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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頁     唐昕    


  跨出了太后寢宮,君須那一張帶笑的臉在剎那間陰沉下來。

  看來,她所懷疑的事極有可能是真。

  試想,一個平日不離身的玉環怎會在對弈之時取下呢?她不自覺地捏緊手中的玉環。

  ☆ ☆ ☆ ☆ ☆ ☆ ☆ ☆ ☆ ☆ ☆ ☆ ☆ ☆

  望著君須離開的方向,莫妲好半晌沒有開口。

  「全退下吧!」

  「是。」一千梳頭更衣的宮娥全退出房外。

  「心月,你留下。」

  心月回首。

  「哀家想到行宮去一趟,你打點一下吧!」莫妲淡道。

  「要不要告訴王爺一聲?」

  「不必了,打點妥當後立刻離開北邑。」莫妲的心楸了一下。

  「是。」

  ☆ ☆ ☆ ☆ ☆ ☆ ☆ ☆ ☆ ☆ ☆ ☆ ☆ ☆

  「王爺,守城的侍衛長求見。」

  「傳。」

  須臾,一人行色匆匆地走入了養德苑。

  「啟奏王爺,方才太后帶著一名宮娥乘坐馬車離城。」

  聞言,軒轅毅放下手中書冊。「太后可曾說過上哪兒去?」,心頭掠過—絲訝異。 

  「啟奏王爺,太后說是要到離宮去避冬。」

  「軒轅毅微擰起眉;要走為什麼不告訴他—聲呢?

  「退下吧!」

  侍衛剛剛退出門外,軒轅毅立即起身囑咐打點行囊。

  這時,君須來到軒轅毅身後。

  「臣妾見過王爺。」

  軒轅毅回首,更加蹙緊眉頭。「你來做什麼?」

  「臣妾只是來瞧瞧王爺,順道交還一物。」說著,君須將手中玉環輕輕擱在桌上。

  軒轅毅一見,立即將玉環收回。「你在哪裡找到此物的?」這隻玉環是當年他生身的母后由西域帶來的陪嫁物,臨終之時留給他,彌足珍貴。

  君須瞧住他,似笑非笑地回答:「臣妾是在太后床畔收回此物的,不知王爺與太后昨夜對弈,誰輸誰贏?」她輕淡的語氣下是色荏內厲。

  「太后一向棋藝勝人。」他面不改色地答道。

  「是嗎?有機會臣妾倒要向太后討教一、二。」

  「只怕你會後悔。」他盯住她。

  「王爺毋需擔心,臣妾行事向來謹慎,不輕言服輸。」君須迎著他逼人的凌厲眸光,並無畏懼。

  倘若她的臆測是真,那麼更毋需畏懼,她唯一要做的只有守定而後謀攻。

  兩人對峙半晌,軒轅毅打破沉默。「你可以退下了。」

  君須見宮娥們打點行囊,於是問道:「王爺要出城?」

  「本王想微服下鄉巡視。」

  「王爺真是賢明。」

  「那是本王該做的。」

  當君須離去之後,他開始明白莫妲為何要出城。一想起莫妲,他心口不由得一熱,更加速離城的決定。

  第五章

  煦日下,莫妲赤裸著玉體半倚在燁池裡。

  燁池終年怛溫,池水清澈而具治病療效,先王軒轅華熒在得知此地之後,立即著手於此建立行宮,年年到此避冬。

  莫妲因身子屬性陰寒,因此每逢寒冬必移居行宮過冬。 

  往年總有軒轅毅相伴,如今他已成婚,於情於理,兩人都不能再如以往那般日夜相隨。

  獨居行宮月餘,莫妲的心起了以往未曾有過的思念與哀傷。

  既使兩人已有了肌膚之親,卻是這麼的不容於世啊!

  要到了這時候,她才明白愛上一個不能愛的人有多痛苦。

  氤氳著熱氣的薄霧裡,她緊閉上雙眸,一張艷麗絕俗的面孔因心緒而透出微微的哀戚。

  「太后、太后……」心月來到池畔。

  莫妲睜開眼眸。「什麼事?」目光帶著些許落寞。

  「奴婢聽說王爺下鄉巡視,在大冷的天氣裡還給百姓們派糧、派被,人人都稱讚王爺是個好主子呢!」

  「真的?」原顯疲意的雙眸,在這一刻彷彿注入了生命一般,再次光彩流轉。

  「嗯,準錯不了,王爺一向賢能愛民。」停了停,心月又道:「現下王爺人在鄰城,說不準會上這裡來呢!」她知道太后始終思念著王爺,只是嘴上不說罷了。

  然,不說又如何呢?瞧她日日消瘦的模樣,心月實在擔心。

  雖說太后不該和王爺在一塊兒,可是撇開兩人的身份,又有誰能說他們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呢?

  唉!明明都愛得深,偏又不容於世,真是蒼天捉弄啊!

  「扶哀家起來吧!」莫妲抬起手。

  心月忙取過擱在一旁的厚毯子為莫妲裹住身子,

  莫妲仍忍不住輕輕地咳了起來。這病,怕是會伴她直到離世了。

  「太后。」心月臉上起了憂色。「要不要找大夫來瞧瞧?」每回只要太后受了涼染上風寒,病情便會一直加重,十分難愈。看遍了大夫,病情仍起起落落。

  「不必了,回頭給哀家熬碗姜水便成。」只有她心裡明白,身上的病並非藥石能愈,而且正一點一滴為情付出代價。

  心月輕輕點頭,扶著主子回到宮闕。

  ☆ ☆ ☆ ☆ ☆ ☆ ☆ ☆ ☆ ☆ ☆ ☆ ☆ ☆

  日暮日分,莫妲獨自在行宮的後山坡上觀落日。

  晚風冷冷的拂面,她忍不住一陣輕顫。

  正欲回宮,身後卻傳來一陣暖意,一雙如鐵的手臂牢牢地由身後環上她纖盈的身子。

  「莫妲。」

  熟悉的醇柔嗓音由這一聲渴切的輕喚直貼燙著她的心。

  毋需回首,莫妲亦知身後是誰。

  「我掛記你!」他開口,如火般的唇移向她覆於皮裘下的雪白粉頸。

  莫妲合上眼,任這焚心的唇徐徐摩挲著。

  緊接著,軒轅毅將她轉過身,熱切地攫住她櫻紅的小嘴,貪戀地吮吻。

  彷彿僅有在這一刻,兩人在此無人之境才能擁抱自由,無愧天地的愛戀著彼此。

  「讓你久等了。」他在她耳畔輕語,摟住她的雙手不由自主地更收緊幾分。

  莫妲抬起頭,對上那一雙熱切的沉藍眸子。「你不該來的。」

  濃眉微微地擰了起來,俊顏透著不快。「君須對你說了些什麼,竟讓你不告而別?」

  「別怪她,她只是一個時時見不到丈夫的女人,你該多陪伴她。」莫妲面不改色地道。

  人非聖賢,孰能無過?

  嘴上雖勸著,心頭卻又傳來陣陣的酸楚。她厭惡這樣的自己,卻又悄難自禁。

  是不是每個人的心底都有著極惡的一面,一旦釋放了那一面,便再難回頭。

  「你當真?」軒轅毅勾起她尖尖的下巴,察覺她瘦了不少。

  該死!他該早點來陪她的。

  莫妲半垂下眼瞳,掙扎地道:「我覺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壞的女人。」除了逆倫背德之外,她還偷了別人的夫君。

  心緒一起了波動,她忍不住湧上唇畔的咳嗽,輕咳了幾下。 

  軒轅毅緊摟住她顫動的身子,輕輕拍撫她的背脊為她順氣。「你終究不希望我離開你,是不?」嗓音裡除了些許溫柔之外,尚夾雜著不自覺的恐懼。

  莫妲感覺到了,她抬起頭,凝視著那一雙總教她揪心的眼眸。

  「為了你,德毅,我心甘情願做個壞女人。」她的心已經沉淪了,卻又如獲重生般喜悅。

  拋開世俗的規範,他和她也只是芸芸眾生中的一份子,是相愛的男與女,珂!

  「當真?」這一回,他語氣中的溫柔更深了,而恐懼則—掃而空。

  「莫妲心如日月。」她淺淺一笑,把臉埋入他寬闊的胸膛裡。

  「吾心亦然。」他答,低頭在她發上輕吻一下。

  天色漸漸的暗了下來,灰紫色的天際已有星蹤。

  「冷嗎?」他的目光掃過她身後銀白的雪景。

  雪早巳停,但初融的雪在夜風吹拂下更是冷得教人直打哆嗦。

  「回去吧!」莫妲略抬起頭,貪戀地汲取他身上溫熱的氣息。

  儘管她長他有三,儘管她身份尊貴,但在他面前,她只願做個依偎的女人。

  這一生,她可以永遠地倚靠他嗎?

  莫妲不奢求成為他的妻子,只要他的心裡永遠有她,她便心滿意足,再無他求。

  之後,兩人攜手走下山坡,一切盡在不言中……

  君須站在廊前。

  兩個月晃眼即過,如今寒冬已逝,正是春意逼近的時。

  君須身著皮襖,臉上的神情已由最初的期盼轉為怨憤。

  長廊的盡頭忽地走出一男一女,很快的,那—雙男女來到君須身前。

  「奴婢見過王妃!」

  君須回首,淡掃了蘭兒身邊的中年男子一眼。「塔瑪,去了—趟高雲國,可有收穫?」

  約莫一個月前,君須在一次機會下進入了莫妲的寢宮。

  「王妃……」一名宮娥在君須身後急喚。

  「怎麼著?我不能來嗎?」君須轉身怒斥。

  「太后、太后寢宮不是什麼人都入得……」宮娥戰戰兢兢地回答。

  「嗯?」君須怒擰起眉。「好個大膽的丫頭,你不知道我是誰嗎?」

  「是……是王妃!」

  「得罪我,是要殺頭的,你明白嗎?」君須的眼掠過一抹陰沉。

  「王妃饒命、王妃饒命!」 

  「哼!識相的就滾一邊兒去,別礙著路。」

  「可是,太后……」

  「住口!現下太后不在,一切由本娘娘作主。」君須的語氣添了三分惡怨。 

  隨即,她轉身走入莫妲寢宮,並且囑咐隨侍婢女蘭兒守在門外。

  她之所以到莫妲寢宮,是因為想解開心中的疑團。由於缺乏證據,她一直不願相信德毅與太后間噯昧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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