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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頁 惜之 「所以囉,我分析給妳聽,他不喜歡妳,為什麼挑妳做臨時情婦,解決他的需求?」 「不知道。」 「厚,很簡單嘛!他結婚那天,勢必要和情婦分手,萬一自己愛上情婦,談分手,多少有遺憾;若是選一個自己不喜歡的女人解決生理需求,要分手就分手,拍拍屁股走人,誰都不覺得難過。」 是這樣嗎?小題的推理讓小書陷入兩難。 難道沒有一點點可能,他從「不喜歡」轉為「不討厭」,最後出現一點點喜歡的因子? 「懂了吧?我大哥想尋求短暫慰藉,沒有意思發展一段愛情,妳要是對他投注太多希望,會全盤落空的。」 可是……試試吧!誰曉得呢?人生無常,不管是環境或人心都在改變啊! 「妳要是聰明,就聽我的話,立刻和我哥劃清界線。」小題下結論。 側眼望她,小書安靜不語。 「說話啊,我講的,妳聽進去了沒?」 小書點點頭。 「妳準備和我哥分手了嗎?」 這次,小書毫不考慮,立即搖頭。 「為什麼?」她是為她好耶! 「我不是聰明女人。」 「且止不聰明,妳簡直笨透了,幸好妳沒當商人,否則一定會大大賠本。」小題生氣起她不能變通的腦筋。 小書微微一笑,動筆繼續自己的圖畫。 兩人不說話,再出現聲音,是小題的歎氣。 「小書,妳真的愛慘我大哥了?」 「對。」她坦誠,不隱瞞欺騙。 「愛情是什麼東西,值得人們義無反顧?」 「將來妳會懂。」 「我不會,我只愛錢,只有錢才能讓我驚心動魄,只有錢才……」 小題正發表她的金錢萬能論時,房門被推開,沒有禮貌性敲門,來人自動進駐。 是姜冠耘。 「妳在這裡?」他掃了小題一眼。 「我不能在這裡嗎?」 「亞豐找妳。」他的語調沒有溫度。 「二哥找我?做什麼?」小題轉而氣弱。 「聽說妳開了討債公司?」冠耘冷問。 晴天霹靂轟下,小題被打得耳鳴背痛!不會吧!二哥知道了?她死定了! 「大哥,可不可……救救我?」二哥……哦!他吼人的音量,可以在世界大戰期間,充當警報器。 「我奉勸妳自首。」 「是不是自首,你就幫我講話?」 「可以。」 領了免死金牌,小題彈起身,向大哥揮手。「我去自首囉!」 小題走後,不大的房間裡剩下兩人。 冠耘走近,小書頓覺窘迫。 這是他第一次進入她的房間,不曉得他的來意,小書心顫。 「晚飯後妳去哪裡了?」他沒有資格發問的,那是她的下班時間,她想去哪裡就去哪裡,但她習慣對他的提問誠實。 「去鎮上。」 「做什麼?」 「買東西。」 「買什麼?」 「買……女性用品。」 「妳可以白天去。」 「我……臨時需要。」首度,她對他說謊。 話至此,冠耘放棄這個話題。「小題來找妳,為了什麼事?」 緩緩收拾畫紙畫具,小書思索,是否該對他說真話。 其實,他猜得出小題對小書說的話,為這件事,她早上特地在他房前攔住他,和他「深談」。 認真講來,他們的深談只有幾句—— 小題說:「有人看見小書每天早上從你房裡走出來,你怎麼可以逼她在你裡過夜?」 他的回答是:「我們是成年男女,不需要妳管。」 小題抓抓辮子問:「你愛小書嗎?」 他爽快回答:「不愛。」 「不愛?總有一點點喜歡吧!」 「沒有。」 「那……小書很吃虧。」 「她樂意吃虧,妳有意見?」說著,他從她身旁走過。 他認為小題肯定會來這裡,向小書洗腦,果然,他撞見了她。 「她要我離開你。」 小書選擇實話實說,說不定,他轉身會去問小題,而小題是個藏不住心事的女孩,他早晚要知道。 「妳的回答呢?」 「我說不。」 「為什麼不?她沒告訴妳——我不愛妳,妳會吃虧?」 「說了。」 「妳不介意吃虧?」 「感情不是生意。」 「妳對我有感情?」冠耘勾起她的下巴,直視她的眼睛問。 他的眼神教她無所遁形,皺眉,她在下一刻點頭,承認。 「妳愛上我?」 「是的。」 「妳不如妳的母親,是不是她死得太早,沒來得及教會妳別對男人交出真心,便能勾引男人的絕技?」 「如果命運給她機會選擇,她不會選擇販賣身體。」對母親,她無恨,只有悲憐。 「每個人的命運都是咎由自取,不要把錯全歸諸上天。」 是嗎?那麼她也是咎由自取,所有人都勸她離開,可惜她執迷難醒。 點點頭,她懂了。 「妳愛上我?」冠耘重複問。 「是。」她沒有力氣反駁自己的愚蠢。 「很好,記得,這是妳自己選擇的,將來有怨,只能怨自己。」 「是。」 微微一哂,冠耘心底有幾分驕傲,他完完全全控制她了,當年他被不成熟的初戀控制,現在他有能力控制她的初戀。 打橫抱起她,冠耘將她抱到書桌上,猛烈激昂的吻狠狠地封住她的脆弱,他喜歡自己的強勢,喜歡報復的感覺,那是文沛鈴從沒想過的情節。 褪去她的衣衫,他的溫暖覆上她的皙潔,他喜歡在她身體裡面製造巔峰…… 這夜,他留在她的房裡,燈沒有關,她沒有睜眼到天明,第一次,她在他懷裡安然入睡…… 也是這個第一次,冠耘注意到她對黑暗極度不安,從此,在兩人相處的夜晚,他在床邊留下一盞夜燈,幫助她入眠。 第三章 牧場總管吳先生說,三個男老闆明天起要回台北兩個禮拜。 做什麼?他沒交代,只是要求大家不可因此鬆散。 小書這才知道,他的家在台北。只聽過南部人汲汲營營想往台北發展,成為台北人;像他們這樣,從台灣頭跑到台灣尾工作的人,倒真的不多。 他的父母親是做什麼的?公務員家庭嗎?小書沒為這些事煩過心,她認真工作、認真過日子,她的生活不精采,但留在他身邊,就不至於灰暗空白,反正她配不上他,是她老早就知道的真實,多曉得幾分,無法改變現況。 只不過……兩個禮拜,那時候肚子裡的小寶寶就將近五個月了,她是不是該在他離開之前告訴他? 這件事情在她心底反覆,做菜的時候想、整理辦公室時想,她時時刻刻掛記著他的反應。 他會生氣嗎?會大怒嗎?或是冷冷一句——咎由自取,將問題交回她手中,小書不知道,心中輾轉反側。 終於,完成一天之中最後一件工作,小書回到房裡,把自己洗得乾乾淨淨,換上一襲潔白衣裳,她走到他房門口,敲敲門。 打開門,看見小書,淡淡的微笑掀起,帶著些許諷刺與自得,他成功控制她的身心,成功變成她生活中的唯一重心。 冠耘神定氣閒地欣賞起她眼中的寥落。 「我今天不需要,妳回去吧!」 他是殘酷的,小題沒說錯,他對她的過分是入神共憤。 「我們……可以談談嗎?」 「我們之間有事可以談?」勾起嘲弄,他總有本事,讓她在他面前自卑自慚。 「不會耽誤你太久,十分鐘就好。」 他沒回答,轉身進屋,小書跟隨他的腳步。 屋裡,他正在整理行李,小書自然而然接手他的工作,將床上的衣物折疊裝箱。 「妳打算把十分鐘用來整理行李?」冠耘雙手橫胸,望住她的舉動。 「你問過我,如果我跟你,我要要求什麼東西?」 「沒錯。」 「現在,我還可以要求嗎?」她小心翼翼,低垂的眉頭,始終不敢看池。 「妳想要什麼?」 她變聰明了?是小題教會她別做虧本生意,還是她認為自己的線已經長到足以讓他這條大魚上勾? 「我想要一個小孩子。」 聰明!可是她以為他有那麼笨,笨到把支配權交到她手上? 「不行!」他一口拒絕。 「為什麼?」 「我給過妳十分鐘,而這十分鐘已經是過去式。」 「如果我已經懷孕呢?」 「拿掉!」他說得絕然。 拿掉?他連考慮都沒有……深吸氣,小書終於抬頭對他,慘淡淒然。 「你真的很殘忍。」她幽幽說。 她說他殘忍?她應該去問問自己的母親殘不殘忍!「妳懷孕了?」 她看他,很久很久,久到她以為自己成了僵立化石。 「回答我。」 有沒有重要嗎?不重要了,他已經回答她「拿掉」不是?垂首,心灰氣喪,沉重的疲倦感侵襲。 「沒有。」搖頭否認,小書歎口輕到不能再輕的氣,俐落地整理好他的東西,起身,鞠躬。「冠耘先生,我先下去了。」 轉身欲離,他的聲音留下她。「為什麼想要一個孩子?」 「只是……一時興起……」她否認掉之前的幻想,逼自己回到現實面。 「這段時間,妳沒有避孕?」 她怎曉得什麼叫作避孕?就如同他所言——她缺乏一個母親教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