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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頁     言子夜    


  「所以……」鳳愛清澈的眸子一凝,映在柳蟠龍那張聽到發怔的臉上。

  剛好,柳蟠龍也正巧望住了她。

  「妳該不是在懷疑我吧?」他吼道。

  「沒法子,照理推算,你確實有嫌疑,否則你我非親非故,你當日何須自告奮勇替咱們錢莊下水撈金?」

  「那是因為我……」哎呀呀!還不簡單,不就因為本當家的第一眼便看上妳這株帶刺的玫瑰啦!可是……肉麻死了,這話兒教他怎麼說得出口嘛!

  鳳愛仍舊保持冷靜,唇畔甚至還掛著一抹淡然的笑,一副算準了他定是偷金子的賊般的那麼自信。

  就因為如此,柳蟠龍現下才更惱火--她竟然第一個就懷疑到他頭上來!

  他寧願能有機會同她大打一架,或被她熱辣辣地罵上一場也好,再怎樣都比現在這樣子被人指著鼻子冷嘲暗諷的強。

  「不公平!不公平!」柳蟠龍上前揪住鳳愛的手腕,很激動地大嚷,壓根忘了自己的大當家身份,也不顧底下人瞧了會不會被嚇到。「妳就寧可相信那本破爛帳冊跟他們的一番鬼話,也不肯信我嗎?」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難道我不該相信我自個兒的人嗎?」她回問。

  什麼用不用、疑不疑的?柳蟠龍完全聽不懂她在扯些什麼?這跟他希望她相信他不是個偷金賊有何干係?

  見自個兒從頭到尾處在下風,柳蟠龍實在氣不過,臭著臉,揪住鳳愛身畔的趙似雲,就是一陣恨不得宰了他的凶樣。

  「我警告你,你這張嘴別亂嚼舌根,去跟……去跟她講,告訴她咱沒偷她的金子!」

  「天地良心,我沒說金子是柳大當家偷的啊,」趙似雲露出苦笑,肩膀被人扭著,胳臂讓人給架住,回頭望著鳳愛,「那些金子、金塊是我親手扔下船去的沒錯,呃……不過你們也曉得,河水無情,潮起潮落,連四肢健全的人都會被沖走了,更何況是沒手沒腳不會游水的金子呢?唉,難保不是被衝散了嘛!」

  「沒錯!沒錯!是有這個可能,鳳姑娘,妳要相信我!」柳蟠龍大聲附和。

  「哼,」她冷冷回他,「我怎可能相信一個偷金賊的話?我既不信你的謊話,也不信你底下的人手腳乾淨。」

  「那……那我也相信我自個兒的人,他們不可能偷妳的金子,我……我也……」他邊說,邊瞪著蘇流三手裡的那本帳冊,火氣一來,索性衝上前一把搶過來撕爛它!「我也敢以性命擔保,我柳蟠龍絕沒拿妳一錠金子!」

  「這下可好,讓你把證據給毀掉了。」鳳愛轉身離去前,扔下這麼一句。

  「不、是、我、偷、的!」

  柳蟠龍耗盡力氣,幾乎喊啞了嗓子,乾瞪著廳外那抹婀娜身影,從沒覺得自己如此委屈又不甘心過。

  ☆ ☆ ☆ ☆ ☆ ☆ ☆ ☆ ☆ ☆ ☆ ☆ ☆ ☆

  這日,「利滾利大錢莊」天津分鋪隆重開業,招攬了無數的賀客上門。

  店頭內,櫃前櫃後一樣的忙,就瞧夥計們個個是邊撥算盤、邊數銀子,根本沒人得空喘口氣兒歇息片刻。

  「愛主子,忙了一整天,您也該歇會兒吧?」蘇流三端了盅養氣活神的補品,候在總帳房外等待主子召喚。

  他這主子,平常只要一忙公事,一兩餐忘了進食也是常有的事兒,為了主子嬌貴的身子著想,他這管事兼跟班便只好經常「裝老頭兒」跟在她身後,隨時嘮叨她莫忘了正常作息。

  「喔,午茶時刻又到了嗎?」鳳愛揉揉眼,從一大疊帳冊中抬起臉來。

  蘇流三笑了笑,一聽主子這麼回復,就表示他可以進去「打擾」了。

  「主子,您連午膳都還沒動呢!」瞧,那一桌的菜式擱在原處動都沒動,只不過是由熱變冷而已。

  「真的嗎?」鳳愛皺眉,鼓著腮幫子,認真地想了想,片刻後,旋即綻唇,笑彎了一雙明眸,「經你這麼一提醒,我倒真覺得有些餓了呢!嘻,原來是沒吃飯。」

  「唉,愛主子,」蘇流三歎口氣,恭恭敬敬地替主子掀開盅蓋,呈上湯匙,「您就好心可憐可憐小三子呎,您瞧,您一餐忘了吃,小三子就揪心一次,再這樣子下去,小三子早晚會讓您的『健忘』給嚇昏的啦!」

  鳳愛笑著,故意白他一眼,舀起湯匙,才幾口便吃光了補品。

  「你啊,就求菩薩保佑別那麼容易就被嚇昏過去,要不,沒你這囉唆鬼在後頭碎碎念,我可是有幾餐就忘幾餐的喲!」

  主僕倆有說有笑,沒留意店頭上的動靜,直到有人慌慌張張趕來通報……

  「愛……愛主子,外頭……外頭有個……有個大爺,領著一群凶巴巴的人,扛著好幾具大箱子,吆喝著要找錢莊掌櫃的。」

  「別是來鬧事兒砸場的!」鳳愛扔下帳冊,一溜煙衝出總帳房。

  一見佳人匆匆迎來,柳蟠龍馬上提起精神,擺出親切笑臉,挺起胸膛,緊張兮兮地振了振衣衫,這表情可是他昨兒個在鏡前練了一晚上的成果耶!

  「聽說城裡新聞了一家錢莊,原來……原來……」他努努嘴,尷尬地拍了拍自個兒彷彿僵掉的腮幫子,「原來就是鳳姑娘妳開的呀!」

  這樣的開場白,任何人都聽得出其中的「刻意矯情」。

  「是啊,今日頭一天開業,來者皆是客。」鳳愛回以嬌媚的笑,親自為他奉茶遞瓜果。錢莊裡人來人往,進出都是大把的銀子,她得隨時提防手腳不乾淨的人藉機惹事才行。「承蒙柳大當家的大駕光臨,敢問是路過還是--」

  「存錢!」柳蟠龍就怕人不知他有錢似的,很故意地張揚起來,「很多、很多錢。」

  「喔,存錢哪!」鳳愛柳眉輕佻,也很故意。

  「是啊,是啊,本當家今兒個是專程為鳳愛姑娘捧場來的。」 

  「柳大當家,咱們錢莊向來有條規矩,不曉得您知是不知?」

  「啥規矩?有錢也不行嗎?」柳蟠龍面露狐疑,不懂她臉上那是什麼神情。

  真不懂女人家的腦子裡都在想些什麼?到底要怎樣做才能令她們不板著臉、不冷言冷語的呢?

  嘖嘖嘖,想他柳蟠龍平日多風光,幾時曾對個女人如此用心巴結過?人家都擺明著瞧他不起了,他還盡想討她歡心。唉,看來他真是栽跟頭了。

  「首先,本錢莊不收贓錢。」

  「髒……怎麼可能會有髒錢?」柳蟠龍拍胸脯保證,「放心好了,我帶來的錢絕對乾淨得很,每一錠銀子都擦得發光、發亮了才擱進箱子裡。」

  鳳愛不願驚動眾人,又希望能有辦法使他知難而退。

  於是,她朝他挪近一步,以手掩唇低低說道:「所謂的贓錢,是指那種來路不明、或偷或搶或拐騙到手的錢。」

  柳蟠龍眉心一皺,不滿地高聲嚷道:「我的錢很乾淨!」

  剎那間,四週一片沉寂。

  無論是櫃前、櫃後,所有人全停下了自個兒手邊正在進行的事,一雙雙眼睛都盯住她和他的一舉一動。

  「呵,要存錢不是問題,」鳳愛不得已,只好乾笑幾聲草草收場,「只是……我是替柳大當家的設想呀,您想,從香河鎮到這兒,最快也需耗費半日的路程,您將錢存在本錢莊,到時提領不是挺不方便的嗎?」

  這倒有趣了,她開錢莊做生意,竟然做到想拜託客人別上門!

  「哪兒的話,方便得很,本當家不僅輕功了得,馬上功夫也是一等一的好。」總而言之,他就是賴定了要在這錢莊開個戶頭就對啦!

  鳳愛瞪著他那副死皮賴臉的模樣,咬緊牙關,心中忍不住暗潮洶湧。

  她聲音低到不能再低,「你就是硬要存在我這兒就對了是吧?」

  「沒錯,就存在這兒。」柳蟠龍撓撓鬍子,咧嘴笑得開懷,他指使手下將一箱箱裝滿銀子的木箱扛上櫃檯,一面囑咐道:「小心小心,我這人向來重感情,這銀子雖不比金子重,可也得認真對待它才行嘛,本當家就算賺錢賺到手軟,也還是非常珍惜和每一錠銀子之間的緣分!」

  好,既然命裡注定躲不掉了,那她就只好見招拆招了吧!

  「來人,替柳大當家的端張椅子,另批人也甭閒著,趕緊把這幾箱銀子盤點清楚,一個蹦子兒都不許有差池。」鳳愛心一橫,旋即交代下去。

  才不過一轉眼,人人都動作起來,錢莊裡又恢復了先前的忙碌情景。

  柳蟠龍乖乖坐在椅上,手指頭輕敲大腿雀躍地打著節拍,一雙眼則眨也不眨,緊跟著鳳愛穿梭於人群間。

  她一會兒進櫃檯內盯屬下的工作,一會兒認真核對帳目,一會兒上前和客人攀談寒暄,但無論她再怎麼忙,就是不搭理他。

  就這麼將柳蟠龍一個人晾在角落邊,假裝不存在似的。

  柳蟠龍努努唇,茶已讓他給喝乾,一盤瓜子也全嗑完了,她卻還是不理他,唉,連看一眼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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