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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頁 凌築 「唉……」一個哀傷的歎息聲飄流在空氣中。 「誰?」濃霧遮掩了視線,她站在一個不知名的空間,涓涓溪水的流動聲,和那令人感傷的長歎隨風飄入她耳中。 對方沒有回答,只是歎息聲越來越遠,濃霧越來越大。 「別走,你是誰?你為什麼要出現在我夢裡?」 她知道霧海的中央有個人,卻看不見他的身影和模樣,她試著想橫過濃霧,才踏出一步,冰冷的水便自足底穿刺她的肌膚。 凍死人了! 她迅速收回了腳,而眼前的霧海迅速變幻,出現生離死別的一幕,一個背對她的男子正摟著一個氣若游絲的女子,而那女子的胸口被一支利箭貫穿,血染紅了她雪白的衣裳。 「不!不!不可以!」淒厲的吼聲透著悲慟讓天地為之動容,她這旁觀者也不禁鼻酸。 「炎,別這樣,能夠死在你的懷裡,我已經很滿足了。」女子虛弱的抬起手撫上他,臉上綻開柔美的笑容,令她心頭為之一震,因為她竟然看到那女子的容貌和她一模一樣。 「為什麼?為什麼他們要逼我走上絕路?天哪!我雖是人們口中法力無邊的妖魔,可是卻連自己最心愛的女人都救不了……為什麼、為什麼?我不吃人,也不曾殺過人,為什麼那些人類就是不肯放我甘休,為什麼?」濁重鼻音壓抑著悲愴和憤怒。「該死的人類!」 「炎,你答應過我,絕不可以傷人。」她勉強的擠出他曾說過鏗鏘有力的承諾,卻無力再舉起手。 「不!他們該死,他們該死。」淚自他面頰淌下。 她見狀胸口為之揪痛,不知為何?她好想叫他不要哭。 「炎,我愛……愛你,記得你答應……過我絕不能傷害……人,來生我……我們再做夫……夫妻。」女子慢慢的闔上眼,眼角滑下了淚。 她也摸到自己臉上的濕意,分不清到底是誰在落淚? 誰又是誰? 「不要!月兒,求你快張開眼!月兒,不,你答應過要陪我這一生這一世,你怎麼可以棄我先行離去?月兒!」男子痛哭失聲,拚命的搖著女子,並將之緊摟在懷,讓她幾乎以為死的是自己! 忽然間,他深呼了一口氣,自口中吐出一個金色發光的圓形物體捧在掌心中。 「月兒,我絕不會讓你死的。」 她注意到他一指點在那女子額頭,一掌放在她胸口,瞬間那光球隱沒進那女子額頭,然後男子也倒下了。 「不!」 她發現這一聲尖叫竟是自她口中發出,而她也從睡夢中驚醒—— 怎麼又作了這奇怪的夢?她努力回想夢中的男子,卻怎麼都想不起他的模樣,只有額頭那天生的半月形胎記熱熱的…… 「海棠。」床榻上病人膏盲的老者嘴角微微扯動。 「義父,你醒了。」海棠回神,緊握起老者骨瘦如柴的手掌。曾經摸摸她的頭予她安慰的溫暖大掌,如今瘦得只剩皮包骨了。 「海棠,義父沒有多少時辰了。」 「義父,你別說那麼多話,你一定會好起來。」她紅著眼眶說。 當年襁褓中的她被丟棄在山溝邊,長滿海棠花的荒郊野外,若不是義父撿到她,她只怕早已成為山中野獸嘴裡的晚餐。 「傻孩子……咳咳。」老者猛咳,氣若游絲得像最後一口氣都咳掉了。 「義父,我去拿藥。」 「別。」海棠才起身,手就被緊緊扣住,老者宛若迴光返照的撐起身,「別浪費那些藥了,聽義父把話說完。」 「義父。」她連忙拿枕頭墊在他背後。 「麻煩你把義父床底下那木盒拿出來……咳咳。」 「是這個嗎?」海棠彎下腰,從床榻下取出一隻木盒。 曾經看義父拿出這木盒,悲傷的看著這木盒裡的東西,可是她好奇的問,義父只是快速的把盒子蓋起來,裝作什麼事也沒有。 「嗯,這木盒裡有一封信,我想拜託你把這木盒送到飛龍門青龍堂……交給堂主,看到信他就知道,咳咳咳……」 「義父,我知道了,你快躺下休息。」 「木盒裡有袋白銀給你當盤纏,還有一些傷藥你帶著上路,咳咳……你這孩子生性善良,要你別亂用來救人是不可能,義父只是希望你多照顧自己,量力而為,能救則救,損及傷身的事別去做,知道嗎?」 「義父,你別說那麼多,我馬上救你。」 「不用了,生老病死乃天理循環,義父老了,你別浪費那些藥物了,義父沒有什麼能給你的……咳咳。」 「義父,你給我的夠多了。」海棠哽咽的說,「我只是棄兒,要不是義父收留我,我早就被野狗野貓吃掉。」 「別哭,笑一個給義父看。」他使出最後的力氣抬起手捏了捏她臉蛋,只是力道就像蚊子叮了一般,不痛不癢。 「義父,人家笑不出來。」她噘起嘴,眼淚滾下兩頰。 「你知道嗎?當義父失去了所有,卻在山裡撿到了襁褓中的你,那是上天賜給義父的禮物,你的笑容是讓義父能夠撐下來的動力,義父能活到今天真的很滿足了……」眼皮慢慢的闔上,老者溘然辭世。 「義父。」海棠哭喊著,卻喚不回至親…… ☆ ☆ ☆ ☆ ☆ ☆ ☆ ☆ ☆ ☆ ☆ ☆ ☆ ☆ 燠熱的夏日。 近晌午的時候,熱力四射的太陽彷彿要在地面烤出一層油水,受不了酷熱的人們不是提早收市早早回家歇息,就是就近到茶棚或客棧喝些涼的,因此大街上幾乎見不到行人和攤販,趕緊收了攤回家,就連乞丐也躲到屋簷下和樹蔭下避暑。 這時候,街上出現一個人悠閒的在大街上散步,無視於旁人的異樣眼光,好奇的東張西望。 並非他看起來多麼俊美——事實上,他頭戴著缺角破斗笠遮住半張臉,沒有人能看清他的真面目。而是他瘦削的身形穿著一襲過於寬大的灰袍,肩披著厚重的黑色斗篷……這麼熱的天氣,這個人不知道是哪來的怪胎? 她就是海棠。 在義父去世後,她收拾起悲傷,背著簡單的包袱下山就往城鎮裡走,因為人多熱鬧探消息便簡單多了。 看著街道上每個人都好像很忙很急,不知道在趕什麼?害她想問都不好意思打擾人家。 青龍堂是什麼東西?她完全不知道。 她只聽過龍鬚糖、棉花糖、棒棒糖。 堂主又是誰? 該不會是賣糖的人吧? 這鎮叫安陽城,是安陽山下最熱鬧的地方,離安陽山有一段距離,雖然熱鬧,不過人多分子雜。 只有每逢過年過節,義父才會帶她下山來看熱鬧。可惜今年的中秋,她做的月餅,義父已經吃不到了。想到這,她眼底閃過一抹黯然。 海棠甩甩頭,不能再想過去的事,人應該要往前看,義父也說過,希望在天之靈能看到她快快樂樂的。 海棠眨去眼底的濕熱,提振精神。「到客棧探探消息吧。」 她推開斗笠的一角,正要進入客棧,可是才走到門口就被攔了下。 店小二拱手一揖,「抱歉,小店已經沒有位子了,還是說客倌要稍候一下?」 的確,中午的時候沒有位子是正常的。 「那裡還有位子。」不想再走路的海棠張望了下,眼尖的掃到客棧內一桌只坐了一個人,她眼睛一亮。 「那桌已經有人了。」 海棠越過店小二,笑道:「沒關係,我可以和他擠一下。」背對著門的白衣人獨自佔領了一大桌,而他周圍的其他人都站在一旁等著,明明空位很大呀,一起坐有什麼關係? 「等等。」店小二臉色丕變,趕緊追上。 「公子,我們一起坐。」不待對方回答,海棠屁股已經落坐。 一旁站立的人變了變臉,手按在腰間的劍柄上。 而白衣男子依舊慢條斯理的吃著午膳,沒有看她,也沒有任何要屬下出手的意思,專注的看著碗裡,彷彿不當她存在。 見主子沒有任何反應,保鑣慢慢移開按在劍上的手。 海棠渾然不知自己剛從鬼門關走了一圈,拿下斗笠揚了揚臉,抹了下額頭的汗漬。 「這裡真熱。」還是山上好。 趕上來的店小二不停的打躬作揖,「這位公子真是對不住,這位客倌……」 他誠惶誠恐的瞄了眼白衣人周圍,站著面無表情的彪然大漢。這些拿刀帶劍的武林中人個個凶神惡煞,動不動就打打殺殺,也不知道是安陽城的風水出什麼問題,最近老是出現這些武林中人? 「哎呀,小二哥,你別緊張,沒事的,我坐這,這位公子也沒說什麼不可以的話。」海棠拍拍面色蒼白的店小二的肩膀。 「可是……」他膽戰心驚了下,不禁為這客倌捏了把冷汗。 「退下。」白衣人身旁的保鑣開口了。 「好好好。」店小二暗瞟了海棠一眼。 「哇,你一個人吃那麼多,不會覺得很浪費嗎?」她隨意將斗笠放在另一邊空位,驚呼的看著滿桌的山珍海味,而他僅吃他面前的白飯,數十盤菜看起來幾乎沒有動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