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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頁     劉芝妏    


  忙著耍鞭、逮人,差點忘了這裡是老頭的地盤。他出手傷了他的寶貝,還擄了他的人,若讓成叔代言傳話,就太不上道了,再者,上回幾位名醫多數是看他面子前來,衝著這一點,他也得當面道謝。

  恩與怨,一併解決!

  且於公於私,他都該跟老頭打聲招呼,禮不可廢。

  ☆ ☆ ☆ ☆ ☆ ☆ ☆ ☆ ☆ ☆ ☆ ☆ ☆ ☆

  成叔,你人在哪兒呀?他實在快擋不住這女人的淚水了啦。

  「紅顏……本就薄命嘛!」初二口是心非的哄著鄔然。「妳就看開一點啦。」

  哪是紅顏薄命呀,她根本就是禍水啦,一個大禍水!但,好歹她也稱得上是替他擋災……唉!做人,有時是得虛偽一些,雖然,他還是不喜歡她,誰教她太美、雖然迷糊卻也機靈,一手妖術耍得少爺團團轉,連成叔也難逃妖術。說到這,成叔到底跑哪兒去了?不是說只要他陪她一下下就行了?!

  「初二哥,你幹麼用那種眼神瞧我?」

  啊!她連眼都變尖了?

  「哪種眼神?」

  「好像我是隻狐狸精。」

  「我哪有呀!我正在安慰妳不是?」初二趕忙澄清。「紅顏薄命,剛剛不是說到這?」對啦,算他心軟,就看在……呃,少爺的面子上,往後就、就、就對她好一點罷了。

  「是搏命!」她更正。

  嗚……紅顏多命薄這道理她懂,但大多都是往繡花小手巾吐上幾口血、眼白一翻就挺直雙腳,去了,哪像她,為了擠進紅顏之列,還得拿血肉之軀去搏命,不,不是為了當紅顏,而是為了非親非故的初二哥啦!嗚……她到底是招誰惹誰?

  「搏命?」什麼怪詞兒。

  「可不就是拿命來搏一口氣嘛。」嗚嗚咽咽,止不住。「扯的是,這麼上刀山下油鍋的卯足了勁,卻連個拍掌喊真棒的人都沒有。」濃重鼻音讓她發音不準。

  「曾幫?」這小妖女越說越語焉不詳了。「這位曾幫,他是誰?」走到哪,她就是會招蜂引蝶,甚至連豬呀雞什麼的都愛跟在她後頭。「唉!」

  看來,少爺的情路,果真多舛。

  「初二哥?」拭著淚水,她狐疑的瞪著他。「你在歎啥?」

  「當然要歎呀,妳還有什麼好哀哀叫,那天發生的事不是全都跟妳說了,好歹,少爺也都替妳報仇了。」話說回來,當他聽到那壞胚的下場……「聽說,李賓死狀之慘,簡直不輸妳那天的模……咳咳,總之,別再哀哀哀的整我耳朵了啦。」

  噙淚的眸子眨了眨,又是兩滴晶瑩的淚水滑落。

  「格格耶!」一想到這點,初二就不由得頭皮發麻。「鞭打一個格格?唉!少爺也在為妳搏命啦。」

  微勾唇,鄔然笑得甜蜜極了。

  孫大稔的親爹是萬歲爺的私生子,他與萬歲爺之間有血脈相連似乎是個天大的秘密,連自小就跟在他身邊的初二都不知道。其實,若非他曾跟她聊過這些前兩代的恩恩怨怨,她也以為他只是關外權傾勢大的孫氏唯一傳人。話說回來,蘭格格不也是萬歲爺的心頭肉,這麼修理她,萬歲爺饒得了他嗎?

  從睜開眼的那天至今,她仍沉浸在他甘冒大險執意替她報仇雪恨的激動情緒中,但已然恢復的記憶令她對妹妹的下落及安危感到憂心忡忡。

  「欸!妳怎麼又哭了?」

  「我……」

  「初二?」

  「成叔!」成叔終於現身了,初二的心情陡然鬆懈大半。「有事呀?」最好是有事,再這麼面對哭哭啼啼的小妖女,他頭皮會麻到一個不行。

  「對啦。」

  「我這就來了。」很想對鄔然裝出一臉的無奈與抱歉,但,初二曬黑的臉孔浮躍的是脫困的愉悅。「妳先打個盹,我去看成叔需要我幫什麼忙。」

  「去去,去忙你的,我來陪阿然。」從成叔身側鑽進房,甄平安的笑容像陽光,立刻打散了房裡的沉悶。「成叔呀,我順便帶了碗豆花孝敬您,在樓下,您快去吃吧!」

  成叔笑笑,將空間留給兩個小姑娘。

  「平安,妳回來了?」

  「這麼想我呀?」瞧那兩行清淚,她咋舌搖頭。「又哭了,妳想淹死誰呀?難怪初二哥逃這麼快。」

  她,交給妳嘍!

  安啦,包在我身上!

  錯身而過的兩人眉來眼去,初二果然不負甄平安的調侃,快步追在成叔身後,先逃為快。

  「我也不想一直哭,但我想阿棻呀。」爹跟娘,她也想,但此刻,阿棻的安危與下落佔第一位。

  「我知道妳想她,可是,別急啦,雖然那群人都樹倒猢猻散了,可是,大稔兄一定會有辦法幫妳找到她。」

  樹倒猢猻散?

  聞言,鄔然的心中閃過一絲不祥。

  「什麼意思?妳說,樹倒猢猻散?」

  「啊,白洛雲翹辮子的事呀!怎麼,我沒跟妳講嗎?」

  「講什麼?」

  「白洛雲被李賓一掌就劈死了。」

  什麼?

  「白洛雲死了,怎麼會?」

  「我這不就是在跟妳說嘛,就那天,妳被李賓逮到的那天啦,白洛雲他們上前去挑釁,聽說李賓又傲又狠,一出手便將他劈到口吐鮮血,喘不到兩口氣,就兩腿一伸,死了。」

  鄔然錯愕。

  「又聽說他的同夥抬了他離開,因為李賓似乎有撂下狠話,所以他們像喪家犬般連夜逃離蘇州。」

  「離開蘇州了,那阿棻呢?」她又慌又急。「有沒有人知道阿棻的下落?」

  「這個嘛……」

  見甄平安支支吾吾的瞪大眼還猛抓頭髮,剎那間,她的心涼了大半。

  阿棻她的下落依舊成謎。

  鄔家血債,爹娘的驟逝,如今唯一的手足又生死未卜,緊咬唇,甫拾回創痛及記憶的鄔然不由得悲從中來,再也抑不住的放聲號哭。

  「怎、怎……怎又哭了。」天哪,大稔兄那個狡詐鬼,竟然沒將這麼重要的消息告訴阿然,害她呆呆的當了炮灰。「阿然,妳……大稔兄就算上山下海,也一定會將妳妹子給翻出來的啦。」

  「她一個人如今流落在何處也不知道,嗚……平安,她才十一歲呢,啥事都不懂,教她怎麼生存?!嗚……」

  見她哭到聲嘶力竭,怎麼勸、怎麼哄,全沒個停止的模樣,聽著她泣訴、陪她一塊兒紅著紅眶的甄平安忍不住了,仰首,扯開嗓門──

  「大稔兄,救命呀!」

  ☆ ☆ ☆ ☆ ☆ ☆ ☆ ☆ ☆ ☆ ☆ ☆ ☆ ☆

  「平安,妳真的不跟我們同路?」

  搖搖頭,甄平安率性的拭去眼角的淚水。

  「這次來江南,除了蘇州,我還有別的地方得去一趟呢。」長長的歎一口氣。「每個人都有要忙的事,想到頭就痛了,真捺不住思念的話,妳就巴著大稔兄來找我吧,他若不從,妳就哭給他看啦!」

  「可是……」

  「欸,是要妳哭給大稔兄心疼,又不是我。」噙著淚水,她惡聲惡氣的數落,「說好了不許哭,妳敢哭,我就、我就……就生氣了喔!」

  四目凝望,兩個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強忍著淚意,但沒半晌,又都哭花了臉。

  據打探到的消息,當白洛雲的餘黨四下逃命時,有個很符合阿棻外型的髒丫頭急慌慌的往北走,所以,孫別稔決定循線追去。

  偏偏,與他們共處了好幾天的甄平安是要往南走,別說鄔然不捨,連初二也是偷別開臉,頻頻拭淚。

  孫別稔的心情也有些沉甸甸,不是因為要與甄平安分開,而是因為鄔小然對她的依戀。路上若有個女伴、多個談話的對象,她會更開心一些。

  「成叔,多派些探子去追蹤何國臣的下落。」孫別稔輕聲交代,不想讓淚眼相向的兩個女人聽了又傷感。「有任何消息立刻通知我。」

  鄔小然清醒、恢復記憶後,他便清楚造成她落難的來龍去脈,幾乎是立即,他派了幾個人去逮何國臣,但還是慢了一步。那廝機靈得很,嗅到不對勁便收拾些細軟,連夜逃了。

  目前當務之急是先找到鄔棻,至於何國臣嘛!孫別稔有預感,山水自有相逢期,所以,他會捺著性子等。

  「是。」

  「我爹那兒,就麻煩你向他說一聲了。」

  「這少爺甭擔心,老爺向來開明,他不會怪罪少爺遲遲未歸的。」睨了眼兩個在一旁依依不捨話別的小丫頭,成叔也不禁湧上離別的酸楚。「只要少爺回關外時,一併將未來的少奶奶給帶回來,老爺一開心,就什麼事都好說。」

  孫別稔但笑不語。

  這一別,大概又得拖上個一年半載才能回家了。成叔說得輕描淡寫,但,爹的毛性子他哪會不清楚,鐵定是先臭罵他一頓,再聽原因。尤其,若他知道兒子跟老頭頻頻相聚,那股子怒火大概會燒掉整座屋頂。

  「時候不早了,該上路了。」女人碎嘴,還是得靠他開口催促。

  聽進孫別稔的話,悄悄的,兩個女人的十指交握得更緊、更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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