我,不然我早就去教訓那個姓衛的老頭了。」花豹不想妹妹小看他,拍著胸膛顯示他的氣魄。

  「我當然相信你的能耐。」花藜皮笑肉不笑的順應了他的意,不拆他的台。

  「誰教我是和平主義者呢!」花豹得意的對她眨眨眼。

  花藜忍不翻白眼的衝動,讓他去自我膨脹。

  「咦?妳怎麼在化妝?老陳剛跟我說妳才回來沒多久,妳應該有好幾天沒睡了不是嗎?」後知後覺的花豹終於發現不對勁了。

  照理說,在外頭沒日沒夜狂歡的藜藜回到家後,應該是要躺在她的床上呼呼大睡,雖然剛剛因為他來跟她報告今天的偶遇,沒讓她快點上床睡覺,可現在他已經報告完畢,她該趕他出去好睡她的大頭覺了呀!

  不對勁!真的很不對勁!

  「無所謂。」她聳了聳肩,沒去細算自己有幾天沒睡覺了。

  「妳今天不是回來睡覺的嗎?」花豹還是不懂,眼看她就要化好妝,分明是想再出門去玩。

  花豹得到的回應是沈默,顯然花藜並不想回答他。

  「藜藜,妳說話呀!」花豹可不許她將他的話當耳邊風。

  「我正要出門去玩,現在我要換衣服了,你出去吧。」花藜為自己妝點完最後一道色彩,冷著臉趕人,要換下身上素白的棉質睡衣。

  「喂!藜藜……」花豹話還沒問完,就被花藜趕出房外。

  她的房門砰的一聲關上,禁止他進入,花豹瞪著緊閉的門扉,不明瞭她在搞什麼鬼?「藜藜妳要去哪玩?」他大喊地問著裡頭正在換衣服的人。

  「跟朋友去唱歌。」花藜並沒有馬上換衣服,她蒼白著臉坐在梳妝台前,整個人失了生氣的垂下雙肩,空洞迷茫的雙眸無焦距的瞪著雪白的地毯。

  此刻,她一點都不想獨自待在房裡,她需要出門去,大聲歌唱、大口喝酒,與朋友毫無意義的笑著、跳著、鬧著,再怎麼樣,總好過獨自一人品嚐蝕心的滋味。

  那種痛苦滋味她已獨自品嚐太久、太久了,那痛沒日沒夜不停的鞭撻在她身上,鞭得她傷痕纍纍無法痊癒。

  當她笑得愈開心,興致愈高昂之際,也就是她最痛之時。

  「跟哪些朋友?」花豹再追問。

  「你不認識。」花藜揚聲道,覺得他問得太多。

  向來她的心與軀殼是分離的,她可以很清楚哥哥在問她什麼,也能對答如流,可她的心卻遺失了。在很久、很久之前,在那些個無日無夜、無窮無盡的等待中,她的心就這麼丟了,再也找不回來。

  但沒有人在乎。

  擁有她的心的人不在乎,丟失了心的她也不在乎,誰都不會在乎……誰都當什麼事全沒發生過……

  「那妳又認識嗎?」花豹不爽,用力吼回去。

  「……」

  第四章

  衛少商忙裡偷閒,撥了個空到美術館欣賞攝影展。

  這次展覽的作品皆以荷為主,一張張粉的、紫的、白的、紅的荷悠然綻放,一片片綠意盎然的荷葉垂掛晨露,教人見了打從心底感到無比舒暢,紅塵俗事皆可拋諸腦後。

  他任由思緒浸淫在寂靜無聲的世界中。

  一株株亭亭玉立的荷在他眼底成了世間最美麗的事物,完好的、綻放的、殘缺的、凋謝的、枯萎的,各有各的風華姿妍,美得教他捨不得移開眼。

  一幅幅的攝影作品吸引著他不斷向前行,最後,他的目光停留在一張殘破的粉紫荷的照片上,殘破的葉面襯著殘破的花瓣,搭襯一池綠水,透露出一分悲涼。

  他的雙腳再也無法移開,靜靜看著那張照片,與站在照片前的那抹倩影。

  美麗的身影看起來很眼熟,偏又想不起在哪兒見過,可是對方沒有回頭,他也沒打擾對方欣賞照片的意思,就這麼站在她身後不遠處靜靜看著。

  花藜仰頭看著這張照片,久久無法離去。

  她彷彿可以感受到照片中紫荷心底的淒涼與殘缺,所以她走不開,站在這兒,也算是讓眼前的這抹殘影不再那麼孤絕吧?

  她不曉得在這站了多久,彷彿不覺得累似的持續站下去,感受到身後有許多前來欣賞照片的人來來去去,看完了這一張再往下一張,可是她卻覺得今天只要看了這一張就已足夠,完全沒有再看下一張的慾望。

  她的久立不動引來服務人員幾番前來關切,對方詢問她是否很喜歡這張照片,她僅是點頭;問她有無任何疑問,她便輕搖首。對方見她連句話都不願意說,也不能拿她怎樣,畢竟她只是單純的站在照片前欣賞,沒有出現任何破壞動作,他們是無法干涉她的,唯有暗中觀察她的舉動,以防發生讓人措手不及的事。

  此時身後出現新的欣賞者,她也不覺得有何怪異,反正沒兩分鐘他就會離開了。

  但結果卻出乎她意料之外,這個新來的欣賞者站在她背後看這張照片良久,似乎沒有離去的打算,而她敏感的神經因他的出現而變得更加敏銳。

  他的存在無時無刻不困擾著她,怎麼會這樣?站在她身後的只是個陌生人,為何她會覺得整個背脊發燙?

  忍了好一會兒,終於熬不過好奇心,她轉頭要看跟她同樣欣賞這張照片的人長什麼模樣,可在她看見對方時,整個人結結實實愣住了。

  本以為不會再見面,萬萬都沒想到會在這裡與他碰面!

  是上天特意的安排?抑或是存心捉弄?

  她有絲狼狽的迅速轉回頭,將焦點重新放回照片上。

  但那一回眸已足夠教衛少商認出她來,儘管她的打扮和頭一回見到她時全然不同,沒了嬌艷彩妝的她顯得清麗荏弱,完全不同於夜晚的形象。

  不可否認,這樣的她更加吸引人!他看了看四周,發現她也是獨自前來,身旁少了死命討好她的狐群狗黨,這樣的她很難不討人喜歡。

  「花小姐,我們又見面了。」將少陽的警告拋去,衛少商的行動難得的不受大腦控制,主動向她打招呼。

  基於他們有過一面之緣,基於他們喜歡上同一張照片,和她打聲招呼一點也不為過。

  可他那聲有禮的「花小姐」卻引來她嘲諷一笑,連招呼都不願意和他打。

  「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妳。」衛少商恍若感受不到她的排斥,走到她身畔續道。

  本來打定主意不理他的花藜聽他這麼一說,昂首瞪了他一眼!她知道他在想什麼,他以為她成天不是唱歌就是跳舞,什麼攝影展根本與她不搭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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