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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頁     齊晏    


  「我們只是想知道,為什麼婚事不能退?為什麼不許韞驍娶寶日?總要給一個合理的解釋吧!」百猊也加入戰局。

  老福晉、承親王和承福晉的臉上,掠過一抹尷尬複雜的神情。

  「不就是為了面子嗎?」韞麒冷冷一笑。

  老福晉一聽,惱羞成怒,怡福晉見老太大氣得面色發白,嚇慌了,連忙扯著韞麒的袖子要他別再多話。

  韞麒的眼神始終空空淡淡的,沒有多餘的情緒。

  就在東福晉和承福晉極力安撫老太太時,外頭又急匆匆的跑進一名僕役來報——「啟稟王爺、福晉,明大人有事求見!」

  眾人一聽大學士明臨也來了,一個個面面相覷。

  「糟了,莫非明大人也聽到了風聲,特地跑來這兒興師問罪?」最著慌的莫過於承親王和承福晉了。

  寶日遠遠看見明大人帶著夫人和柔嫣疾步走來,看見柔嫣的一剎那,她忽然有了強烈的罪惡感,悄悄地躲到韞驍身後,不敢抬頭看柔嫣一眼,卻仍可以感覺到她那雙充滿恨意的目光。

  「承王爺,咱們就開門見山的說吧,韞驍和柔嫣的親事究竟還算不算數?」明大人一來,劈頭就聲色俱厲地質問。

  「這……這個……這件事能不能回我府上再談?」承親王面色尷尬至極,這場面混亂得令他方寸大亂,因為一不小心說錯話就會得罪人。

  「今日一早,我得知韞驍已經回來,特地到貴府拜訪,想不到會聽見貴府侍衛談論韞驍前來東王府提親的事,承王爺,既然大家都在場,何不就在這兒談個清楚明白。」當明大人說這番話的時候,在場所有人都聽得出來他此刻壓抑的慍怒。

  「報驍,你和明大人的千金仍有婚約,為什麼還敢來提親?」東王爺不悅地斥責。

  「這樁婚事並非出自我的意願,全是由長輩決定的、晚輩已一再推拒過,只可惜,我們這些生在王府的阿哥、格格們,並沒有選擇良配佳偶的權利。」韞驍無視於長輩們凝聚在他身上的譴責眼神,逕自泰然自若的回答。

  而他的答覆卻贏來百鳳、百猊和認麒激賞的目光。

  「身為貴族子弟,婚姻免不了就是家族與家族勢力的結合,當然就得顧全大局,韞驍,你明白這個道理,卻為何任性妄為?」老福晉冷冷訓斥。

  「東親王府和承親王府,兩府勢力的結合併無不安,韞驍和寶日也算門當戶對不是嗎?」韞麒淡淡一笑。

  老福晉氣怔,半晌說不出話來。

  東王爺和承親王交換了眼神,有默契的選擇沈默,以不變應萬變。

  倒是柔嫣沈不住氣了,她衝向韞驍,把寶日從他身後扯出來。

  「為什麼躲我?」柔嫣顫聲質問。

  「柔嫣,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被自責感壓得好難受,不知該如何面對她,試圖想去挽她的手。

  「我不要聽什麼對不起!」柔嫣狠狠揮開她的觸碰。「你既然想自己嫁給韞驍,當初就不該把我跟他撮合在一起,然後現在再來把他搶走,你說啊!為什麼要這樣對我!我們不是很好的朋友嗎?」

  「是,我們是很好的朋友,我不會存心背叛你,可是……當我發現原來我是愛著韞驍的時候,已經太晚了,真的,柔嫣,我不是存心要背叛你的!」她顫慄地哭喊,心虛得不知如何是好。

  「現在不管你說什麼,我都不會相信,就算你哭死了我也不會難受,寶日,我不會原諒你的,永遠都不會!」柔嫣的語調尖銳高揚,嘶喊完便掉轉身,疾步奔出王府。

  明夫人驚詫地去追愛女,而明大人則滿臉凝重地瞪視著寶日。

  寶日望著柔嫣的背影痛哭失聲,她們曾經是很親密的好朋友,她不想失去柔嫣,可是卻也清楚明白她確實已經失去她了。

  「柔嫣,你生病啦!」

  「嗯,我不能出去,可定我好想吃糖葫蘆。」

  「那我去買給你吃。」

  她買了一串很長很長的糖葫蘆,怕被柔嫣她娘看見,便悄悄藏在懷裡帶去給柔嫣,當她興沖沖地把糖葫蘆從懷裡拿出來時,裹在棗子外頭的糖衣早就化去了,沾了她一身黏乎乎的糖水。

  兩人抱著哈哈大笑起來,一塊兒把沒有糖衣的酸澀棗子給吃掉。

  那年,兩人十四歲,好天真爛漫的時光。

  以後再也回不來了。

  她再也無法介意旁人的目光,無法抑止地哭泣著。

  韞驍不知該如何安慰寶日,深刻感覺得到她無法言說的痛苦,他不顧一切地將她攬抱入懷,讓她靠在他懷中盡情地痛哭一場。

  看著兩人緊緊相擁,大廳驀然安靜了下來。

  每個人心思各異,全都陷入一種矛盾的思緒裡。

  尾聲

  怡王府老福晉點頭同意退婚了。

  但是寶日卻沒有得償所願的快樂,她把自己的婚事擱下來,從此絕口不提,即使身邊所有的人都求著她,要她盡快與韞驍完婚,她都不肯點頭同意,只隨意收拾幾件重要的衣物,便到承親王府住了下來,她不要婚禮、不要嫁衣、不要名分,什麼都不肯要。

  大家都知道,柔嫣對她的恨意是她心頭的一塊傷疤,她開始對嫁給韞驍產生了恐懼,她開始害怕看見艷紅的嫁衣,即便柔嫣後來另覓良緣,嫁為人婦,生兒育女了,她心中的傷疤卻始終不能痊癒。

  「她快樂嗎?」

  寶日藏身在石柱後,偷偷望著柔嫣的家,不放心地問站在她身後的韞驍。

  「應該快樂吧,你看她抱著孩子的模樣,笑得很滿足。」韞驍歎口氣,回答了不下百次這個問題。

  而寶日總是不相信他的話。

  「我覺得她不快樂,抱著孩子的時候看起來好像很開心,可是她的眼睛有時候沒有笑。」她看得出來,她就是知道自己看得出來。

  「你不要罪惡感太深了,柔嫣已經開始過她的人生,你也要試著去過自己的人生,不要每天過得患得患失,你會把自己弄病的。」他真的很心疼寶日總是被背叛柔嫣的罪惡感壓得透不過氣來,好像柔嫣幸福快樂了,她才有那個權利去享受幸福快樂。

  「我知道、我知道。」她轉身抱住他的腰,刻意綻出一朵燦爛的笑。「我不會把自己弄病的,你放心。」

  「我怎麼可能放心得了?你每隔幾天就要來偷看柔嫣,事情都過了一年多了,你還是無法釋懷。」看她這樣折磨自己,他比誰都難受。

  寶日靠在他懷裡,思緒縹緲,流向遠方。

  「韞驍,我很想念你擄我出府的那段日子,很想念那種無拘無束、自由自在的生活,我們這輩子還能擁有那種幸福嗎?」

  「當然能。」他愛憐地擁緊她。

  寶日笑了笑,她知道韞驍永遠用篤定的語氣給她建立信心。

  「寶日,你知道自己懷孕了嗎?」他在她耳畔輕聲低語。

  「我懷孕了?」寶日驀然仰起頭,驚愕地喊出聲。「我不知道的事情你為什麼會知道?我懷孕了嗎?」

  「我問你,上回你的月事來是什麼時候的事?」

  「上回……」她扳著手指算,算了半天也算不出來。

  「你上回月事來的時候碰巧遇上中秋,還記得嗎?」他輕笑。

  寶日想起來了,中秋那夜,韞驍喝得微醺,纏著要了她一整夜,卻因為她月事來的緣故,把被褥弄得一場糊塗。

  而接下來的三個月當中,她的月事確實沒有再來過。

  「我真的懷孕了?」她的手壓在心口,感覺到胸腔沸騰的情緒。

  「如果你真的懷孕了,我們的婚禮就一定要辦。」

  「維持現狀也沒什麼不好呀!」她低下頭,避開他灼熱的目光。

  「我們的孩於生下來是要承襲我的爵位,我不能讓你無名無分。」他捧起她的臉,逼她同意。

  寶日咬著唇,默然不語。

  「寶日,看著我,答應我。」他蹙眉凝視她。

  「不要逼我好不好?」她激動了起來。「我們能不能別在世俗上面鑽牛角尖?能不能像我們離開京城的時候那樣,不在意身在何方,不在意時光,不在意人人怎麼看我們,什麼都不要在意好不好?」

  「好,你平靜下來,不要激動。」他柔聲安撫她。

  寶日證實懷孕了,受孕約有兩個月餘。

  她專心待產,而韞驍也不再對她提起有關婚禮的事情。

  不過對承親王和承福晉而言,承親王府的長孫出世代表的意義極為重大,王爺和福晉怎麼可能不給寶日任何名分。偏偏寶日誰的話都聽不進去,不管任何人輪番對寶日進行勸說開解,她就是充耳不聞,專心一意地等待孩子出世。

  大雪紛飛的一個早晨,有人送來了一隻精緻的木盒。

  寶日好奇地打開來,映入眼中的竟是一件艷亮華美的新嫁衣,盒中還有一張紙箋——

  寶日,這件嫁衣是我親自一針一線繡出來的,穿上它嫁給韞驍吧,我說永遠不原諒你是為了氣你的,其實我早就原諒你了,下次來看我時,不要再躲在石柱後面,進來陪我喝杯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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