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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頁 季可薔 她搖搖頭,將自己手機話蓋蓋上,拾起他的手機,百無聊賴地玩賞。忽地,她身子一僵,瞪著手機上的彩色螢幕。 螢幕上,原本該是她的彩照,不知何時,換上了一幅風景圖。 大概是怕胡蝶蘭看到她的照片嚇一跳吧。 她安慰自己,雖然替他找了藉口解釋,可這理由,仍讓她心頭悄悄湧起一股酸。尤其,她又瞥見了胡蝶蘭傳給他的簡訊。 親愛的,你吃過了嗎? 親愛的,今天陪我去海邊好嗎? 親愛的,我好想你。 這一則則簡訊,一聲聲親愛的,絞痛了她的心。 直到這一刻,她才透徹地領悟,自己正跟另一個女人,分享著同一個男人。 他的手機裡,同時存著兩個女人傳來的簡訊,他的時間同樣分割給兩個女人。 是不是他的擁抱、他的吻、他令人心醉的溫柔與體貼,也同樣均分給兩個女人?或者,另一個女人比她得到的還多一些? 「不!我不要想!不能再想!」再一次,韓戀梅用凌厲的痛斥強迫自己逼開不受歡迎的念頭。 她丟開他手機,頹然坐倒於他床上。 他一定會回來的,一定馬上就會回來。今天是她生日,他曾經說過,無論如何都會陪她一起過,不是嗎,。 在他生日那晚,他曾經許諾,會給她一個同樣歡樂的生日,不是嗎? 所以他不會忘的,一定會記得。她在心底不停地說服自己。 屋內仍然安靜,靜得連牆上滴答作響的時鐘,都清晰可聞。 夜漸漸深了,窗外來自對街的霓虹,一盞一盞滅去,就連偷偷溜進的月色,也慢慢黯淡-- 十一點半。 她的生日,還有半小時就過了。 韓戀梅站起身,忽地再也受不了屋內這一片深沈濃重,教人透不過氣的寂靜。她拉開抽屜,捧出沈修篁珍而重之收藏的木雕音樂盒,呆呆看著。 旋緊發條,盒內傳出斷續樂聲,幾秒後,便悄然逸去。 她只得再上一次發條,一次,又一次。一面聽著,一面低低跟著哼起來。 Hello, it's me you're looking for? "Cause I wonder where you are∼ and I wonder what you do? Are you somewhere feeling lonely? Or someone is loving you-- (哈羅。你尋找的人是我嗎? 我猜想著你在哪裡?做些什麼? 你感到寂寞嗎? 或者,某個人正愛著你--) 她哼唱著,嗓音也跟那破碎的樂音一樣,逐漸破碎。 他尋找的人,不是她吧? 他最愛的人,不是她吧? 在她孤單地等著他的時候,他也許正和另一個女人在一起,甜蜜相擁-- 她恍惚地想,當鐘面長長的指針跨過十二,一直鎖在她眼眶裡寸淚珠,終於逃脫。 每個女人都說,溫柔體貼的男人,才是好男人。 她們錯了。愈是溫柔的男人,愈容易讓女人執迷不悔,愈深情的男人,愈容易扯碎一個女人的心, 她們錯了。男人再怎麼在心,再怎麼浪蕩,再怎麼麻木,也比不上溫柔的可怕。 溫柔的男人,才是最壞的男人,才最容易令一個女人受傷啊! 「你在哪裡?」她躺落床,濕潤的頰貼著床單,朦朧無神的眼瞪著不存在於此的男人。 他究竟在哪裡?正做些什麼? 年少的時候聽這首英文老歌,只隱隱感到惆悵,直到現今,她才恍然明白其間深深沈澱的哀傷。 原來,這樣的問題是毒藥,能漸漸侵蝕一個人的心房,能一點一點,奪去這人的生命力。 思念是苦,猜疑,更苦。 她還能等他多久?還能像這樣猜想多久?還要多久,她的心才會真正宣告死去? 她不知道,只能瞪著天花扳,不停自問,不停讓這樣的問題折磨自己,一夜無眠。 月亮隱去,朝陽升起,燦爛的光芒灑進室內。 黑夜與白晝交替了,可她仍然一動也不動,靜靜躺著, 時間,在迷惘茫然間緩緩流逝。不知過了多久,細微的聲響從房外傳來。 他回來了嗎? 她倉皇起身,強抑著暈眩步出他臥房,可當她踉蹌來到通往客廳走道時,一道清柔聲嗓凍住她步履。 「好久沒來你家了呢,修篁。不知道有沒有變呢?」 是胡蝶蘭! 原來他……真的和她在一起。 韓戀梅身子一僵,腦海瞬間空白,木然站在原地。 背對著她的胡蝶蘭沒發現她,可沈修篁卻看見了,溫文俊秀的臉上寫滿震驚。 她茫茫同視他複雜的眼光,不閃不躲,也不說話。 她不知道自己在等什發,也許,是在等他主動向她解釋,等他對胡蝶蘭坦白。 可他,什麼也沒說。 「小蘭,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你跟我來。」他牽起胡蝶蘭的手,狼狽地退出自己的家。 望著兩人相偕離去的背影,韓戀梅身子慢慢虛軟,沿著牆滑落,某種奇怪的笑聲,低低逸出她的唇。 她笑,沙啞地、嘲諷地、悲傷地笑;明明是該哭泣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她只能歇斯底坐地顫笑著。 她笑著,酸澀的胸口裡,似乎有什麼東西-- 碎了。 第八章 「所以呢,你就這樣逃了?」白禮熙不可思議地瞪著沈修篁。 趁著回台灣總公司開會的空檔,他邀這個好朋友上酒館喝一杯。一整晚,他費了好些心思,好不容易讓悶葫蘆似的沈修篁開口,告訴他近況,沒想到聽到的,卻是他掙扎於兩個女人之間,不知如何是好。 「你就那樣帶著小蘭轉身就走,那戀梅怎麼辦?」他搖了搖玻璃酒杯,蹙眉質問,「你眼中還有她的存在嗎?」 沈修篁低下頭,默默瞪著桌上一杯加冰威士忌。「……我知道我對不起她。」他嗓音闇啞。 「然後呢?」 「我打電話找她,她不肯接我電話,到醫院去她也不肯見我。」 「她一定生氣了。」白禮熙翻白眼。哪個女人在這種狀況下不會生氣啊?「你到底怎麼辦?修篁。」 沈修篁不說話,無意識地把玩著酒杯,冰塊撞擊玻璃杯,發出清脆聲響。 「再這麼猶豫下去,你真的會失去戀梅哦!」白禮熙警告他。 「……」 「難道你想選擇的人是小蘭?」一道念頭擊中白禮熙腦海,他瞪著沈默的好友,「你還愛著她嗎?」 「……」 「你說話啊!修篁。」白禮熙拉高聲調。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沈修篁終於開口了,他抱頭,煩躁地抓發,「我不忍心丟下小蘭,也不忍心戀梅那麼痛苦--你知道她本來是多麼活潑爽朗的女人,最近卻總是愁眉不展。我看了,也覺得對不起她啊!」他激動低喊。 白禮熙深深看了他一眼,「你的意思是,你對她,只是一種虧欠羅?」他試探,「因為是她陪你走過人中最黑暗的時期,所以你不忍心辜負她?」 「我--」沈修篁臉色慘白,說不出話來。 「修篁,你不能再這麼逃避下去了!」白禮熙看不過,勸他,「小蘭也好,戀梅也好,你總不能這樣左右搖擺一輩子吧?你告訴我,你真正愛的,究竟是哪一個?」 他真正愛的,究竟是哪一個? 這問題,像最巨沈的雪球,重重壓落他胸膛。 他愛的,究竟是哪一個?是如幽蘭嬌弱的她?還是如梅花堅強的她? 一個曾經伴他走過青春歲月,是他幾乎初次見面便動了心的鄰家妹妹。當他以為她死去時,他慟不欲生。再相逢時,她的憔悴纖瘦又讓他極度心疼。 另一個,卻伴他走過人生最黑暗的日子,她費盡心力將他從墮落的深淵中拉回,她懂得他,瞭解他,與他志趣相投。她總是以微笑面對他,可他卻明白那燦燦笑容背後並不全是歡樂。 他愛的,究竟是哪一個? 「說啊!」白禮熙繼續逼問他,「你總有一天要做出選擇的,長痛不如短痛!」 長痛不如短痛,他遲早得做出選擇。 是的,他明白,他知道自己總有一天必須面對現實。但問題是,面對兩個同樣對他情意深重的女人,他該如何做出選擇啊! 大手緊緊包握灑杯,他咬著牙,任殘酷的問題傾軋他。他繃緊身子,只覺肩頭的重擔好沈好沈,教他幾乎無法負荷…… 忽地,玻璃酒杯在他掌心應聲碎裂。 白禮熙震驚地瞪他,看著玻璃碎片插入他掌心,看著鮮紅的血流急速竄出,嚇了好大一跳。 「你瘋啦!」他斥責沈修篁,急急拉過他的手,「老天!你的手都流血了。快拿藥來!」他轉頭命令服務生。 不一會兒,服務生拿來急救藥箱,白禮熙親自為好友消毒上藥。 「你瘋了!修篁,就算這問題很困擾你,也不必把自己逼成這樣啊。」他歎氣。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