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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頁     褚月    


  所有人都開始往前動作時,只有梁南生放慢了腳步,眼睛直勝著文時駿的背脊。

  該死!都怪他不諳水性,否則怎會讓他這個程咬金有機會進駐舒府,懷他的大事!

  第三章

  舒府大廳,席開一桌,主人舒萬安宴請梁南生、文時駿,還有難得出席這類場合的武蔚柔。

  「文公子,這次真的多虧有你在,我先乾為敬。」舒萬安頗為豪爽的喝乾杯中的酒,馬上就有婢女又斟滿酒。

  「舒老爺,請別這麼客氣,任何有能力之人看到這情況,都會毫不猶豫的跳進湖裡救人的。」文時

  駿謙遜的說道,也將杯裡的酒喝光。

  他是什麼意思?是在說他沒有能力嗎?梁南生的臉色有一瞬間的變化,但隨即恢復正常。

  「武姑娘,你多吃點。」文時駿故意忽略梁南生的表情變化,用筷子夾了塊糖醋魚片到武蔚柔的碗裡。

  她半垂著頭,心裡又是羞澀、又是歡喜。幸好沒有感染風寒的跡象,否則今晚就無法與他同桌而食了。

  「小柔,這個不錯,你吃看看。」梁南生不服輸的也夾了塊翠玉嫩雞給她。

  「今天我真是太高興了,有個遠道而來的朋友來拜訪我,還有一位陌生的朋友義不容辭的幫了我大忙,真是太開心了。來,大家喝啊!盡量喝!」舒萬安大笑著又喝光了酒。

  「我才覺得榮幸,能與舒老爺結識。」更重要的是再次見到她,又因緣際會的知道她住在這裡。文時駿笑道。

  「對了,文公子,你是風城的人嗎?」舒萬安忽然問道。

  「舒老爺,其實我曾住過風城,不過是小時候的事,現在則算是居無定所,獨來獨往。」他很保留的回答。

  「那你靠什麼為生呢?」看他的樣子應該不是從事什麼可以拿來說項的工作。梁南生的語氣難得熱絡。

  「在下不才,只是個幫忙管事的。」宰相應該可以這麼解釋。文時駿笑笑的說道。

  「那就是總管 ?」梁南生進一步的問道,心裡卻是輕蔑不已。哼!不過是個領人俸祿的小角色,還敢來跟他搶人。

  「差不多。」同樣也是一人之下的工作,只是手底下管的人數多或少而已。

  「那怎麼有空來風城?你家老爺呢?」梁南生繼續追問。

  「這次多虧我家老爺肯放行,我才有機會回來祭祖。」文時駿順著他的話說,反正龍王也算得上是他的主人。

  「那你打算在風城待多久?」最好明天就走人。梁南生難掩積極。

  聽到這裡,坐在一旁的武蔚柔也不禁豎耳傾聽,希望他能多留些時日,又不敢表現出來。

  「這點就還不一定了,畢竟十幾年沒回故鄉,多待幾天也無妨。」文時駿輕鬆自在地啜飲杯中酒。

  他還沒有要走,武蔚柔低垂眼睫,以免讓人看出她心裡的雀躍。

  「那梁兄呢?又是靠什麼營生?瞧梁兄一表人才,應該非池中之物才對。」文時駿順口捧道。

  「過獎過獎,在下不過經營一家木材行,三天兩頭在各地尋求買家,賺取蠅頭小利而已,不足為道。」說得謙虛,但梁南生的語氣卻是頗為自豪。

  哼,比起一個拿人俸祿的小總管,怎麼看他都勝過一籌。

  「你就別自謙了,梁兄年紀輕輕就掌管一家木材行,怎麼說都屬青年才俊,在下就沒這本事了。」文時駿仍是一派讚許之詞,反正好話多說無害。

  「多謝文兄的讚美,我敬你一杯。」甘拜下風了吧!梁南生得意不已。

  舒萬安看了不禁大笑。「梁弟、文公子,今晚我們要不醉不歸啊!」

  「這是當然。」梁南生舉杯道。

  文時駿則像個旁觀者,但笑不語。

  宴席一直持續到深夜,武蔚柔早已離席;舒萬安則是喝得面紅耳赤,連話都說不清;梁南生也有了七分醉意;惟獨文時駿完全看不出酒醉的跡象。

  「舒老爺,我想我該告辭了,多謝你的招待。」文時駿故意表現出一副不勝酒力的模樣,連腳步都站的不是很穩。

  「文公子,都還沒問你在哪落腳?」舒萬安搖晃晃地起身問道。

  「我目前住在城東的悅來客棧。」

  「哎呀——這怎麼可以,不如你就在這裡住下吧!客棧怎麼說都不方便,你說是不?」因為酒醉,

  舒萬安的聲音幾乎響徹整個大廳。

  「不了,這樣太叨擾了。」文時駿客氣的說道。

  「哪裡是叨擾?我都還不知道怎麼報答你這個救蔚柔一命的大恩人呢!現下有這個機會,你就接受吧!」舒萬安用力的拍打他的肩。

  「這——」文時駿有一瞬間的僵硬,隨即又放鬆下來。學武之人與人都保持著一定的距離,最忌諱這種突如其來的碰觸。

  「文公子,你就別考慮了。來人啊,快去把文公子的行李拿過來。」不給他反對的機會,舒萬安立即喝令家僕們行事。

  「那就多謝舒老爺的盛情了。」文時駿揚起嘴角拱手道。

  「來來來,既然文公子可以留下,我們繼續喝。」舒萬安這下可高興了,開懷的舉杯就喝。

  看這情勢,梁南生暗自扼腕。

  叩叩叩——

  「天干物燥,小心火燭——」

  三更天了,武蔚柔躺在床上,卻怎麼也睡不著。

  到現在她還可以感覺到心在怦怦跳動……是因為他的關係嗎?想起他英挺的面容,她的臉不禁浮現些許紅暈。

  感謝老天的安排,下午突如其來的落水是被他救起,而且他還隨著舅父一起回府裡,讓她有機會與他同桌而食。

  現在他們應該已經結束宴席了吧?他應該也離開了吧?不知道他們還有沒有機會再見到面?一想到這裡,她怎麼也無法入睡,乾脆起身下床,順手拿了件外衣就被在肩上,打開門走出去。弦月高掛

  天空,長廊上只有幾盞燈火照明,她信步來到花園,四週一片昏暗,耳邊只聽見蟲嗚蛙叫。

  她吁了一口氣,心卻靜不下來。

  「夜深露重,你不該穿這麼單薄出來的。」

  這聲音……武蔚柔立刻回過身來,臉上有掩不住的驚訝。

  「承蒙舒老爺的挽留,我住下來了。」看出她的疑問,文時駿柔聲說道。

  那文公子怎麼沒歇息呢?舅父還有梁公子呢?武蔚柔收起錯愕,無聲的問,又突然想到現在四周如此昏暗,他怎麼可能看懂她在說什麼,然而想用比劃的,卻又不知如何比起,頓時有些著急。

  「武姑娘,你別心急,你習過字嗎?要不,你用寫的吧!」他很自然的伸出手掌來到她眼前。

  哦!她也沒多想,很自然地伸出指尖就在他手裡寫出方纔的問題。

  「我們方才才結束宴席,這會兒,舒老爺與梁兄應該都已經睡了吧!我是喝得不多,所以還清醒著,沒想到到這花園來散步卻見到了你。」這樣的光線,對他來說還不構成問題。

  武蔚柔幾乎是鬆了口氣,完全忘了這樣的舉動,對未婚男女來說是不合禮儀的。

  「武姑娘,這麼晚了,怎麼還沒入睡?」

  沒什麼,我有時候常這樣的。武蔚柔微低著頭寫道,不敢說是因為他的關係。

  「我要為之前的誤會向你道歉。」他想起了那時他誤以為她是扒手的共犯。

  沒關係。她明白他在說什麼。

  「事實上,我後來在街上找到那名扒走我錢袋的小男孩了,原來他並非故意,而是流落街頭與一名老婦共同生活、乞討,只是老婦人病重,沒有錢醫治,才出此下策。」他淡淡的述道。

  什麼?那現在呢?武蔚柔想知道他會怎麼做。

  「我在城東買下一幢小屋,讓他們住進去,還請了大夫來醫治老婦人,也給了他們一些錢,再來就要靠他們自己了。」文時駿的語氣像在說著與他毫無關係的事。

  文公子,你真是個好人。武蔚柔真誠的寫道。

  「呵——從沒有人說我是好人。」讓雷紹麒知道一定會大笑出來,一般人只會說他像隻狐狸,會要得人團團轉。

  可是,你真的很好啊!懂得以德報怨,不追究那個小男孩,反倒幫他們解決難題。她一臉的認真。

  「這小偶好精緻。」不想談這些,文時駿指著她的胸口道,從方才到現在他不時注意著她胸前的項鏈。

  這是我娘給我的。她撫握著木偶,眼底倏地一黯,心情更是低落下來。

  「原來如此,無怪乎你會在醒來後,這麼急著找尋。」他幾乎是在瞬間吐出一口氣,這才知道自己是屏息著,在等她的答案。

  嗯,它對我很重要。

  「那稍早的宴席怎麼都沒見到令尊、令慈呢?」這也是他覺得奇怪的地方。

  他們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因為一場大火過世了,所以我是讓舅父撫養長大的。她半垂眼睫,頭垂得更低了。

  要是今天下午她沒有被救起,那麼現在她也許就見到九泉之下的爹娘了……

  「對不起。」他不知道,他以為她只是借住這裡而已。

  沒關係的。

  「你一定很寂寞吧?」雖是住在親戚家,怎麼說也是有層距離。文時駿的眼瞳閃耀著溫潤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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