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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頁     月凌情    


  她只能讓雅姨這樣痛苦的拖著……她……緊抿著唇,杜聽羽緊閉雙眼,堅持不讓淚水落下。

  她不能哭的,雅姨一向不喜歡看她哭。她要是哭了,雅姨會傷心,她絕不能讓自己影響到雅姨的心情和病情。

  「杜小姐……」醫師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杜昕羽猛睜開雙眼,看護士已在整理急救儀器,她急望著面前的醫師。

  「怎樣了?我雅姨她沒事了吧?」

  「這……很抱歉,我們很遺憾,你雅姨她……請你節哀順變。」

  入耳的幾句像是陌生語言,教聽羽無法理解而神情怔愣。

  「抱歉?遺憾?節哀順變?」緩緩地,杜昕羽抬眼看向病床上像是沉睡著的唯一親人。

  「你們讓她睡著了,是嗎?那她什麼時候會醒來?」像是怕吵醒沉睡中的親人,她小聲的問著。

  「杜小姐,你雅姨她已經……」醫師有些不忍,但他還是得說:「你雅姨看起來睡得很安詳,沒什麼痛苦,你就別難過了。」

  越過醫師走到病床邊,昕羽看著靜躺在病床上,因遭癌症折磨而異常蒼老消瘦的臉龐。

  雖然蒼老消瘦,但真的就如醫師剛才所說的……她雅姨睡得很安詳。

  伸出雙手,聽羽緊緊握住她已無知覺的手,緊緊地握著。

  「睡了也好,這樣雅姨比較不痛。」輕抿著唇,她斂下眼眸,淡笑著。

  「杜小姐,你……」一直知道她情形的醫師,為她此時情況感到憂心。

  「你雅姨已經死了。」

  一句殘忍在她耳畔邊響起。杜昕羽身子一僵。緩緩地,她轉過頭看向聲音來處。

  她認得他。

  不只認得他,她還記得他曾用幾張百元美鈔丟她、還記得他當時眼底的鄙視與輕蔑。但那些都遠不及他此刻出口傷她心的殘忍言語。

  「胡……胡說,雅姨她不會丟下我一人!」她緊抿著微顫的唇。

  看著她臉上曾遭銳利紙鈔劃過的傷痕已結痂,關競冷著顏容再次重複。

  「她死了。」以為當時的她是將他當成有錢的凱子,但……他誤會她了。

  「你亂講、亂講!」杜昕羽淚瞳一瞠,情緒失控的朝他大吼。

  「剛才醫師已經說過你雅姨她走得安詳,所以,她確定已經死了,這是誰也沒辦法改變的事實。」他遠比看慣生死的醫師還要來得無情。

  「我不相信你!你走開、走開!」她激動的想將他推出病房。

  「我說她死了,就是死了!就算我走得再遠,你雅姨她還是死了,永遠也活不過來了。」他已然動氣。

  「你胡說!」她憤聲回應。

  「你——」見她依然無法面對現實,關競莫名的生氣。

  啪!一聲輕脆掌摑,震住病房裡原有的吵鬧。在場所有的人,莫不睜大雙眼看著眼前的男與女。

  感受到頰上傳來的火辣微痛,關競神情一愣。她競打他?

  驀地,他緊握雙拳。原本面無表情的俊顏,在瞬間失溫。

  「胡……胡說,雅姨她不會……」看著他頰上清晰可見的五指印痕,杜昕羽有著報復的快感。但,她的手顫抖著。

  「她死了。」冷藍眼眸直視著她淚濕的黑瞳。

  「沒……沒有,她……她沒有……」望著他冰冷藍眸,她唇角顫著。

  「沒有?那你要不要再說得有自信一點、大聲一點?讓你死去的雅姨聽見,讓她再牽掛著你,讓她走得……不安心?」他冷冷一笑。

  「沒有!雅姨她並沒、沒……沒……」緊握十指,杜昕羽激動張口,想告訴自己,也告訴所有人雅姨並沒有死。

  但,張了口,她卻說不完一句話。因為她的雅姨……回頭望著病床上已被覆上白布的沉睡親人,杜昕羽盈眶淚水頓然滑落。她的雅姨已經走了。

  「你、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我並不欠你什麼,我只希望雅姨可以活得久一點……」緊抿著唇,她的淚直落著。

  「這樣的希望只會落空。」她眼底的淚水,刺傷了他的心。

  不想再見到她眼底的悲傷,他別過臉龐。

  「你……」透過濛濛水光,她仰顏凝淚看著望向別處卻一臉冰冷的他。

  她知道他說的沒錯,只是這樣好意的話自他口中說出,卻像是在譏笑她的愚笨與無知。而他似也真是這樣的意思,因為——

  「蠢。」一句冷淡自他寡薄唇中無情逸出。

  ☆ ☆ ☆ ☆ ☆ ☆ ☆ ☆ ☆ ☆ ☆ ☆ ☆ ☆

  那一天,他罵了她,卻也莫名提出代她接手處理雅姨後事的事。

  「不。」她還想保有自己的尊嚴。

  「你以為現在的你,有能力為你親愛的雅姨辦後事?」

  「我……」蒼白如紙的顏容,有著難以掩藏的悲傷。

  「你覺得你可以冷靜料理這一切?」

  「我……」她緊咬著唇。

  「你認為你可以不再悲傷?」

  「你……」

  「最後,你有辦法將你雅姨的後事,處理得比我周到?」

  他每一字每一句都敦她認清自己的處境,也堵得她無話可回。看著神情冷然而自信的他,她像是看見了上天派來踐踏她自尊的男人。

  但,一直到雅姨火化那一天,他仍待在她身邊親自為她處理一切,就像是一個她可以信賴的男人。

  而對他突然放下一切公事,插手處理杜昕羽親人後事的態度,公司高層幹部都感到萬分訝異,也沒人知道他的理由是什麼。

  同樣的,昕羽也不知道。但她知道一點,那就是她不想欠他人情。

  她感激他幫她料理雅姨的後事,但,欠人的就該還。

  只是,一時之間,她沒有錢可以還他。她希望他可以給她一點時間,讓她分期償還。

  不再到學校上課,她四處打工賺錢,為的就是能早點還清欠他的錢。

  今天,一領到早已預支到所剩無幾的薪水,杜昕羽立刻就到撒皇飯店找他。

  走進富麗堂皇的撒皇飯店,杜聽羽快步走進大廳旁邊的電梯,

  她記得他曾說過他住在三二○一房,只是電梯樓層鍵最高只到三十樓。

  想了一下,昕羽按下三十鍵,打算到時再走樓梯上去。

  電梯門一開,映入眼簾的豪華裝潢令人歎為觀止,但她無心欣賞。

  「小姐,需要幫忙嗎?」一名樓層保全人員看見她。

  「我找關競先生。」

  「關先生?你和他有約?」保全人員上下打量她。

  未施脂粉的她雖顏容清麗,但一身樸素到接近寒酸的襯衫與牛仔褲,真的讓人很難將她與關競聯想在一起。

  「沒有,我……」

  「那很抱歉,關先生住的是皇級套房,平常人不能隨意進入。」

  「可是……」

  「小姐,不是我不幫你的忙,這是飯店規定。」保全一臉歉然。

  「那可以請你幫我問問看嗎?我是杜昕羽,如果他不見我,我馬上就走,不會打擾你們的。」

  「這可以,你等等。」

  配有隱藏式耳機的保全,立即與大廳客房部聯絡。

  等了近一分鐘,終於有了回音。

  「關先生他剛剛回來,已經答應見你。」保全人員說著,「你到一樓大廳找櫃檯,他們會有人領你上去。」

  「謝謝你。」趕忙道聲謝,她即搭乘電梯到一樓大廳。

  經飯店人員領路經過層層關卡,她終於來到目的樓層。

  電梯門一打開,斗大燙金的三二○一房號就映入她眼簾。她對領路人員點頭道謝,即踏出電梯往前走幾步。

  站在歐美藝術造型的雙扇木門前,她抬手按下訪客鈐。

  等了幾秒,豪華門扉自內拉開了。

  看著神情淡然而清雅的美麗側顏,一道異樣神采疾掠過關競湛藍眼眸。

  幾天沒見的她,氣色遠比之前要好上許多。

  雖然她身穿簡單襯衫輿牛仔褲,但卻也襯出她高挑纖細的窈窕身材,

  她黑髮柔順披散於後,幾許髮絲輕蕩在她耳下,她肌膚白淨,搭上一雙黑白分明的瞳眸,就如子夜星辰般晶亮動人。

  即使幾天沒見,他依然記得她這美麗模樣。

  側過身,他讓她進入。

  「謝謝,不必了,我只是……」她搖著頭,伸手進口袋想拿薪水袋。

  「進來,我不想站在門口講話。」轉了身,他往裡邊走。

  「是。」她連忙關上門,跟上他的腳步。

  經過掛有名畫的幽靜長廊,一超大坪數的大廳映入昕羽的眼。

  廳內擺飾高貴典雅,而且一百二十度的落地窗設計,也將窗外倫敦景致盡收眼底。

  「找我什麼事?」看她背影一眼,關競走上吧檯。他為自己拿了一瓶礦泉水,也替她拿了一瓶番茄汁。

  「我……」轉過身,突然對上他幽深藍眼,杜昕羽感到有些緊張。

  眼前的他看起來猶如皇家之子般尊貴。

  他身穿名家西服、領帶上別有一銀色夾飾,白襯衫的袖扣則有鑽石嵌入。

  他百分百是個有錢的男人,而她也百分百是個窮人。

  不知怎地,昕羽突然有了想笑的衝動,只是一見他冷凝的俊美顏容,她綻揚的笑才淡去。

  雖然前一陣子,他經常出現在她左右,但西裝筆挺的他依然給她一種無形的壓迫感,也似乎無論在何時何地,他都給她一種強烈的距離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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