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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頁     黃蓉    


  「麥克斯。」再次躺入他懷中,這種滿足與驚駭,真是百味雜陳。為什麼她以前從沒發現他的懷抱是如此的溫馨,感覺是這麼的幸福?

  「少爺。」明明失去蹤影的六名機組人員,竟奇跡似的—一自草叢中冒了出來。或者,他們原就躲在一旁偷看。

  冷亦寒羞怯地想掙開麥克斯的手。不小心觸碰到他的傷口,害他臉色一陣鐵青,軒眉蹙結成團。

  「對不起。」她一凜,趕緊攙扶住他。

  「不要緊。」麥克斯其實傷得並不重,之所以故意裝得痛苦不堪,只是為了不讓冷亦寒離開他身旁。支起身子,他轉臉沉聲問道:「情形如何?」

  「那群劫機者沒有追來,可能是一時掌握不到我們的行蹤。左後方一百五十公尺處,有一群哈泰人和阿拉伯人的商隊,可能是準備前往蘇丹。」

  哇!冷亦寒崇拜死了這位看來毫不起眼的機長。他不是只會開飛機嗎?怎麼能這麼神勇,短短半個小時左右,即將四周的動靜及人、事、物摸得一清二楚?

  「他們一共帶了多少牲畜?」麥克斯又問。「二十匹駱駝和二十五匹馬。」機長補充道:「我已經向他們購買了八匹馬,作為交通工具。」他們很快就要進入沙漠,要是不先有萬全的準備,屆時恐怕會寸步難行。

  麥克斯嘉許地朝他點點頭。「食物和飲水也都準備齊全了?」

  「是的。」兩名空姐不知何時已脫去窄裙,換上迷彩裝,看起來英姿煥發。其中一名道:「亨利將在城裡與我們會合,我……抱歉,沒來得及請示您,己擅自作主,要他預備一輛賓土轎車和一輛坦克車。」

  「很好,我們現在立刻出發。」

  「但是你的傷……」冷亦寒憂心地望著他。

  「皮肉之傷算不得什麼。」麥克斯挺起腰桿,矯捷地縱身跨上機長牽來的一匹高大的馬,連她也一併被拉上馬鞍。「愛咪和華特很快就會找到我們,再耽擱就凶多吉少。」

  「華特?你確定一路攻擊我們的是他?」冷亦寒不知道華特和愛咪怎會湊成一夥?直到現在,她還是無法將華特文質彬彬的學者形象,跟利慾蕉心、殘酷無情的大壞蛋聯想一起。

  「除了他跟愛咪,還有誰知道我們行經的路線?」她眸中的黯然和失望,麥克斯全看在眼底。

  難道她還忘不了他?

  極力控制沖天的怒火,他使勁挾向馬腹。那馬兒受疼,蹄忽地騰空躍起,繼而發狠的狂奔。

  冷亦寒被這一幕嚇得魂飛魄散,慌忙抱住麥克斯,才沒從馬背上摔下來。

  機長和空服人員見麥克斯率先策馬遠奔,隨即跟了上去。

  他們離開草原二天後來到一處露天市場,到處都是攤販的叫喊討價聲,熟透的水果和蔬菜味在陽光下散發著。冷亦寒被烈日曬得頭昏眼花,覺得像是掉進了另一個星球,陌生、駭異、而無措。「少爺,這邊請。」機長指著前面五十公尺處,一棟褐色的現代建築。「為什麼他們都稱你為少爺?」一個殺手有資格使用這麼高貴的稱呼嗎?冷亦寒很懷疑。

  麥克斯怒火未褪,冷冷地道:「無論小子或少爺都只是一種代稱,你若是不高興,叫我仇敵也行。」

  好嗆人的火藥味!「我又惹你了嗎?瞧你氣成這樣。」

  「你自己心裡有數。」他臉色更加難看。

  「吃醋?」冷亦寒咬著唇,咯咯地笑了起來,「你會為我吃醋?就像我恨死了琳達,連對不相干的愛咪、素未謀面的萊莉、凱特全部毫無理性的仇視!」如果真是那樣,他對她不就也是泥足深陷?

  「我現在沒功夫跟你說這些。」笑話!堂堂一個六尺之軀的大丈夫,說什麼他也不會承認!

  「無所謂,反正我瞭解就好了。」冷亦寒笑得得意洋洋,嬌媚地將臉埋在他胸前。「啊!對不起,一定又弄痛你了。」

  「沒什麼。」他沉思的窄長碧瞳往下一瞟,才警悟到她的小手正撫在他的「傷口』上。

  怎麼他的反應變遲鈍了?冷亦寒睨著水眸瞄向他一蹙即舒的眉宇,佯裝身子不穩,一個搖晃再次頂往他的胸口。

  又不疼了?哼!八成有鬼。

  原來這座現代建築,是撒拉城內唯一的一家五星級飯店。

  冷亦寒他們倆人住進來的當天,有名蘇丹的官員當夜前來拜訪。麥克斯熱烈地與他寒暄。這人有著典型地中海的特徵,黑髮、黑眼、黑鬍鬚,他寬厚的嗓子和由衷的笑聲,予人相當的好感。

  「這位是……」他把目光瞟往冷亦寒。

  「我的未婚妻,冷亦寒。」

  「未婚妻?」馬可士顯然對這個字眼感到無限驚詫,「我以為漂泊才是你此生的情人,沒想到你已倦鳥思返了。」他非常客氣地朝冷亦寒深深一揖。「你好,我叫馬可士。麥克斯的老朋友。」

  「你好。」冷亦寒不對「未婚妻」一詞多作解釋。她累慘了,只想好好的洗個澡,大吃一頓,然後睡得不省人事。「我上樓去了。」

  「只能小睡片刻,晚上有宴會。」他用內線電話交代其中一名隨行的空姐,為她打點赴宴所需的衣物,讓她想拒絕都不可能。

  「告辭了。」她悄聲拾級而上,感覺身後一直有雙眼睛盯著她。到了轉角處,她淬然轉身,見到大廳的角落有個疾速閃避的人影——

  直到她柔弱的倩影消失在成排水銀燈的盡頭,馬可士才看向麥克斯噙笑的臉。

  「果然是細緻絕俗的美!亨利告訴我時我還不信,現今一見,果然不負眾望。」十年前,他們大家開玩笑地揣想,將來麥克斯若是「玩」昏了頭,娶個俗不可耐的女人回來當管家婆,他們鐵定會群起抗議。

  十年後,馬可士安心多了。不,正確的說,應該是滿意極了。

  娉婷(?)不僅是外表的嬌媚,也是洋溢內在的慧黠靈藥,不經紅塵的飄然。難怪櫻子鎖不住他的心,她有的只是冷艷華麗的外表,和毫無自我的依順性格。心裡又自相矛盾,見著麥克斯時,馴柔得如煙似水,一轉身又凶悍得彷彿是個潑婦。

  麥克斯要的是清純無瑕的靈魂,不是玩弄心機,耍花樣的庸脂俗粉,這樣的人遲早要嘗到被拋棄、被辜負的苦果。稍後亨利匆匆趕來,打斷兩人的說話。

  「我查出一些端倪了。」亨利邊掏出手帕抹去額際的汗水,邊道:「豺狼逼近!」

  「回房裡再說。」麥克斯似乎有所警覺,「豺狼」不是逼近,而是到了。

  從喧囂的人潮中穿過,他銳利的碧眼突然覷向角落一名擦鞋的鞋單。然後陰鬱地揚起嘴角,大步折進轉角的甬道。關上房門後,亨利和馬可土都沉肅著面孔。「說吧!」麥克斯坐入沙發,蹺起二郎腿,等著亨利向他報告調查的結果。

  「愛咪跟華特不是科羅芮多的手下,克林想獨吞那五百萬美金。才將預先偷偷拷貝下來的筆記送給愛咪做為誘餌,要她幫忙找到聖格斯杯。沒想到琳達從中作梗,向科羅芮多打小報告,害克林臨時被調回紐約。愛咪無計可施,正巧華特在這時候找上……」

  「華特怎會認識愛咪?」麥克斯問。

  「因為若寒告訴他的。」亨利續道:「琳達為了破壞少爺和冷小姐的感情,特地打電話邀華特前來攪局。冷若寒早知道女兒暗戀這位風度翩翩的大學講師,得知他將趕往威尼斯,便請求他在必要時候給予冷小姐一些協助。怎知,華特禁不起愛咪的蠱惑,竟然翻臉無情。」溫文有禮的亨利,十分鄙夷華特的小人行逕。

  「但,還是沒道理。」麥克斯陷入沉思,眉頭鎖得死緊。「既然愛咪薛乃德是他們的人,冷若寒怎麼會介紹我們去找她幫忙?」

  「這是我的疏忽。」亨利毅然扛下一切過錯,「其實和冷若寒通電話後的第三天,薛乃德博土已經遇刺身亡。」

  「什麼!」麥克斯和馬可上皆是一愕。

  「那這個叫愛咪的是誰?」麥克斯眸中燃起駭人的幽光。好大的狗膽,竟敢在老虎身上拔毛!這人想必沒嘗過他陰狠悍戾的手段,才會拿自己的性命當籌碼。

  「我也……只是猜測。」亨利慾言又止。

  「說。」以亨利的老謀深算,他的猜測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九錯不了。

  「這筆交易。除了『我們的人』沒有旁人知曉。但,我……我卻向櫻子小姐說溜了嘴。」他垂下雙臂,五官埋入胸前,深深懊悔自己無心犯下的大錯。

  「有可能是她?」他的印象中,櫻子一向弱不禁風,對他尤其百依百順。這樣一名為情所困的癡心女子,怎麼會僱請殺手扯他後腿?

  「因愛生恨的人,經常會做出許多違反常理的事情。」馬可士一語道破其中的關鍵。

  或許,他真的疏忽了。沒料到愛情可以妝點一個女人的美麗,也可以赤裸的揭示一個女人的醜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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