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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頁     寄秋    


  不燙呀!乞飛羽神情可人的偏著頭,「你看起來沒病呀!又不像中毒的模樣。」

  她洗淨污垢的小臉散發著珍珠般光澤,煤灰下的肌膚吹彈可破,白裡透紅地沁著處子馨味,讓她身旁的風悲雲頻頻失常,幾度欲品嚐鮮嫩的粉頰。

  先前的一小啄讓他上了癮,她柔滑的唇瓣嫩如牡丹,紅艷多嬌地等人採擷,口中幽香清清淡淡,未能深取頗為遺憾。

  而那雪膚襯得明眸更加燦爛,像兩潭終年常綠的碧湖引人入勝,亮得日月失色。

  「你吃飽了?」

  乞飛羽不滿地夾了一大塊鵪鶉肉往嘴巴塞,「不要擋我的胃,你太惡劣了。」

  老是威脅人。

  「吃慢些,肉裡有骨頭。」他慢條斯理地飲著湯,不贊同她的粗野吃法。

  「我牙齒堅硬,石頭都能嚼成泥……啊!」她一說完就自打嘴巴,咬痛了牙。

  似笑非笑的淺淡微波浮在風悲雲嘴邊,「這麼大還掉牙,人家可是會笑話的。」

  「姓風的,你少說……風涼話。」她用小指挖出牙縫裡的小骨頭。

  痛痛痛……他是毀天滅地的大惡魔,害她心愛的小牙肉加了味,鹹鹹的。

  「嗯——小羽兒,你是嫌我太厚道了是吧!沒拿你來煉丹。」音一冷,他以食指描繪她噘高的小嘴。

  見風要轉舵,她表情一變地往後縮,「悲雲哥哥是天下第一好人,小小飛羽不足言重,風一吹就七零八落。」

  一根羽毛能有多重,三歲孩童都吹得動,她是很認命地甘於無舉足輕重,隨風東飄西蕩。

  「我有沒有說過你的小舌甜如蜜釀?」好人?大概只有她一人這麼想。

  「糖吃多了嘛!人見人愛的煩惱就是有吃不完的糕餅點心。」人家的盛情不好推矩。

  「怎樣才能像你一般甜口甜舌呢?」他托著下顎故作思考。

  「不可能啦!我的可愛是世間僅有、天上絕無……呃,大哥,你的眼神有點……曖昧。」不好,她的心口又在亂跳了。

  「不曖昧,我只是要偷一口甜蜜。」傾身一俯,風悲雲不偏不倚地吞沒她的紅菱小口。

  匡啷一聲,碗筷落地,還有人跌下椅子,一陣冷一陣熱交互襲上眾人的胸口,他們眼花了吧!

  這是怎麼一回事?

  須臾之後,一臉滿足的風悲雲像喝了美酒般離唇,醺然地撫著留下他味道的微腫桃瓣。她真是個甜丫頭,滿口都是蜜汁。

  「你……你又親我!」

  又?!

  大家領悟的喔了一聲,便胃口大開地盡情享用美食,心中吊著的大石終於落了地。

  原來是這麼回事呀!嚇了他們一大跳。

  吃吃吃,肚子都餓扁了,民以食為天,風花雪月之事不在職分之內。

  暖風拂過悲情山莊,七色翎雀在枝頭跳躍,是個春天吧!

  第四章

  蛾眉輕掃,羽刷淡抹,腮酡眼黛朱唇艷,水瞳翦翦碧雲間,系發粉緞隨風揚,翠衫綢衣綾羅裙,勾勒出一幅絕色美人圖。

  不是芙蓉不出水,養在池邊顧影盼,羞得鴛鴦回泅游,哎呀兩聲催花開。

  人見人愛的乞飛羽被迫換上一身女裝,清麗的容顏稍一妝點即艷驚四座,身後的四朵花侍女——桃花、荷花、桂花和雪花一字排開,讚歎的目光讓她心情沉重。

  人要長得平凡些才會得天寵,太過妖艷可是易生妒,她是恨透了自己的長相,沒事長那麼美幹麼?禍害遺千年,蜂起蝶湧就為難了。

  她一個人自在慣了,草堆裡窩、樹幹上棲,冷地乾土睡得賽神仙,換上暖被軟床還真是不舒服。

  乞兒命、乞兒命,成不了鳳凰的小雛鳩呀!

  唉!想她有多久不曾當自己是姑娘家,浪跡天涯是小乞丐的使命,這下穿了一身新衣裳,她的打狗棒要往哪擱才不顯眼,這是伴她江湖行的多年夥伴吶!

  當初義父兼師父硬要送她一根小竹竿好趕狗,她百般推卻不願接下,總覺得不太對勁,好像掉入網中的小灰兔,睜著圓滾滾的紅眼睛說無辜。

  不過,使久了倒是滿上手的,人、竹之間有了「深厚」情感,驅起狗來十分方便。

  狗眼果然看人低,不咬富人專追乞兒,這些年來不知好歹的狗兒大都拿來祭她的五臟廟,看看誰比較狠,是人凶還是狗狂。

  「小姐,你……你在幹什麼?」生性怯弱的荷花囁嚅的問道。

  生性好動的乞飛羽得意地揚揚下巴,「我在裝飾舉世無雙的小手杖。」

  瞧,多可愛呀!完全合襯她現在的裝扮。

  「珍珠瑪瑙是給人戴的,紅緞金繩價值不菲。」心痛到無力的桃花笑不出來。

  「東西是死的,人是活的,你聽過活人戴死物嗎?又不是要下葬。」用不著全披掛在身。

  「呸呸呸!不吉利的話別說,讓莊主聽見了,我們四姊妹還想活命嗎?」教人頭大的小姐喲!

  外人總說悲情山莊是人間煉獄,上至莊主下到奴僕都冷情冷心,沒一個有人性,二、三十年來死在莊裡的冤魂不計其數,半夜最好別出房門免得撞鬼。

  雖然不曾目睹一件件慘案發生,但光是聽老一輩提及就夠聳動了,渾身寒毛百豎。

  家窮沒法子,被賣入大戶之家就得謹言慎行機伶些,總比在煙花地過一生的好,反正小奴小婢是沒啥機會見著所謂的索命閻王,分內事做好就安心,每月還有工錢買買胭脂花粉。

  管家是嚴肅了些,莊裡也陰冷了幾分,但大致上還算不錯,當個奴婢是該知足了。

  「桃姊姊很怕死哦!」竹節再漆上金色就更完美了。乞飛羽以毛筆占金漆玩得不亦樂乎。

  桃花臉色泛白地說:「小姐別拿奴婢來消遣,奴婢只有一條命。」

  「奇怪了,你們到底在畏懼什麼?悲雲哥哥又不是吃人妖怪。」一個個怕得忙找地洞藏。

  壞人她見得多,悲雲大哥是面冷心善之人,她們都教傳言給蒙騙了,哪來的無頭鬼嘛!根本是造謠生事者嚇嚇膽小的笨蛋。

  智者止謠。

  真要死了那麼多人官府豈不追究,山莊雖大,但要埋幾十個人談何容易,不臭氣熏天才怪。

  人心浮動,所以易信鬼魅之說,大家火氣太大了,每天喝兩碗苦茶包管不生暗鬼,正大光明地挺起胸膛跨大步,不用畏畏縮縮地藏頭躲尾,一副作賊的姿態。

  「小姐是沒見識過莊主的可怕,他臉一板起來,我們可嚇得腳都軟了。」桃花一說手就打顫。

  三人成虎。「別叫我小姐啦!聽起來怪刺耳的。」

  她是小叫化子。

  「不成不成,莊主要是怪罪下來,奴婢有十條命都不夠抵。」幾個侍女慌張的忙搖首。

  「你不說我不說誰會知道,他又沒有長招風耳。」被人服侍亂不習慣的。

  「是順風耳,小造反家。」

  微帶笑意的男音傳進內室,四朵花當下驚惶不已的瞧瞧有哪裡沒做好,小姐的珠花插得正不正,她們沒想到莊主會親自來姑娘家的閨房。

  一陣手忙腳亂,四人直挺挺地立於乞飛羽身後,兩眼盯著繡鞋不敢抬頭,下唇咬得死緊怕發出聲響。

  「去去去,這裡不歡迎你。」大色胚。

  「小姐……」桂花小聲的扯扯她的衣袖,意思是不該對莊主不敬。

  「你一來就嚇得她們全成白臘站著,做人太失敗了。」

  乞飛羽掀簾而出,埋怨的小臉徒增生氣,不減其出塵姿色地搖曳裙擺。

  人美穿什麼都好看,脂粉淡掃素顏添了顏色,靈黠雙眸泛著微微惱意,星眼微瞠,柳眉重疊,生氣的模樣十分生動,幾乎讓人看傻了。

  「你好美。」

  一句讚美詞卻換來咒罵聲。「沒瞎的人都看得出我天生麗質難自棄,你眼屎挖乾淨了嗎?」

  「嘴刁的丫頭。」移不開視線的風悲雲輕撫上她的柔細彎眉。

  「你別以為我力氣小就亂調戲一番,我的靠山可是很雄厚。」她的好運一遇上他就不靈。

  簡直是天狼星一克,瞬間黯淡無光。

  「喔!」他淡淡的一應,不放在心上。

  「喔是什麼意思?你是不是瞧不起人?我可是大有來頭。」百萬乞丐兵是絕對團結。

  少幫主頭銜背了十六年,隨便拿來用用便威風凜凜,光是人海戰術就夠嚇死一鎮的人,要是一人吐一口口水,漫淹鬆化鎮都不是難事。

  叫化子沒啥好本事,死追蠻纏的功夫一流,直到你死為止。

  「金釵呢?」

  她視線一瞄,「你休想把它往我發上插,叮叮噹噹重得要命。」

  順著瞧去,他不由得失笑,一排排人人渴求而不得的珠寶首飾被懸吊在樑上。「偷兒一定猜不著。」

  「我很聰明吧!輕功不行的人可夠不著,只能看在眼底恨在心裡。」她一得意就忘了自己還在生他的氣。

  「沒錯,你把我的心意全晾了起來。」他的口氣很淡,卻教人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顫。

  外面沒下雨呀!怎麼一陣涼意?「以後別送我這些沒用的東西,我又住不久。」

  「住不久?!」風悲雲眼神一冷,陰鷙之色攏上眉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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