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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頁 於喬 他怎麼可能會在這種地方出現? 她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沒有理智了? 「在等人?」女孩子問她。 那是個臉頰豐腴的女孩,長得很普通,卻給人一種親切的感受。 女孩手裡拿著一本素描簿,背上還背著畫架和一箱作畫工具。 韓蓁狐疑地看了一眼她的裝扮,然後搖搖頭。 「在想人?」 韓蓁遲疑了一下,因為下討厭這個女孩,所以她點了點頭。 「想情人?」她又問。 韓蓁一張小臉突然紅了起來,但臉上隨即又是難掩的失落神情。 「我說對了吧?」女孩子笑了。 她笑起來的時候很可愛,臉蛋圓圓的,好像是已經認識很久的朋友一樣。 「妳……」韓蓁囁嚅著,「妳怎麼知道?」 「我已經觀察妳很久了喔。」 「觀察我?」 「是啊!」她隨手拿出素描簿打開,裡頭竟然有好幾頁都是韓蓁的側臉素描,「我本來想畫妳,因為妳坐在沙灘上的模樣很漂亮、很憂鬱,可是我每次差不多要打好一張草稿的時候,妳臉上的神情就變了。有時候快樂、有時候傷心、有時候迷惘、有時候……卻充滿了談戀愛的神情喔。」 「談戀愛的……神情?」她不懂。 「啊,妳是第一次談戀愛是不是?」女孩見到她的神情,心下瞭然。 因為她在很小很小的時候,也曾經在鏡子裡見過這樣的神情呢。 韓蓁皺皺眉。 為什麼這個女孩子也這樣說? 難道她就真的這麼明顯,讓人家一看就知道是第一次戀愛嗎? 「我可不可以看看妳的素描?」她不客氣向女孩伸出手。 女孩倒也大方,隨手就將那幾張畫撕了下來,全數遞給她,「就統統送妳吧!反正我也要收攤回去了。」 「妳是……賣畫的?」 「其實也不算是吧!有時候我會用賣的,有時候我會用送的,像妳--」她對韓蓁又笑了笑,「我就用送的嘍!」 「為什麼?」 「嗯……」女孩歪著頭想了一下,「也許是因為在妳身上,我有種熟悉的感覺吧。」 「妳認識我嗎?」 「不是,」女孩又笑了起來,「是妳臉上的神情,讓我覺得很熟悉。」 「妳也曾經這樣過嗎?」 她也曾經為了一個彷彿遙不可及、卻其實近在眼前的男人這樣傷神心酸嗎? 「我現在就是。」女孩又笑了笑,「但是我已經看破了。我累了,不想再繼續下去,所以我要離開這裡。」 「妳是……」 「我不是台灣人,我是從新加坡來的,過兩天我就要和哥哥去瑞士了,這幾張畫,大概是我在這兒畫的最後幾張了,能送給妳,我很高興。」說完,也不待韓蓁繼續追問,便背著畫架轉身離開了。 韓蓁楞楞地看著手中的鉛筆素描,果真都是她的側面。 有時眉頭輕皺、有時嘴角含笑、有時眼神迷茫、有時哀傷憂慮…… 這些,真的都是她嗎? 她從不知道自己有這麼豐富的表情呢! 抬起頭,想要向女孩道謝,卻發現她已經搭上了渡船。 女孩看見了她,笑著對她揮了揮手。 韓蓁的心裡有一種莫名的暖流湧上,雖然和安佑給她的感覺不一樣,但也著實安慰了她最近一直彷徨不安的心情。 原來這個世界上,還是有這麼善良體貼的好人。 即使是素未謀面的陌生人,竟也願意與她分享。 韓蓁突然從沙地上站起來,匆忙跑向已經準備要開的渡船。 她直直跑向臉色有些吃驚的女孩,然後從口袋掏出一把錢遞過去。「給妳,買畫的錢。」 「不不不,我說了送妳就是送妳的!」女孩匆忙拒絕。 「給妳,不然我不要畫了。」她把錢放在女孩手心上。「謝謝妳,我知道給錢也許很庸俗,可是妳要離開台灣了,我以後再也見不到妳了,這些錢妳拿去買些喜歡的東西,或是再買幾本素描簿吧。」 「可是我--」 「別說了。」她把女孩的手心握緊,讓錢不會被碼頭上的強風吹走。「謝謝妳。」 女孩咬著嘴唇,眼眶兒也紅了,她想要笑,嘴角卻有些抽搐。「我……」 「不管怎麼樣,妳要幸福喔!」 船開了,韓蓁跳回碼頭上,對著強勁的海風對她這樣喊。 女孩張口說了些什麼,但是海風太強,加上渡船的吵雜引擎聲,韓蓁聽不見。 可是她不在意。 她只是抬高了手,對著女孩子揮了揮。 渡船在金黃色的夕陽中緩緩駛離,她好像看見女孩在抹眼淚。 韓蓁低頭看著手裡的畫,只在最後一張畫上的角落簽了一個小小的名字-- 萱。 ☆ ☆ ☆ ☆ ☆ ☆ ☆ ☆ ☆ ☆ ☆ ☆ ☆ ☆ 韓蓁躺在床上,四周散著今天下午從淡水帶回家的那些素描。 好吧,她終於承認自己戀愛了。 而且是很糟糕地愛上大熊安佑,而不是那個陽光男安軒。 該怎麼辦呢? 她懊惱地抓抓自己的頭髮。 人家都說愛情沒有道理,根本就是無理嘛! 她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會愛上那只一天可能說不到十句話的笨安佑? 可是蛛絲馬跡又在在顯示,她的確是愛上了他。 怎麼會這樣呢? 如果……如果她不是韓再富的女兒,如果……如果他沒有那久病未醒的未婚妻,她也就不會這麼煩惱了吧? 真的確定自己愛上了那個人的時候,心裡卻又開始萬般渴望能再見到他。 見到他的身影、聞到他的氣味、聽到他的聲音。 無時無刻,都希望能被他的氣息所包圍。 原來,這就是愛情。 她似乎懂了。 ☆ ☆ ☆ ☆ ☆ ☆ ☆ ☆ ☆ ☆ ☆ ☆ ☆ ☆ 掙扎了好幾天,最後終於決定只是在門口看看就走,韓蓁又再次來到熟悉的地點。 但這次麵包屋卻沒有飄出暖暖甜甜的香味,而是大門深鎖。 她皺皺眉,不解。 記得以前在這裡工作的時候,安佑從來沒有拉下鐵門公休過的啊。 還是……只是她剛巧都沒遇上? 但第二天、第三天,大門依舊深鎖,她開始覺得事情不對勁了。 她敲門,沒人回應。 打電話,也沒人接。 心裡隱隱約約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是不是發生什麼事情了? 就在她心慌得團團轉的時候,她看見了巷子口的花店。 對了,說不定雷翔會知道些什麼。 於是她匆忙跑進花店,也不顧正在和女客人搭訕的雷翔,一把捉住他就問: 「阿翔,安佑出事了嗎?」 「咦?是妳!妳又回來了嗎?」雷翔臉上露出欣喜的表情。 正在和他說話的女孩見狀,很識趣地拿著一束紅色康乃馨先離去了。 「小美女,好久沒看到妳,我還以為妳辭職不做了呢!」 「少貧嘴,我問你,為什麼麵包店好幾天都沒開門營業了?」 「妳不在那工作嗎?妳應該知道得比我清楚啊。」 「我……」她咬咬牙,「我上個月就辭職了。」 「為什麼?」雷翔不解。 「你先別問這麼多了。快告訴我,安佑是不是出事了?」 「其實……也不是他出事。」雷翔的表情黯然下來。「他未婚妻走了。」 「什麼?!」 韓蓁只覺眼前突然空白一片,等到回過神來的時候,她已經無力地跌坐在地上。 怎麼會?! 「妳真的都不知道?」 韓蓁只是無力地搖著頭,搖著搖著,眼淚就落了下來。 焦小晴走了?焦小晴走了? 那安佑怎麼辦? 「安佑他……他還好嗎?」 「我不知道,我也好幾天沒看見他了。」雷翔誠實地說。 「她……焦小晴,是怎麼……」她想問,卻又問不出口。 「併發症。身上的褥瘡引發感染,加上她久病在床,抵抗力本來就弱,感染得很快,最後沒辦法控制,敗血症走了。」 「那……那她自始至終都沒醒來過?」抬起眼,她已經是淚眼汪汪。 她不是為了焦小晴的逝去而傷心,而是為了安佑。 為了那個每天晚上都在她床畔等著她甦醒過來的那個深情男人。 雷翔搖搖頭,眼神是無奈又難過。 「妳是為安佑傷心嗎?」他蹲下來,將她扶了起來。 韓蓁只是楞楞的,沒有響應。 「我……」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出聲:「我想去找安佑,你知道他在哪嗎?」 雷翔搖頭。「我不知道。」 「那……」她急了,淚珠又在眼眶裡打轉。「那我該去哪裡找他?」 「後天就是焦小晴的出殯日,也許妳可以在靈堂那兒找到他。」 「你知道靈堂在哪嗎?時間呢?」像是看到一線希望,她焦急地問著。 「嗯,安軒前天就向我定了一大堆白菊花,說要送到那兒去的,如果妳想找安佑,後天就和我一起送花過去吧。」 「嗯。」她點點頭。 ☆ ☆ ☆ ☆ ☆ ☆ ☆ ☆ ☆ ☆ ☆ ☆ ☆ ☆ 那天晚上,她幾乎無法成眠,滿腦子擔心的都是安佑。 她真的很怕他會做出什麼傻事來。 一般人也許見安佑個性恬澹,因此不會為他擔心,但不知怎地,她的心就是一直無法安定下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