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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頁     樂清平    


  「我們不是下午才通過電話?」凌司霖匆匆的跑回來,帶著一塊大毛巾,一邊罩上她的頭,為她擦拭滴水的頭髮,一邊責怪著:「我們兩家離這麼近,你還打著傘,為什麼會淋得像落湯雞?」

  「外面風一直吹啊吹的,我的傘老是拿不穩,一生氣乾脆不拿了,反正已經淋濕了。」她脫下濕透的外套,還好裡面的毛衣只有淋濕一點,還能穿。

  「我就知道你有這毛病,本來要去學校接你的,可是……」

  「咦?你打算去接我嗎?我怎麼沒見到你?」

  「毛衣也脫下來,我拿我媽的睡衣給你先穿著。」

  「沒關係,干了就好了。」

  凌司霖這次卻一點也不肯妥協,瞪著她,神情嚴肅的說:「家裡已經有個生病的人了,我不希望再有一個因為同樣原因生病的人。脫!」

  「誰病了?」脫就脫,難得見他板著臉,就依他一次。話說回來,他這麼強硬的讓一個女孩子脫衣服,容易給人不好的聯想喔。

  「你在偷笑什麼?」凌司霖很快就拿來一件粉紅色睡袍給齊瑋套上,把她的濕衣服拿出去,回來時還見她笑個不停。

  「我笑你硬讓人脫衣服,像古時候逼良為娼的龜奴。」齊瑋笑瞇瞇的見他忙進忙出,這會兒又拿來吹風機要吹她的濕發,她有種被寵的甜蜜。

  「我擔心你,你還忍心取笑我,我真是天底下最沒地位、最沒尊嚴的男朋友。」凌司霖撩起她的髮絲吹著,半真半假的抱怨,「你還不是脫了?」

  「啊?呵呵……」齊瑋頓時語塞,忙轉移話題:「你剛才說誰病了,是凌伯伯嗎?阿姨怎麼捨得讓他淋雨?」

  吹風機的震動聲是沉默的空氣裡唯一的聲響。

  「不是我爸爸。」凌司霖緩緩開口,「是亦凱,他到公司找我,全身淋得濕透了,然後就發高燒,現在在我家裡。」

  「發高燒?嚴不嚴重?」齊瑋的心忽地一跳,不由得想起不久前接到的電話,記得當時自己笑得前俯後仰,差點喘不過氣來。

  「很難說,請了醫生來,給他吊了點滴,但是燒還沒退。」

  「哦……霖,你的聲音怪怪的。」

  「你沒有話要說嗎?」他動作嫻熟的撩起她的頭髮。

  「你想聽我說什麼?」她不自然的扭過頭,假裝看牆上的抽像畫。

  「我猜,亦凱會病和你有關吧?」

  「也不能全怪我。」齊瑋下意識的先為自己開脫,畢竟她沒想到會有這樣的結果,「是他自己膽子太小了。」

  「怎麼回事?」

  「今天跟他約會的是大三的張儀容學姐,她很苦惱的來找我,說跟孟亦凱約會三次,他對她冷淡得要命,連帥哥的小指頭她都沒碰到,問我怎麼樣可以讓孟帥哥喜歡上她,所以我就幫幫她嘍。」

  「張儀容?大三的南瓜花?」稱之為「南瓜」,實在是因為她的體型十足像顆南瓜,縱向不長橫里長。「你讓她跟亦凱約會?還三次?」

  「怎麼樣?胖子就沒有戀愛的權利了嗎?孟亦凱也沒抱怨,看你一副吃了臭蟲吐不出來的樣子。」她氣憤的說。雖然利用了張學姐,但是本意上她可沒有看不起她的意思。

  「你接著說,你到底出了什麼主意?」

  「我告訴她,男人不主動女人就應該主動,女追男隔層紗,孟亦凱是浪漫的法國人,可能就是嫌她不夠主動熱情吧,所以她可以主動追求來博取他的好感,例如抱他或……吻他……」齊瑋的聲音越變越小,她也發現有點不妥。

  「然後呢?」眉頭不自覺地擰起,凌司霖握著吹風機的手慢慢的垂了下來,他隱約猜到發生什麼事,就等齊瑋說出來。

  「後來的事是張學姐在電話裡告訴我的,她說……她在約會即將結束時,眼看孟亦凱毫無眷戀的轉身要離開,她心一急,想起我的話,就突然撲上去死命抱著他,拚命的吻他的唇,可是她太胖了,就這麼狠狠的朝孟亦凱一撞,孟亦凱可能一驚之下往後退,恰好後面是噴泉,所以……」

  「張學姐也掉進水裡了?」

  「對不起。」齊瑋開始後悔了,虧她還口口聲聲的為張學姐抱不平,但是自己卻無意中侮辱了她,這和那些嘲笑她身材的人有什麼兩樣?不,還更可惡!

  老天!她真的被嫉妒沖昏頭了嗎?一心想著要人,卻忘了張學姐是無辜的,孟亦凱生病了,張學姐是不是也凍病了?可是當時她還在聽完電話後哈哈大笑,慶祝整到孟亦凱,她什麼時候變得這麼麻木不仁、這麼冷血?

  凌司霖歎口氣,放下吹風機,在她面前坐定。「我想,你用這種方式來整亦凱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吧?」

  齊瑋點頭,是自己的錯就得承認。

  「你應該說對不起,但不是對我,瑋,你這次實在太過分了。」凌司霖想到她的所作所為為自己和別人帶來多大的麻煩,不得不冷下臉來。自從孟亦凱出現後,齊瑋的行為便變得有些神經質,他們兩人是該好好溝通一下了。

  「我……」齊瑋咬了咬下唇,因他語氣中淡淡的失望而受傷,但是自己確實做了錯事,這是事實,她無話可說。

  「我一直是愛你的,你喜歡獨佔我,我就讓你獨佔;你喜歡吃醋,我就依著你、哄你,坦白說,我還很喜歡你為我吃醋,讓我有一種受重視的快感。縱容你,是我愛你的一種方式,但那是在不傷害別人的前提下,可是這一次你真的太過分,利用亦凱對我的感情逼他去約會,我知道你是想為我出口氣,但是你不該牽連到無辜的人,不該利用她們的感情,這樣對她們很殘忍。」

  凌司霖輕摟著她的肩,感覺到她在聽到殘忍二字時明顯的瑟縮一下。

  「我是不是很自私?」齊瑋茫然的問。

  她這陣子到底怎麼了?難道真的被嫉妒迷住了雙眼,因而看不清一些事?她只想著如何護衛屬於自己的一切,不被人搶走,最可怕的是,她一直以為自己是對的,為自己能打退一個接一個情敵而沾沾自喜,這樣的她還是以前那個齊瑋嗎?這樣的她感什麼得到霖的愛?連她自己都討厭自己!

  「每個人都是自私的。」凌司霖放柔了聲音,安慰的撫撫齊瑋失神的臉蛋,「如果不是為了我,你也不會千方百計去整人,是我給你的安全感太少了,我也有錯,既然這樣,我們想辦法彌補好不好……」

  忽然,一陣急切的敲門聲響起。

  凌司霖放開齊瑋,起身開門,照顧孟亦凱的小女傭緊張的站在門口。

  「他的身上越來越燙,給他水他也不喝,針頭也被他拔掉了,他還一直盯著左手腕的疤痕看,挺詭異的,我不確定他是不是還清醒……」

  她話未說完,凌司霖已經迅速奔向客房。

  ☆ ☆ ☆ ☆ ☆ ☆ ☆ ☆ ☆ ☆ ☆ ☆ ☆ ☆

  「亦凱!」凌司霖闖進客房,口裡大喊著。

  孟亦凱半倚在床頭,正認真的看著自己手上的疤痕,對他的呼喚恍若末聞。

  「你在看什麼?」凌司霖擔憂的握住他的左腕,遮去那淡紅色的疤痕。

  「刀疤,很美。」孟亦凱雙頰潮紅,目光有些渙散,「那是我為你留下的。」

  凌司霖一驚,故作生氣的說:「一點也不美,在手上留下那種痕跡很醜,以後不許你在自己身上弄出這種東西,聽到沒有?否則你就離開我身邊!」

  孟亦凱反倒笑得更開心了,「你怕我再自殺是不是?你放心,我不會了,一年多來,我反覆告訴自己,我愛你,我要活著愛你,要看著你幸福,要永遠陪在你身邊,即使你愛的不是我也沒有關係,所以我一有機會就馬上來找你……但我錯了,我以為看著你就會滿足,可是我的心好痛!看著你和齊瑋恩愛的樣子,我的心就好痛,明明知道這輩子你不會是我的,為什麼我的心還不死?」他佈滿血絲的雙眼盈滿淚水,卻在微笑著,笑自己的癡傻。

  「亦凱。」凌司霖不忍的打斷他的話,「別說了,你好好休息。」

  「只有這道疤,是我為你留下的,是我最美好的回憶……」

  「胡說!我們還會有很多美好的回憶,我們可以做好朋友。」

  「可是我做不到。」他茫然無助的搖頭。

  「能做到的,你需要一點時間而已。你現在病得很重,我送你去醫院。」

  「不要!」孟亦凱慌忙抓住凌司霖的手放在胸前,平日冷靜高傲的神色現在只剩下乞求,「你不要走開我,陪著我,只有這一刻,假裝你是我的好嗎?我……我保證會很快康復……」

  「那你答應我絕不胡思亂想,不再看手上的疤。」

  「好,不看!」他握緊了凌司霖的手,視若珍寶。

  「那我就留下,直到你病好。」凌司霖在床前的椅子上坐下,端起一杯水讓他喝,「趁這段時間,我講一個故事給你聽好不好?我會講的故事可多著呢,就先講一個叫作『放下』的故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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