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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頁     朱映徽    


  「你就非得要這麼倔強不可嗎?」他的語氣中,帶著一股無可奈何,像是不知該拿她怎麼辦才好。

  不知為何,項睫兒忽然有股欲淚的酸楚,眼眶逐漸濕熱了起來。

  「我來餵你吧!別再逞強了。」

  項睫兒咬著唇,猶豫了片刻,終於還是屈服於現狀,乖乖地任由他一匙一匙地喂完了那一整碗的藥。

  「你要是從一開始就乖乖聽話,不就不會白白被燙到了嗎?」冷荻陽搖搖頭,有時候實在對她的倔強莫可奈何。

  他起身,將空碗擱在桌上,轉頭看了看窗外的天色。

  「現在已經太晚了!而且你也必須好好休息,今天我們就先在這裡住一晚再走吧!」

  項睫兒沉默著,沒有開口反對。

  事實上,她現在虛弱得連翻身都有困難,更別說是要下床走動,甚至是趕路回冷家了。

  她雖然不想事事順遂他的心意,但她也不是不識時務的笨蛋。

  「好了,時候不早了,也該睡了!」冷荻陽說著,關上了半敞的窗子。

  「喔。」項睫兒應了聲,替自己拉好被子,等著他離開,但卻見他似乎沒有離開的意思。

  她愣愣地望著他,心裡既狐疑又防備。

  「你不是說該睡了嗎?那怎麼還不回你的房間去睡?」

  「咦?我忘了告訴你嗎?我只向掌櫃的要了一間客房。」

  「什麼?!為什麼?」項睫兒震驚地瞪著他,懷疑他根本就是不懷好意。

  「那是因為一來這間客棧只剩下一間客房,二來我也看不出有要兩個房間的必要。」

  要是和她分睡在不同的房間,他要怎麼就近探看她的情況?他可不希望明天一早進她的房間,發現她因為傷口惡化而出什麼意外。

  「怎麼會沒有必要?」項睫兒咬著唇,有些氣急敗壞地說。「如果只有一間房的話,那你要睡哪裡?」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還共度一夜,這像話嗎?

  「睡哪裡?這真是個傻問題,整間房就只有一張床,你說我該睡哪兒?」冷荻陽瞅著他,眼神帶了一絲邪氣。

  「你睡桌邊!」項睫兒急嚷著,就怕他要來與她同床共枕。

  冷荻陽聞言勾起嘴角,像是覺得她的反應很有趣。

  「我救了你一命,讓你免於遭受那兩個男人的玷辱,而你卻是這樣報答我的?夜晚這麼涼,難道你不怕我受寒?」

  「哼,有什麼好怕的?金心人總是能夠長命百歲,放心吧!你一定可以活得很久的!」

  「是嗎?倘若惡人真能長命百歲,那我希望你也是個惡人。」

  聽他這麼說,項睫兒的心一動,有些詫異地望著他。

  他……這麼說的意思,難道……是希望她能長命百歲?

  項睫兒還來不及分辨他話中的真正涵義,就見他朝自己走了過來。

  「你、你……你想幹什麼?」

  「時候不早了,當然是就寢啊!」

  「但是你……你……你該不會……該不會真的打算……」

  「沒錯,我就是打算和你同床共枕。」冷荻陽輕易猜出了她的心思,替她把未竟的話說完。

  「不!我不要!」

  冷荻陽像是沒聽見她的話似的,仍逕自上了床。

  項睫兒又驚又慌,她想要跳下床,然而根本沒有力氣,只能恨恨地看著他大咧咧地躺在自己身邊,與她同床共枕。

  「你怎麼可以乘人之危?」她橫眉豎目地瞪著他,企圖將他嚇走。

  可惡!要不是她的身子稍微一動就會扯痛傷口,她一定會狠狠地將他一腳踹下床去!

  冷荻陽笑看她那張氣呼呼的臉,說道:「我這算是乘人之危嗎?我只知道有床不睡的是傻瓜。」「你——」

  「好了!別再說了,時候不早,還是早點睡吧!」

  冷荻陽說著,逕自將她摟進懷中,他的動作雖然不容她反抗,但卻很小心地不碰痛她的傷口。

  項睫兒在他的懷中渾身僵硬,深怕他又要對她做出什麼邪惡下流的舉動,但他卻只是摟著他,沒有更進一步的侵犯。

  像是察覺了她的心思,冷荻陽低低一笑。

  「放心地睡吧!我不會偷襲你的,就算我想要你,也會等到你身子復原之後再說。」

  他的這番話,害項睫兒的心緒更加紛亂,根本睡不著了。

  好不容易等到倦極了,她才終於沉沉地睡去,因此並沒有察覺一雙黑眸在她熟睡之際,一瞬也不瞬地凝望著她,直到天色將明……

  第六章

  清晨,天色逐漸亮白起來,曙光自窗欞斜映而入,投映在項睫兒那雙緩緩睜開的美眸上。

  她轉過頭,看著枕畔的男人,心情霎時變得複雜極了。

  這已經不知道是第幾天了,她一覺醒來、一睜開眼,就看見冷荻陽睡在自己的身旁。

  自從那一天在客棧與她同床共枕之後,他像是上了癮似的,即便已經回到冷家,即便她的傷幾乎已經痊癒了,他卻還是每天晚上都會闖入她的房間,不管她怎麼擺臉色給他看,他就是不走,就是非要摟著她入睡不可。

  她從一開始的僵硬抗拒,到後來竟也漸漸地習慣在他的懷中入睡、在他的懷中甦醒……

  望著躺在身旁的男人,項睫兒不禁暗暗地輕歎口氣。

  她可以感覺到自己的心,正逐漸地對他降服,她知道自己不該這樣,卻又偏偏對這個情況無能為力。

  有時候,她真的很想開口問他——他到底打算拿她怎麼辦?他到底對她有什麼打算?

  自從她受傷的這段日子以來,他不再逼問她妹妹和玉令符的下落,也不再將她當成一個奴婢般地對她吆來喝去,這究竟是為什麼?

  這會是他的另一種方法,打算先讓她的心徹底淪陷,然後再要她自己乖乖地吐實,乖乖地將項家的玉令符雙手奉上嗎?

  若是在她受傷之前,她有把握自己絕對不會透露半點線索,然而經過這些天之後,她發現自己竟沒有絕對的把握了……

  她知道自己的心正一點一滴地陷溺,也愈來愈無法對他無動於衷了。

  想著想著,項睫兒不禁又在心裡無助地歎了口氣。

  到底她該怎麼辦才好?再這樣下去是不行的呀!她真怕自己哪一天會在意亂情迷之下,將不該說的全都告訴了他。

  倘若冷荻陽真的取得了玉令符,將項家的產業全都據為己有,那她怎麼對得起死去的爹娘?怎麼對得起妹妹項宓兒?怎麼對得起項家的所有人?

  不行!她必須走,必須在自己做出不可原諒的事情之前,趕緊逃離冷荻陽這個可怕的男人。

  她的心裡很清楚,若是再不走,自己恐怕真的走不了了!

  項睫兒先是深深凝望著枕畔的男人,才輕悄悄地下了床。經過這些天的調養之後,她的傷口雖然還疼,但已經不再那麼難受了。

  眼看冷荻陽仍熟睡著,她迅速著好衣裳之後,就打算要偷偷地離開。這回沒有其他人在場,她不會再害人受罰了。然而,當她走到門邊時,卻又忍不住回頭朝床上投去一瞥。

  要是這一回她能夠順利地溜出冷家,那麼他們這輩子……恐怕是不會再相見了吧!

  一思及此,她的心就驀然一陣抽緊,而這讓她知道自己對他已投入了太多不該存在的情愫。

  這樣下去是不行的。她必須走,趁自己還捨得的時候!

  項睫兒咬著唇,下定決心地霍然轉身,輕悄悄地推開房門。然而,她的步伐卻突然像生了根似的,怎麼也邁不出去。

  一股抑鬱之氣盤結在她的胸口揮之不去,她只好告訴自己——最後一次,讓她再看冷荻陽最後一眼就好,然後,她就真的要離開,真的要與他成為再無相干的陌路人了!

  下定了決心之後,項睫兒回過頭來,整個人卻震驚地愣住了。

  「你……你……醒啦?」由於太過於心虛,一句短短的話語,她竟也說得結結巴巴。

  原本躺在床上熟睡的冷荻陽,不知何時已坐起身來,看他的樣子,怕是已經醒來好一陣子了。

  「你不是想走嗎?為什麼又遲疑了?」冷荻陽定定地直視地的眼,像是想借此看穿她的心。

  項睫兒別開了臉,就怕在他那雙深不可測的黑眸窺視下,一切的心事都無所遁形。

  「你根本就是醒著的,我可不想白費力氣。」她故意這麼說,其實她剛才根本就不知道他到底是什麼時候醒的。

  「是嗎?」冷荻陽望著她,說道。「其實,如果你剛才離開的話,我不會攔你,會放你走的。」

  項睫兒一怔,沒料到他會這麼說。

  「你只是隨口說說罷了,哼!以為我會笨得相信嗎?」他一定是明知她根本逃不出去,才故意說來氣地的!

  「信不信由你。」冷荻陽聳了聳肩,無所謂地說。

  項睫兒蹙起了眉心,看著他那莫測高深的黑眸,實在是猜不透他的心。

  「我……想問你……」

  「什麼事?問吧!」

  「你到底……」到底打算拿我怎麼辦——她原本是想這麼問的,但不知為何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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