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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頁 沙沙 看著雨莘那受了多少傷卻仍在夢想的眼睛,她知道為了什麼。 「如果妳一直找不到妳所謂的愛情呢?妳會怎麼樣?就一直找下去?」恣然輕聲問。 「我……我也不知道。」雨莘低下頭。 「在找到兩個人的快樂之前,妳仍然有權利享受一個人的快樂,妳同意嗎?」 雨莘抬起頭,咬著下唇點了點頭。 「如果每個人自己都能快樂,兩個人在一起時也才能快樂。兩個不快樂的人在一起,痛苦沒加倍就算幸運了,想快樂也快樂不起來,不是嗎?」 雨莘迷濛地看她,「我想要快樂,雖然比起和吳先益在一起的時候,現在已經好多了。」 「妳可以的。妳喜歡做些什麼事?或有什麼妳從以前就想做、卻一直都沒去做的?」 「我……我想學水墨畫。我母親生前曾留下一些畫,我一直珍藏著,常常拿出來看,想著如果有機會要拜師學畫。但生下小書後,我一忙起來,就慢慢忘記了。」 「現在小書上學了,妳有沒有空閒一點?還是妳在工作?」 雨莘點頭,「為了經濟獨立,我在離婚前就回去做以前的會計工作,但週三及週末還是有空的……」 「那就成了!我認識一個國畫家朋友,明天我就給妳消息。」 雨莘望著她,好半晌說不出話來。 「方老師,妳真的很了不起。小書說妳講起話來比任何老師都厲害,我覺得……跟妳說話,讓人忽然多了很多勇氣,好像天下沒有什麼不可能的事。」 奇了,這不是淵平的註冊商標嗎?怎麼掉在她頭上了? 「我只是愛說大話而已。」恣然淡笑。 「還有今天妳救了小書,真的……真的好厲害。」雨莘認真地說,「我想我可以明白,妳說妳一個人也可以快樂的意思了。妳有自信、有能力,又有愛心,光是和妳在一起,我就快樂了許多。我想……想向妳學習,學著怎麼一個人也快樂。」 恣然對那些讚美不在意地揮揮手,只針對最後一句滿意地眨眨眼。 「沒問題!我有本『Where the Sidewalk Ends』--(人行道的盡頭),先借給妳看,這是本讓人在幽默中學人生的好書,更是可以拿來當『快樂經』的秘密武器,還是我自己譯成中文的版本喔。妳喜歡看書嗎?」 「喜歡!非常喜歡!」 「好極了!」恣然捲起舌,「這是我第一次聽到妳用這麼肯定的用句,又是這麼有精神的語氣。」 「真的?」雨莘眼睛亮了些,「我是覺得心情好多了。這又是妳的功勞……」 「拜託,別又推到我頭上來了!真要推什麼給我的話,就推吃的,我來者不拒。」 「我看得出來。」雨莘眼光落在桌上迅速消失中的食物。 「別光用看的,吃這種事要身體力行。來來來,妳要用力多吃一點!妳跟小書都太瘦了,被那肥男一推就倒,那怎麼行!」 恣然說得擠眉弄眼,令雨莘噗哧一笑。 「喂,快啊!妳不吃,光看我吃,我怎麼吃得下去?幫幫忙吃幾口啦!」 看對方還在客氣,恣然很大方地把食物硬推過去,活似個女主人。 雨莘終於動叉子了,胃口看來還不錯。 恣然並不知道,門外站著個淵平,臉上帶著溫柔的笑容。 第十章 不久之後,淵平和她在沙龍裡聊天,她又不知怎地坐到他腿上去了。 「姓吳的衝向門口的時候,剛好是對著妳衝過去,我差點嚇死了,又來不及過去幫忙。」他的手臂抱得她好緊。 「他頂多把我撞開罷了,有嚇死的必要嗎?」她挑著一邊嘴角。 「當然有。因為我知道妳絕對不會袖手旁觀,一定會跟他拼了,自己的安危都不顧。這我能不嚇嗎?」 真是知她者莫若淵平……這又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啊? 「我是很想把他的臉給打爛,不過警方可能會有點小意見,沒辦法,只好點到為止。」 「點到為止?」淵平搖頭,「妳從哪裡學來的功夫?什麼時候突然變成女俠了?」 「我只不過是學了防身術而已,這是身為女人必學的一課。」 話剛出口,恣然立刻覺得不妙。 果然-- 「我會把它排入課程裡,男女都教,大家一起學。」淵平點頭。 「淵平!我的話不是聖旨,拜託你不要這麼聽話,我會覺得惶恐。」 淵平的眼光炯炯,半帶玩笑的神情卻有不折不抑的欽佩。 「惶恐?妳?」 是很惶恐啊!從來沒有這種被人捧著……珍惜的感覺,被當成寶一樣。 他如果只是寵愛她也就罷了;但他對她的一言一行、每個想法,鉅細靡遺地一律是欣賞和佩服-- 男與女之間,有這樣的嗎?她迷惑了。 「我有很多缺點,你到底是有沒有看到?」 「妳以前就警告過我了,」他微笑,「我還在找。」 天啊!難道……愛情真是盲目的? 但她不要什麼愛情啊!那她對這個為她而盲的男人,又該怎麼辦? 真的很要命…… 她歎了口氣,向後靠向他肩頭。 「怎麼了?」淵平低語,將她鬢邊的頭髮撩到耳後。「還在害怕嗎?」 她心一悸!他讀她太容易,對她太好,愛她……太多。如果這還不教人害怕,世上就再沒有讓人害怕的事了。 天下本無事,庸人自擾之。她本來就知道的,為什麼還會陷進這樣的迷霧? 「恣然,我不會要求什麼的。」淵平溫柔地撫弄她的直髮,「能再碰上妳,我已經覺得太幸運了。」 她說不出話來,喉中有什麼哽著,心口熱熱的。她只能點點頭。 她也很幸運,幸運到又怕東怕西起來,真是笨蛋加懦夫。 他一定不知道,他才是那個真正值得佩服的那一個。 ☆ ☆ ☆ ☆ ☆ ☆ ☆ ☆ ☆ ☆ ☆ ☆ ☆ ☆ 「原來我最近老找不到妳,是妳給我兼差去了!」 青艷終於在下班後的某天上門來抓人。 恣然只能暗自稱幸。今晚淵平有事,沒有照常和她一起「放學」回家,不然青艷很可能就變成來「抓奸」了。 咦?也不對。她和淵平都是單身,有什麼好躲躲藏藏的? 問題是他們獨處的畫面都過於養眼,曝光了還得幫人收驚。 「我時間很多,幫淵平的學校翻譯點東西罷了,又沒耽誤公司的進度。」 「妳就只忙淵平學校的事嗎?」青艷笑得色迷迷的。 恣然不禁要歎氣。青艷嘮叨了好多年,非要她趕快找到男人,就是等不及要享受聽報告的樂趣了,免得總是一個人在唱獨腳戲。 「好吧,妳要聽輔導級的,還是限制級的?」 「每一級都要!什麼都不准給我漏掉!」 恣然倒向沙發,「我每天早上在家工作,中午去菜花吃飯,下午幫忙打雜或在學校繼續翻譯,放學我們就一起回來。」 「原來已經朝朝暮暮了啊!」青艷又捧住心口,一臉神往。 「妳連別人的感情生活都這麼陶醉?」 「戀愛是愈多愈好啊!」青艷一點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對。 「我常常覺得,我會反戀愛,就是被妳嚇到的。」 「亂講!妳只是書看太多看壞腦袋而已。」 恣然默然半晌,「日子就這樣過,我們之間到底是朋友還是情人,或其它什麼名目,有那麼重要嗎?」 「那倒也沒有啦,」青艷將下巴支在手心裡,「反正妳就是那張嘴最硬,就算哪天披著婚紗、戴著戒指站在姓淵的身邊了,還是會一直強調--請注意,我是不結婚的喔!」 恣然噗哧一笑,「真有那麼一天,我讓妳笑死沒關係。」 那樣的情景,她想像不出來。她想起雨莘,和那個已結束的婚姻。還好婚姻已不必是永遠的,所以傷害可以中止。 再怎麼去美化,婚姻還是威權體系的一環,一樣的圈圈套在每個人身上,即使心不在了,繩索仍在。 而雨莘又特別不幸,即使解開了繩索,還是解不開前夫的追纏。 何苦呢?恣然不想套住任何人,更不想被任何人套住。 「說那些反正還太早啦,而且妳別想給我跳帶,從你們的第一次開始講!」青艷揮手。 「喂,是妳自己老是強迫推銷妳的性生活,我可沒有義務跟著口供。」 「妳不是說有限制級的好東東可以聽?」青艷才不放過她。 恣然又歎了一口非常感慨,遇人不淑的氣。 「我們在床上很相配,這樣可以了吧?」 「當然不可以!相配是怎麼個配法?」 「我們都是冒險性很強的人,所以很相配。」 「喔,這我倒可以想像得出來……」青艷笑得瞇起眼來。 「真的?」恣然問,「我和淵平看起來像是那種人嗎?」她忽然好奇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