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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頁 單飛雪 ☆ ☆ ☆ ☆ ☆ ☆ ☆ ☆ ☆ ☆ ☆ ☆ ☆ ☆ 過去古駿逸從新聞或雜誌聽說過這種病,街頭常有慈善團體呼籲人們踴躍驗血,參與捐髓活動,救人一命。從不覺得,會跟自己有關。 鎮定後,古駿逸對敏希說:「我去驗血,搞不好我們的骨髓相符。」 敏希想跟他說沒那麼容易,親生父母都不符,何況是他。 「喂,我覺得,你真的很聰明,我什麼都騙不過你……」敏希故作輕鬆,跟他開玩笑。 「妳應該告訴我,為什麼都不說?」古駿逸氣惱,如果不是他敏感,她要一個人痛苦嗎? 敏希有苦衷,看著他說:「你爸媽好早就離開你,現在我又生病,古駿逸,我真的覺得你好可憐,為什麼老天爺對你那麼壞?」 他不覺得自己慘,命運從未擊垮過他。但這刻,敏希說他可憐,古駿逸胸口泛酸,真的感覺自己可憐。 「聽我說,妳會沒事。」 敏希不希望他抱不實際的期待,之前她也傻傻地以為會沒事,結果呢?既然他知道了,索性教他有心理準備,作最壞的打算。 敏希將白血病的症狀解釋給他聽,他聽完,說:「全世界有多少人?我不信沒個人跟妳相符。」決定要跟她對抗。 「你知道目前為止多少病友等待捐髓嗎?有一萬多人哪,你知道到目前為止,配對成功、接受移植的有多少人嗎?六百三十九位。」他學精算,數字告訴他機會渺茫。 「沒關係,我有信心。」古駿逸振作精神。他不能沮喪,敏希需要他。 「有些事,再有信心都沒用。」她試過了。 「不管用什麼辦法,付出多大代價,我要妳活下來。」他目光炯炯,像他真辦得到,而其實內心恐懼,他用強硬的口氣說話,妄想將黑暗的想法驅逐。 他一向不認輸,看他信心滿滿,敏希難過又心疼,到最後如果她還是離開了,他受得了嗎? 「你之前跟我說,只要睡前暗示大腦,身體會記住訊號,往希望的方向發展。我們在一起的每一晚,我都照著做,為什麼身體不理我?」 「今天起,我陪妳,晚上我幫妳祈禱。」她聲音裡的淒涼,撕扯他的心。 「你又不信上帝。」 「我可以去廟裡幫妳求平安符,幫妳點光明燈,什麼方法我都信。」 「你從不求神的。」她微笑。 「或者……我還能皈依佛教,請師父幫妳消災。」 「你臨時抱佛腳啊?」她笑得勉強,極力控制自己,不想讓他發現她就要崩解的情緒。 他將她拉入懷抱裡,用他巨大的手掌摩挲她的背。「不怕,我陪妳……」 「可是我不希望你在,讓你看著我憔悴……」她俯在他肩頭,哀傷地說:「萬一做化療,會掉頭髮呢……」 古駿逸胸腔繃緊,眼眶發燙。「那我就買漂亮的帽子給妳,訂做假髮,黑的、褐的、棕色的,讓妳每天換髮型。」 「我的臉色會很糟,很醜呢。」她淚眼迷濛。 「我可以幫妳化妝。」他嗓音低啞。 「你又不會。」敏希擔心地說:「你要工作,我會變成你的負擔。」 「我很強壯,不怕負擔。」 ☆ ☆ ☆ ☆ ☆ ☆ ☆ ☆ ☆ ☆ ☆ ☆ ☆ ☆ 古駿逸扛下照顧敏希的責任,黃美君放心了,敏希趕她回去台中工作。 敏希服過藥睡了,古駿逸找主治醫師談話,瞭解敏希病況。 醫師說,敏希是再生性貧血,不是血癌。以現在的技術,只要找到相符的捐髓者,加上敏希年輕,身體狀況不錯,他有把握只要交換造血細胞,就可以完全治癒。只可惜獻血的人太少,病友常等不到捐獻,得靠化療延續生命,最後是遺憾地離開人世。 返家收拾物品,這時候,古駿逸已經鎮定下來。他打電話通知鄧傑倫,將聯繫地址改成市立醫院。 「白血病?我的天……」鄧傑倫聽完,很震驚,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 「明天我接你去醫院。」古駿逸說。 「我?」 「是。」 「我……我去醫院幹麼?」 「驗血,可以嗎?」越多人獻血,敏希就更有希望。 鄧傑倫明白了,他熱血澎湃。「我在國際獅子會有點人脈,明天包車,叫大家去驗血。」 「還請幫我件事,我想登廣告,呼籲人們踴躍捐髓。」 「我認識媒體界朋友,這個交給我來辦。」鄧傑倫傾力相助。 古駿逸掛上電話,拎著行李,穿過客廳,正要出門時,眼角怱瞥見什麼,教他怔步。 客廳昏暗,而陽台那兒葵花盛放。五六朵,黃澄澄,迎著夕光搖晃。朵朵都像個小太陽,懸在半空,它們像在對他笑,無聲地安慰他,像在告訴他--不要怕。 古駿逸拋落行李,走向陽台,揪住花兒嗅聞。花香粉膩,沁入鼻端,暖了心屝。 古駿逸感動。心中低語-- 敏希,這一定是好預兆。妳種的花全開了。 敏希,我比妳想的還堅強。 敏希,妳曾給我溫暖。現在,我將溫暖還妳。我們一起,不怕冷。 ☆ ☆ ☆ ☆ ☆ ☆ ☆ ☆ ☆ ☆ ☆ ☆ ☆ ☆ 午夜,十二樓特等病房,外邊聽得見各種聲響,護士推藥車輪子輾過地板的吱呀聲,病患家屬低低的交談聲,都異常清晰。房裡,敏希躺在病床,古駿逸坐在折疊床上,上身靠著病床,手肘擱在床沿。 他們低聲聊天,古駿逸說:「敏希,妳種的向日葵開了。」 「是嗎?我想看。」 「我剪了兩朵帶來,但是護士禁止帶人病房,妳免疫力低,怕感染。」 「我好想看……」敏希失望。 「沒關係,我用數字相機拍來給妳看。」 他微笑,輕撫她的臉,她乖得像貓,靜靜望他,唇邊抿著笑意。 「病床很堅固吧?」 「那肯定是。」讓病人躺的,當然堅固。 「我想上床,抱著妳睡。」 她就知道,她笑了,掀被歡迎。古駿逸上床,兩人面對面躺,眼望著眼,兩張嘴都在笑。 「萬一護士進來怎麼辦?」 「又怎樣?難不成趕我下床?」 「像我媽那樣揪你下床嗎?」 兩人笑了,他抱怨:「妳媽很凶。」 「可是那時你不怕,還很鎮定地跟我媽說,你叫古駿逸。」 「其實我很怕。」 敏希瞠目,低笑。「不,你什麼都不怕。」 「對,我什麼都不怕。」只怕敏希離開。他拂開敏希額前的發。 他們聊起往事,有古駿逸陪,敏希忘了身在病房。聊累了,昏昏欲睡,他手臂強壯,將她攬在身上,她忽然有種錯覺,好似躺在自家大床上。 她打針吃藥,體力差,可是心情異常平靜。朦朧中,隱約感覺到,他親她耳朵,額頭,鼻尖,還有臉。他不觸摸她,大掌拂過她的發,像在確定她無恙,像呵護一個脆弱的嬰孩。 敏希微笑,沉入夢裡。夢裡她身體輕盈,無病無痛,飛到老遠。夢裡,陽光金黃,群樹靜綠。她又來到大榕樹下,她還是十五歲,並未長大,正氣喘吁吁地奔向榕樹,樹下,古駿逸穿著西服,英俊瀟灑,等著她。 綠葉在風中翻飛,敏希撲進他的懷抱,他將她抱起來,晃了一圈。 敏希問他:「我是不是好胖?」 他仰頭看著她。他說:「敏希,我要去很遠的地方。」 她哭了,他微笑保證。「我會回來。」 ☆ ☆ ☆ ☆ ☆ ☆ ☆ ☆ ☆ ☆ ☆ ☆ ☆ ☆ 蕭雅雯努力瞎拼,摒棄時髦華服,改走敏希的樸素路線。她穿起T恤、牛仔褲,扔掉化妝品,見過敏希,她猜古駿逸喜歡女孩不化妝。 蕭雅雯這幾天都在矯正自己的脾氣,甚至跟女傭學家務,包括怎麼操作洗衣機,烤花生吐司。她發現,原來厚片吐司要烤得好吃也是一門學問,抹醬太厚會爛成泥,抹太少很快焦掉,只是一片烤吐司,也要費心思守在烤箱前關注。 好了,醞釀好情緒了。蕭雅雯竊笑地想--童敏希背叛古駿逸,古駿逸失戀了,他現在一定好傷心,家裡凌亂,無心工作,沒有食慾,精神萎靡…… 很好,她上門安慰,幫他整理家務,烤他愛吃的花生吐司,表演溫柔,這是與他發生感情的大好機會。 然後呢?他會感動,然後接受她。 蕭雅雯縮在沙發越想越高興。 這天,她做好準備,可是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去燙髮?敏希有自然鬈,古駿逸搞不好喜歡略微蓬鬆的髮型。 她打電話給敏希。「喂,妳覺得我要不要燙頭髮?」 對方靜了會兒,沒有立刻回答,幾秒後手機裡傳來古駿逸的聲音-- 「蕭雅雯?」 「欸?」蕭雅雯愣住,檢視手機,沒錯啊。「怎麼是你?」 「妳怎麼會有敏希的電話?」 「你為什麼接她的電話?你們在一起?」有人取走電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