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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頁     岳盈    


  然而,認識一個多月了,每次都是他耐不住相思之苦,打電話給她,宜萱一次都沒主動打來。

  問她為什麼,線路一端便傳來她銀鈴般的笑語,「因為你總是在我想打之前就打來

  呀。」

  那他就故意不打,她為何也沒有打來?

  「你一定在忙,我打過去,不是會打擾你嗎?」

  好體貼喔,可是他不需要這樣的體貼呀!

  為什麼她不像劉副理那個黏人的女友,每天王少打三通電話跟他撒嬌?也不像張經理的老婆,不管是加班、應酬,還是出差,不時打來查勤?

  她只是……被動的等他電話,接受他的邀約,陪他吃飯、喝咖啡……完美得像是從他的幻想裡走出來的女友--有事就聯絡,沒事各自過活,不干涉他,也不依賴他。

  可完美歸完美,卻像遠邊的天星,看得到摸不著,存在於兩人間的距離感,徒然教他頭焚心痛。

  他不要她離他那麼遠,不要地做他的完美女友,他要的是……實實在在的感受她的心裡有他。

  這是羅象賢從未有過的經驗,令他驚覺到自己對宜萱的在乎已經遠遠超過最初的認知了。

  不該意外的。

  宜萱是他有生以來,頭一個主動追求的女人,卻也是最令他感到挫折的一個。

  在有限的七次約會裡,兩人間的進展可說是在原地踏步。

  比超以前輝煌的紀錄--在三十秒鐘內把到美女,來一段火熱的一夜情,他跟宜萱之間仍只有純情的親吻、擁抱,要是被他在澳洲的死黨知道,準會笑掉大牙。

  想到這裡,羅象賢便心情鬱悶,駕駛愛車的動作卻沒有絲毫受到壞心情的影響,流暢地停靠在路旁。

  離開公司前,他與宜萱約好在學校門口碰面,這裡已經成為兩人每次約會的起始點了。

  還記得第一晚的約會,正當兩人情投意合,宜萱卻告訴他,下午從出版社接回的翻譯稿件很急迫,必須要盡快處理。

  這還是頭一次有女人在跟他約會時,趕著要回家哩。

  儘管依依不捨,他還是秉持著紳士風範送她回去。

  車子依照宜萱的指示,駛到兩人最初相遇的校門口,那時他才知道宜萱住在學校的宿舍裡,心裡喊了聲糟糕!

  看來,是不可能有機會到她香閨探訪,進而共度良宵了。

  沒關係,他一個人住,隨時歡迎宜萱到他公寓。只是每次他提出邀請,宜萱總會找借口拒絕。

  這讓他格外沮喪,倒不是那麼在意宜萱到不到他公寓去,而是看出她冠冕堂皇的借口下,那顆層層冰封,不肯為他開啟的心。

  她在迴避、她在遲疑,閃爍的眼眸裡有著他看不懂的心事。

  羅象賢討厭這種情形。

  他不要她逃避他,或對兩人的交往有任何的懷疑,更對自己掌握不到她的想法深感挫折。

  愛情裡,一旦有類似的不安定因素,極可能演變成一場災難。而他,絕不願坐視兩人的愛情變成災難。

  羅象賢是那種遇到困難絕不退縮、選擇正面迎擊的人,對於宜萱逃避似的感情態度,他視為一大挑戰,並決定正面迎擊、解決它。

  眼中閃爍著堅定的決心,目光鎖住進入視線裡的獵物,他迅速推開車門,迎向她。

  「等很久了嗎?」宜萱甜柔的嗓音裡透著一抹焦急。

  羅象賢沒有回答,目光貪婪地把全部的她收入眼簾。

  晚風吹亂了宜萱的發,幾綹髮絲零亂地遮在她臉上,令他忍不住伸出手撥開。那動作極其溫柔和親暱,宜萱仰向他的嬌靨在街燈映照下格外嬌媚,頓時教他的手微微一顫,那發又亂了,正如他同樣混亂的心。

  「別這樣……」她難為情地轉開臉,避開他俯下的唇。「我們上車……」

  她一向都這麼保守。

  羅象賢拿她沒轍地歎了口氣,這跟在澳洲長大的他完全不同,

  記得宜萱說過,她生長在新加坡,可新加坡的風俗民情會比澳洲保守那麼多嗎?

  多想無益,他迅速拉開車門,協助她坐進副駕駛座。

  街上不能吻,車上總可以吧!

  羅象賢回到駕駛座,趁宜萱忙著扣安全帶,傾身過來吻她。

  猶如沙漠的旅人,在渴了許久後,首次遇到綠洲,貪婪地吸吮著她濕涼的唇瓣,撩撥著她,哄她為他開啟芳唇,汲取那甘甜的津液。

  宜萱只覺得全身的鮮血湧向頭部,登時教她腦袋發暈,渾身無力的偎依在他懷抱。

  那男性的胸膛寬廣厚實,急促的心跳卜通作響,如野地裡噴出清泉的微響,一下又一下地撞擊著她,叩應出同樣急切的心跳旋律。

  於是,在他的臂膀裡她柔順成一彎多情的春水,只為他流動,讓禁錮在心房裡的每寸愛意,隨著體溫一點一滴地輸向他……

  「叭叭……」

  突如其來的喇叭鳴聲無情地打散了膠著的四片唇,宜萱慌亂地退開,羅象賢瞪著那輛壞人好事即開溜的車子背影詛咒連連。

  「別生氣了……」她溫柔地勸著他。

  「我也不想生氣!可好不容易吻到妳,卻被那壞心的傢伙破壞了!」他忿忿不平的抱怨。

  宜萱險些很沒同情心的笑出聲,連忙抿了抿唇,壓抑住笑意。

  「還有機會嘛……」她隨口安慰他。

  「現在嗎?」他眼睛一亮,躍躍欲試地朝她嘟起唇。

  宜萱可不想重蹈覆轍,連忙以手擋住他的吻,邊笑邊罵:「現在不可以啦,大色狼!」

  「什麼時候可以?」他鍥而不捨地追問。

  「不是要我陪你吃消夜嗎?」

  她又顧左右而言他了!

  羅象賢將她的小伎倆看在眼裡,卻沒說破,嘴角勾了勾,將注意力放在駕駛上,操縱愛車駛進川流的車潮裡。

  宜萱則放鬆地靠進舒適的皮椅裡,車廂裡播放的爵士鋼琴樂聲令她眼皮酸軟。

  交往了一個多月,像賢除了愛在車上播放爵士樂曲,也會帶她到有樂團現場演奏的餐廳。

  她並不排斥爵士樂,只是最近要準備期末考試,還要忙出版社的翻譯工作,體力不勝負荷,一聽到這種慵懶的曲風便不由打起瞌睡。

  希望他沒有注意到才好。

  宜萱在心裡扮了個鬼臉。

  她可不想被他誤會成音癡之類的。

  思緒漫走間,意識逐漸迷離,音樂聲好似消失了……宜萱忽然醒來,領悟到自己竟然睡著了,不由感到難為情。

  她偷覷身旁的羅象賢,他意態優閒地操縱著方向盤,俊目自上方的後視鏡朝她俏皮地睞了睞,宜萱臉頰一燙。

  「我……咳咳……」她不好意思地轉開眼,臉上浮著羞赧的紅暈。

  完了,被他發現她在打盹。

  正感懊惱時,車子在羅象賢嫻熟的操縱下轉進地下停車場,宜萱疑惑地眨苦眼,剛才沒有注意車窗外的景致,不知道羅象賢在她打盹時把車子開到哪裡。

  以前都沒見他把車開進地下停車場過。但或許是他們去的餐廳都有提供代客停車的服務,即使服務人員把車停到地下室,她也無從得知。

  想歸這樣想,宜萱還是感到不安,跟著發覺車子已經停好了。

  「這裡是哪裡?」她抬向他的眼眸裡閃過一抹緊張。

  「停車場。」他邊回答,邊解開安全帶。

  她當然知道是停車場!

  有說等於沒說嘛。

  宜萱表情懊惱,按捺下滿心的不悅,嗓音不失溫和地詢問:「哪裡的停車場?」

  羅象賢沒有立刻接話,像是在思考該怎麼回答,約兩三秒鐘後,以一種探究的眼光注視著她說:「我住的那棟大樓裡的停車場。」

  「你住的那棟大樓?」她的心直往下沉,仍下放棄希望的提醒他,「我們不是要去吃消夜嗎?」

  「到我的住處吃消夜。」他看進她眼裡。

  「到你的住處吃消夜?」宜萱忍不住提高嗓門。

  羅象賢安撫道:「我買了妳愛吃的那家飯店的蛋糕充當消夜……」

  「那……不是重點!」她打斷他,「你怎麼可以……」好氣他的獨斷獨行,氣到都不知該用什麼話來形容心裡的怒氣了!

  但在宜萱可以想出話來表達自身的憤怒前,那股翻湧在心底的怒氣,便在羅象賢靜靜的凝視下消散了,替代的是一抹心虛。

  怎會這樣?

  她無措地低下眼睫,嘴裡咕噥地埋怨,「至少該先跟我說一聲……」

  從河東獅吼,退到小貓叫,她還真不適合跟人吵架哩。

  羅象賢忍住笑,故意繃著嗓音說:「現在跟妳說還不是一樣。」

  「怎麼會一樣?!」她懊惱地抗議。

  「反正我們都到了,不如到我住的地方再討論一下一樣好了。」他推開車門,以為宜萱會妥協,她卻坐在原處不動,連安全帶都沒鬆開。

  「下車!」他沉聲命令。

  「我不想去,」宜萱抿緊唇,倔強的道。

  「不想去?」羅象賢砰的一聲關回車門,感到一股怒氣直往腦門沖,登時失去耐性,「這會兒倒乾脆說不想去了!不像前幾次,會找理由搪塞我……」

  不祥的感覺爬上心頭,羅象賢從來沒用過這麼譏誚的語氣跟她說話過,宜萱不由感到委屈,嗓音微啞的替自己辯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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