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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頁     沈韋    


  大腦不停轉動思考,不斷推想這些日子所聽到的話──花豹的、少陽的以及她的。少陽的話容不得懷疑,畢竟少陽是他的親弟弟,萬萬不可能說謊騙他,也沒騙他的理由,那麼說謊的人應當是花家兄妹兩人。

  可他看花藜的表情不像在說謊,她的傷心是那樣真實,看得他不由自主為她感到心疼,很想伸出雙臂將她擁進懷裡,跟她說聲對不起。

  天知道他為何要道歉,但他就是不想看她傷心難過的模樣,只要她不傷心,要他做什麼他都願意。

  他拚命克制住想要碰她的念頭,煩躁的扒了下濃密的黑髮,不知該拿她如何是好。

  「我們以前真的認識嗎?」OK,他認了,不管少陽是怎樣警告他的,要他遠離花家兄妹也好,不去理會他們說了什麼都行,他全都不想管!他現在只想知道從前他們究竟認不認識?又,到底是誰在說謊?

  一句簡單的問話像把利刃用力插入她的心口,教她驚愕的瞪大眼,說不出話來。

  什麼叫他們以前真的認識嗎?難道他當他們不曾認識?從前那如膠似漆的愛戀算什麼?!耳鬢廝磨的激情又算什麼?!

  她氣紅了眼,恨不得劈頭痛打他一頓,打掉他的自以為是!打掉他的無心無情!

  「你怎麼敢這麼說?」但,面對他,她的語氣再冷靜不過,宛若不管他說什麼都影響不了她。

  「我說錯了什麼?」儘管她的忿怒不形於色,他仍可清楚感受到。

  她自嘲一笑。「從頭到尾你都沒有錯,錯的人是我,我不該認識你,儘管你不承認也無所謂,真的都無所謂了。」

  為什麼還要與他碰面,令自己再受到羞辱?難道她受的傷害還不夠?為何要給他傷害自己的武器?過去的都讓它過去吧,放過他也放過自己。

  「我並不是不承認,只是……」衛少商想跟她解釋。

  「沒關係,我不在意了,你大可放心,我不會出現破壞你和江如幽的感情,我祝福你們。」笑一笑,發自內心祝福他們,其餘的,就都不要再去想了。

  他不屬於她並不要緊,這些年來她已經調適得很好了,已能平靜的過她的日子。

  不知為何,她的祝福並非他所要的。

  「我真的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他的頭腦一片亂,理不清。

  「不要緊,我現在過得很好,你也過得很好,這樣就已足夠。」她試著不要對他笑得那麼僵硬,所有的忿怒轉變為深深的挫折。

  既然他不曾愛過她,她再堅持就顯得可笑了,她該大大方方面對結果,即使這份愛不屬於她,她也要給予祝福。

  揚唇笑一笑其實並不會太困難,是不?

  「妳真的過得很好嗎?」為何他覺得她並不快樂、她的笑容全是偽裝?在燦爛微笑的背後,她是否正在哭泣?

  「再好不過。」深吸口氣,對他燦爛一笑。

  她的笑容愈燦爛,他的心就愈糾結在一塊兒,彷彿正被千萬根細針扎刺著。

  這麼欺騙他、欺騙自己,真能讓她好過嗎?衛少商無奈的長歎口氣。

  「不愛我並不是你的錯,討厭我也不是你的錯。」她該學會釋懷了。

  明眸望向刺眼的陽光,無論她再怎麼傷心、再怎麼哭泣,太陽依舊會升起、落下,世界並不會因此而改變,他的心當然也不會。既然如此,再執著又有何用?

  「我並不討厭妳。」衛少商登時覺得自己比混帳還要來得可惡千百倍!他真的不討厭她,甚至可說是喜歡她的,假如在遇到江如幽之前先遇上她,他相信他會愛上她的,絕對!

  「呵,你別安慰我了,事實已證明了一切。」淡淡的笑容中牽起更多的愁緒。

  「我是說真的,我真的不討厭妳。」衛少商認真無比地對她說道。

  風,輕輕吹揚起,吹起三千煩惱絲,吹起繫在小指間那條似有若無的紅線。

  「討厭或不討厭都已經不重要了。」她不再被短暫的甜言蜜語所迷惑,她長大了,心智也成熟了,明瞭他們永遠都不可能,他們彼此的家人都容不下對方;或許他是出於好玩,也或許是受家人影響才會那樣待她,可現在她已無意深究真正原因。

  他不愛她現在的表情,不愛此刻她說話的語氣,好似她已放棄了所有,好似她打算這輩子就這麼魂不附體的過下去。

  「無論如何,我都要謝謝你曾帶給我的快樂。」再次深吸口氣,該是和他道別的時候。

  在此一別,從今爾後,不再相見!也不再日日夜夜被對方的身影所困擾。

  「什麼意思?」她的口氣如此決絕,他很不喜歡,真的很不喜歡,卻又找不到方法阻止接下來所要發生的事。

  他知道,她這一走,往後他再也見不到她……縱然今日是他們第二次見面,可他不想放開她,真的不想。

  能不能讓他找到一個不必放手的辦法?儘管心底焦急得很,可他的表情卻不帶任何情緒,彷彿完全不在意她會就此自他的生命中離去。

  關於她的事已混亂模糊,教他分不清何為真、何為假,所以他依直覺採取了最佳的保護措施,以高深莫測的態度保護自己。

  「沒,只是想謝謝你。」她以再輕鬆不過的口吻說道,內心實則沉重不已。

  衛少商無言地接受她的道謝。不論他目前對她有何感覺,都不能再繼續下去,因為他不能忘了對他一往情深的江如幽,況且他對花藜所說的話仍抱持五分的懷疑,在無法確定之前,他都該採取保留的態度。

  少陽的叮囑再次在耳畔響起,不容忽視。

  倘若花家兄妹不知從何得知他喪失記憶,故意使計來戲耍他呢?這也是有極大的可能性不是嗎?外人會騙他,家人可不會。

  他不該動搖的,該相信少陽,而非眼前的陌生人。

  還有,他千萬不能忘了江如幽,他們的感情向來穩定,牽手走向紅毯的那一端是遲早之事,豈能聽信旁人的胡言亂語?

  他的不做任何表示,令花藜徹底死心,她慘然一笑,連最後一句再見都說不出口,抖顫著唇轉身離去。

  一道風突然襲來,沁透進骨骸,冷得她全身不住發顫。

  在她背對著他離開之時,再也控制不住淚水狂洩。

  「癡心妄想!全都是癡心妄想!」再多的淚水都挽不回失去的愛情,不論多苦、多痛,各種情傷滋味都由她一人承受!失去了就是失去了,永遠都無法再擁有。

  她就是太過傻氣,老是抱持著不可能達成的想望,結果期待了這麼久,到頭來還不是一場空?能再騙自己多久?

  算了,都算了。

  什麼都不要再想,忘了吧!全都忘了吧!該是恢復好心情,展現笑靨的時刻。

  狂歡吧!有好幾天沒找朋友開「轟趴」好好玩樂,是玩樂的時候了。

  她笑中帶淚地從皮包中拿起手機,開始一通通打給朋友,邀請他們出來陪她一同玩樂。

  笑吧!大聲的笑吧!頹喪著臉只會徒惹笑話,人生苦短,何必呢?

  跳吧!努力的跳吧!瑟縮著身子躲在角落,陰沈過日,算什麼?她可不是小可憐,不是小媳婦兒!

  喝吧!大口的喝吧!所有的苦澀愁緒她都能一併飲進腹內,而後展現的是燦爛炫麗的花藜!

  她是花藜,沒有煩惱、沒有憂慮、沒有心傷,不在乎別人如何談論她,每天快活過日的花藜!

  衛少商並未阻止她離去,除了對她的一面之詞產生懷疑,也是因為她並沒有提出有力的證據證明他們曾交往過,教他要如何相信?

  將今日的偶遇當作什麼事都沒發生,他是獨自來看荷影,不曾遇上花藜,不曾靜靜睇望她的側顏,不曾深深迷醉在她動人的女性魅力當中。

  衛少商也轉身離去,一派瀟灑,抖落曾盈滿心間的連串疑問。

  在他離開美術館前,魅力十足的黑眸短暫的停留在大門口,飄上腦際的是那張殘荷,破碎凋零的荷在最後一刻仍兀自綻放姿妍,展現最後的生命力,絢爛得教人移不開眼;而在那張殘荷前,有道粉藍的身影,嬌荏且脆弱……

  瞬間,殘荷與她的身影交迭融為一體,令他覺得那朵殘荷就是她的化身,已凋零、枯萎得就要死去的訊息,由故作堅強的瘦弱身形傳達出。

  不!不對,她沒他想的那麼脆弱,他肯定是一時昏了頭,才會將她的身影與殘荷重迭。

  「衛少商,停止再想她!她不是你該想的人!」他立刻命令自己將她的身影除去,他要想的人是江如幽,對!從這一刻開始,努力想她。

  想想江如幽的模樣,想想她的笑容,想想她的動作,想想她說話的語調,不要忘記,千萬不能忘。

  少陽說的對,他該對江如幽更加用心,那麼他就不會被花藜所迷惑。

  來看荷影從頭到尾都是錯誤的決定,他不該來的,不管裡頭的照片令他多喜愛,不管沈浸在荷的世界使他的心靈有多平靜,他都不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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