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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頁 唐昕 馬太保稍稍揭開一旁的窗子,往屋內瞧。 初時,四周黑壓壓的,什麼都看不清楚。 待雙眼適應黑暗之後,他看見椅子上坐著少婦君君。 只見君君口中塞了布條,全身像粽子一般,被五花大綁在椅子上。 「快去為她解開!」冷素心開口,很顯然的,四周以及屋內並無旁人。 馬太保立即入屋中點燈救人。 「啊——啊——」君君被鬆開之後立即放聲尖喊。 「不要叫!」馬太保立即摀住她的嘴。 「什麼人把你綁起來?」冷素心問。 心緒稍稍凝定之後,君君總算開口說道:「是三名黑衣人。」頓了下,她續道:「那些人全衝著你們師徒二人而來,問了我你們的去處之後,竟將我綁了起來,真是無法無天!」語氣中除卻驚恐之外,還漸起憤怒。 聞言,馬太保面色微變,當下拉了冷素心的手就告別了君君,消失在闃暗的夜色裡。 冷素心冰雪聰明,立即明白黑衣人定會回頭尋她。 只是,奔行了一陣子之後,她的身子漸漸支持不住。 「來,師父,我背你!」馬太保停下奔行之速,半屈下身形,回首凝視她蒼白的面孔。 冷素心微微猶豫了下,終於再次靠上他寬闊的背脊,把臉擱在他頸窩。 馬太保立即聞到她身上傳來的淡淡香氣。 心一甜,腳下似乎生了翅,耳畔只剩她均勻的氣息。 第4章(1) 「累嗎?」冰冷的嗓音不若以往,少了些許寒意。 「一點也不!」馬太保雖是地痞流氓,但心思頗細,一聽她語氣中似有關切之意,心底高興得半死,笑意爬滿了一張精神奕奕的俊臉。 「你已走了一夜,還是放我下來吧!」追兵早被甩開,兩人可以暫時歇一會兒。 「師父是心疼太保是嗎?」他回首,仍是嘻皮笑臉的。 「哼!死小子,你別得了便宜還賣乖,快放我下來!」冷素心用力扯了下他束在腦後的頭髮。 「哇!好疼呀,師父!」馬太保半屈下膝,讓冷素心著地。 「疼是讓你記得。」 「記得什麼?」 「記得尊師重道。」 「我哪有不尊敬你?師父!」 「不許頂嘴!」 「師父——」 「再要狡辯就罰你三日不許說話。」 這麼沒有人性的懲罰她也說得出口?真服了她! 可……誰教他喜歡她呢! 真是一身賤骨頭!唉—— 冷素心見他狀似委屈,挑眉道:「你不服?」 「徒兒不敢。」 「那你為何皺著一張臉?」 「我……」嗚……現在他連表情的自由都沒有了嗎? 「嗯?」 「我只是……」 「只是什麼?」她絲毫不肯放過他。 「我只是背了師父走了一夜,肚子餓了!」他這叫報應!從前只有他欺人,現在卻虎落平陽,倒讓女人欺到頭上來了! 經馬太保一說,冷素心倒也開始感到腹餓。 只是此處乃荒山野嶺,距離下一個市鎮又不知多遠,一時無覓食之地。 「咱們忍一忍,或許天黑之前可以找到一些山村野戶討食。」 「也許,不必等到那個時候。」馬太保微微一笑,放眼望向蒼鬱山林。 「你是什麼意思?」不知他又要搞什麼鬼? 「師父跟我來!」語罷,馬太保領著冷素心循著一旁的山崖溪澗緩緩前行。 冷素心跟在他身後,見他似在找尋什麼。 不多時,馬太保在崖壁發現自己所尋之物,當下高興得奔了過去,將一株葉大之莖用力的拔了起來。 「找到了,師父,咱們有東西吃了。」他指著手中植物。 「這是何物?」 「是芋艿,可以吃的。」由於他是在鄉下長大的孩子,因此對一些野外可食之物略有所知。 「你吃過?」 「當然,每次我離家出走的時候,就是靠這個來填肚子。」他得意的回答。 「離家出走?」 「噢!我從小在親戚家住,每次只要受了欺負就會暫時離開三兩日,就當在露營,很好玩的!」他嘻笑的帶過幼時的心酸之事。 「你常受人欺負嗎?」冷素心直凝住他嘻笑的俊顏。 「都是小時候的事了。」他咧開嘴笑著。「不過,現在開始用不著擔心了。」 「何以見得?」她輕聲問。 「因為我拜了武藝高強的師父,待我學成了師父的武藝之後,就不怕人欺負了,是不是?」他嘻皮笑臉的。 言「哼!油嘴滑舌,學功夫靠的不是嘴巴。」她冷嗤道。 情「師父放心,我一定認真學,早一日為師父逼出體內餘毒。」他依舊不改嘻笑本色。 小「大話人人會說。」她不為所動的回答。 說「師父,不要擔心,太保會竭盡所能!」這一次,他收起笑意,語氣如起誓。 獨 冷素心瞧他半晌,很快的避開他熱切的凝視。 家 她不要他這個樣子!犀冷的黑瞳中掠過一絲複雜的心緒。 接著,馬太保又連續地摘采芋艿,準備以此充飢。 待他摘到第三株的時候,忽地在叢綠間發現了崖壁上的一道裂口。 裂口不大,卻足有一人寬。 古怪的是,馬太保竟可以輕易感受到由裂縫中徐徐吹來一陣舒爽的涼風。 「師父,你瞧瞧這裡竟有一道通口,不知道會通往什麼地方?」 冷素心走近山壁前審視著。 「進去瞧瞧便知曉。」說著,她撥開崖壁上的籐蔓,舉步欲入內—— 「等一下!師父,我先走。」馬太保一步搶上前,擋在冷素心前頭。 說不定洞裡有什麼毒蛇野獸,他怎能讓女孩子家去受,未免有損他的男子氣概,呃……雖然他也很怕啦! 順手折下一截樹枝,馬太保深吸了口氣,緩緩走入山壁之中。 好暗吶!他的心中開始發毛。 他轉回頭,卻發現師父不見了! 這一驚非同小可—— 「師父——師父——師父——」驀地,一陣光亮傳入洞中。 「鎮定些,莫要大驚小怪。」冷素心手持枯木燃起的火把來到他面前。「給你。」她將火把遞向他。 「還是師父聰明。」馬太保安下心來,又回復一貫的嘻皮笑臉。 「快走吧!」不知為何,從小到大,直至方纔那一刻,她忽然興起了從未有過的玩心,想捉弄他一番。 有道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看來她得盡快甩了這個輕浮的男人。 兩人一前一後,走了約莫百步開外,山壁開始變寬,容得下兩人並行有餘。 又走了約莫一刻鐘,前頭突然亮了起來,呈現在師徒二人面前的,是一番別有洞天的情景。 原來通道中空氣如此清涼無窒,是因為這裡是一個巨大的天然巖洞,而巖洞上方有一個很大的圓形出口,就似天井一般,直達山崖之頂。 「真是個穩密的地方。」馬太保緩步走向巖洞右手邊的水潭之前。 「哇!這裡的水好清澈,居然看得見水裡的魚!」可見此潭與外頭的溪澗是相通的,否則死水裡不會有魚。 冷素心打量著巖洞。 須臾,她開口道:「咱們就在這裡住下吧!」 馬太保猛地回頭。「住這裡?」 「師命不可違!」冷素心面無表情的回答。 違!?誰說要違? 他可求之不得哩! 能和她單獨住在一起……嘿嘿!搞不好她會愛上他呢! 「還杵著作啥?快到外頭拾些枯枝回來生火。」冷素心令道。 「是,師父!」 山中歲月並不如馬太保心中所想的旖旎。 每一天,除了勤練冷素心所傳授的內功心法之外,他尚需一肩扛起打理三餐的重責。 不過,他心裡並無怨尤。 畢竟可以為自己喜歡的人料理吃食,是一件令人愉悅的事。 這一日,馬太保由外頭摘了些芋艿以及野菜回來。 「師父,餓不餓?」他問。 「還不算太餓。」冷素心頭也不抬,雙手忙於編織著樹皮。 「咦?師父昨日不是才編好一張蓆子,為何今日又開始編?」他問,隨手放下野菜,拿起一旁的竹竿準備釣魚。 冷素心依舊未曾瞧他一眼,僅淡淡的回了一句:「這一張是編給你睡的。」 聞言,馬太保喜上眉梢。「我就知道師父疼我!」靈活的俊目中迸出奪人的光彩。 冷素心抬起頭,正好迎上他滿眼光彩,當下微怔,隨即開口道:「我只是不想浪費了這些剩下的樹皮而已。」她頓了下,又續道:「況且你若凍著身體,對為師也沒有好處。」 馬太保的心微微僵了下,拿著釣竿坐在潭水邊。 「如果師父真的這麼不喜歡我,為什麼當初又要收我為徒?」她大可找個年紀相仿的女孩或是少年,何苦選擇他呢? 冷素心停下手上的動作,「選你為徒,是因為當時情況緊急,只有你在我身邊。」 「這麼說來,就算當時不是我也行羅?」他回首,迎著她一雙犀冷的美目。 「不錯!」她回答。 馬太保掉回頭,視線再度落在潭面上。「這麼說來,我真的很幸運可以與你成為師徒。」 他不相信人可以長久無情。 有一天,她一定會對他改觀,他深信這一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