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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頁 紫荊 「妳現在是拿裴定捷來壓我嗎?」 「沒。」梅笙噤聲。 小杜見氣氛僵凝,試圖站出來從中斡旋。 「阿野,人家小姑娘也不是故意的,你就高抬貴手,放她一馬吧!再說,你和她告上法庭只是浪費彼此的時間罷了,屆時這些事情要是傳到Women's Talk那裡,免不了又要受她們的冷嘲熱諷了。」 這倒也是。原本,他只想藉著提出告訴挫挫「禍氏姊妹花」的銳氣,讓她們皮皮挫,敬畏他三分的。 「小杜說得對。我想如果Women's Talk的主編何菊幽知道這件事的話,大概會說你心眼比針眼還小,搞不好還會因為此事寫一篇專欄乘機批評你呢!」造型師喬治模仿何菊幽冷傲的語氣。 Women's Talk是一家出版女性時尚雜誌為主的月刊,主要是宣導女性主義,對於「男人志」物化女性頗有微詞。 兩派人馬早就互看對方不順眼了,直到前陣子經銷商為了因應景氣低迷而採取合併訂書優惠的方案。讓兩家出版社開始有了合作後,才稍稍化解了這場男人與女人的「壕溝戰」。 「不如讓她賠你一點醫藥費好了?」小杜提出意見。 「對,我願意賠你錢,只要你開口,多少錢我都願意付!」心琦猛點頭,附議小杜的看法,盡量想大事化小、小事化無。 阿野對她爽快的口吻恨得牙癢癢的,舊仇加上新恨,不給她一點苦頭嘗嘗不行。 忽然之間。一個念頭飛快地閃過他的腦海,黑眸掠過一絲凜光。 「你們全都給我出去,我要和她單獨談。」他沈聲道。 「好。」小杜和喬治很識相地馬上走出去。 「那我們就不吵你們了。」梅笙快步走出病房並帶上門,把這方小天地留給他們兩人。 不能怪她沒有江湖道義,實在是不想再沾惹上任何麻煩去困擾她未來的老公了。再說,阿野只是嘴巴毒了一點、脾氣差了一點、臉臭了一點、為人機車了一點罷了,不會真的找心琦麻煩的。 「那我也不打擾你休息了,再見。」心琦想藉著嬌小的身形混在人群裡落跑,卻被他喚住。 「姓禍的,妳給我留下。」阿野朝她勾勾手指,俊臉噙著一抹奸險的笑容。「妳坐下。」 心琦皺著小臉,可憐兮兮地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 「我又不是故意的,更何況我已經道歉了。」 她發現自己遇上這位陸野先生後,「對不起」這三個字都快成為她的口頭禪了。 「道歉要是這麼管用,咱們法院就成了觀光景點,法官是雕像,坐著就能領錢了!」 阿野又吼道,聲音之洪亮,讓心琦陡然如觸電一般,畏怯地縮著肩頭。 「你不要每次說話都用吼的嘛,我又不是耳聾。」她擔心自己的耳膜有一天會被這只暴龍給吼破。 「姓禍的!我跟妳是有仇嗎?」他坐直身子,俊臉逼近她的耳畔,森冷地詢問:「第一次可以說是巧合,那第二次該怎麼解釋?」 「一切都是意外。」 「好巧哦!受害者剛好都是我。」 「是啊!我也覺得很--巧--」她輕快的語氣在迎上他噴火的怒眸後,音量逐漸變小。 「這個妳想怎麼解決?」阿野狂傲地將裹上石膏的腿,擱置在她的雙腿上。 「只要你不提出告訴的話,什麼都好解決。我願意像小杜說的那樣,支付你的醫藥費。」大學時她兼任家教,攢了一筆小錢,本來想趁著暑假去美國玩的,如今遇到這只噴火暴龍,美好假期全毀了。 「還有精神賠償費。」阿野道。 「好。」花錢總比見官好,她認了! 「我行動不便。要請私人看護和傭僕。」 「嗯。」所有的要求全都在合理的範圍內,她尚可接受。 「我三個月沒法子上班,所以薪水也該由妳支付。」 心琦點頭附議,總不能叫他去喝西北風吧?這些她都可以認同。「所以,我總共要賠你多少錢?」 阿野朝她比了一個五。 五千?不可能,連醫藥費都不夠。 五萬?嗯,或許美國夢難圓,但就近去趟日本的話也許還可以-- 「五十萬。」 「什麼?!」心琦掏掏耳朵,懷疑自己的聽力。 「五十萬,妳總共要賠我五十萬。」看著她驚慌失措的表情,黑眸中的笑意逐漸加深。 「你是算日幣、韓圓還是里拉?」她盡量挑幣值小的做單位。 「是新台幣。還是妳想給我歐元、美金、英鎊?就算是人民幣我也收。」 她立即垮下臉,揚聲抗議。「我是個窮酸學生、剛畢業的社會新鮮人,怎麼可能有五十萬嘛!」 笨!就是看準妳沒有五十萬,才會開這個數字,否則我怎麼把自己的快樂建築在妳的痛苦上,報這一腿之仇呢?阿野在心裡賊笑著。 「那是妳的問題,不是我的煩惱。」阿野悠哉地環著雙手當枕。 「你乾脆告我好了。」 「求之不得。我也覺得我們不要有金錢上的瓜葛,直接交給我的律師處理較好,免得他空有法律顧問的頭銜,卻比管理員還閒--」阿野說著,拿出手機作勢要撥號,卻被心琦制止。 現下形勢比人強,她只好很沒志氣地放棄尊嚴了。 「你不要打電話給律師,我們有話好說嘛!五十萬實在太多了,而且如果讓我爸媽知道的話,我的小命肯定不保,所以根本不能跟他們開口借錢。」她軟軟地央求。 「然後呢?」 心琦覷著他薄唇上的笑意,總覺得他的笑容太過奸險、眼神太過狡猾,擺明了就是在為難她,而「男人志」那派人馬鐵定也是幫兇。 否則以她跟堂姊的交情,堂姊怎會棄她於不顧呢?這太沒江湖道義,也枉費她們二十幾年的姊妹情誼了。 「其實以你貴為總編的身份,又是出版社的出資者,應該不會跟我計較這一點小錢才對。」她看著他的俊臉,轉念又想。「你心裡一定在進行某項邪惡的計劃,你該不會--」 「該不會怎樣?」阿野看著她雙手護在胸前,一副士可殺不可辱的模樣,冷噱道:「拜託!妳這是什麼表情?我陸野的胃口沒那麼好,青嫩的大豆苗我沒興趣。」 這姓禍的這丫頭還不笨,看來往後的日子好玩了。 「那你想怎麼樣?」 「等我出院之後,妳就知道了。」 「那我可不可以回去了?」她將背包摟在胸前,隨時準備開溜。 和這只陰晴不定的噴火暴龍多相處半秒,她都覺得難捱,巴不得快快離開。 「妳說呢?」他看穿她的意圖。 她愈想擺脫他,他愈想留她下來。 阿野想著,若她知道自己所提出的賠償是要她當他半年的專屬女傭,到時她的表情肯定會很精彩。他會將「把自己的快樂建築在她的痛苦上」的宗旨,發揮得淋漓盡致的。 「再見。」她起身想走,阿野的右腿卻比她更快一步地橫在椅子上,阻擋她的去路。 「我住院這幾天,可能要麻煩妳這個『加害者』在這裡照顧我,替我這個『受害者』做跑腿、看護的工作。」 阿野使出毒舌本色,糗得她的俏臉一陣青、一陣白。 「好啦!」 「來!」他伸出大掌。「把妳的手機給我,從現在起妳要隨傳隨到,二十四小時待命,否則我就馬上打電話給律師,聽到沒?」 「知道了啦!」 她百般不情願地遞出手機,看著他用她的手機撥了電話,然後他的手機鈴聲隨即響起。 她不斷在心裡哀泣,她是走了什麼霉運,怎會三番兩次地和噴火暴龍結下樑子啊? ☆ ☆ ☆ ☆ ☆ ☆ ☆ ☆ ☆ ☆ ☆ ☆ ☆ ☆ 陣陣陰冷的風從冷氣孔中吹送出來,讓霍心琦不自覺地瑟縮著身子,攏緊薄薄的被毯。她輕輕地打個噴嚏,也吵醒了幾隻困盹的瞌睡蟲,意識逐漸變得清明。 睜開惺忪的睡眼,放眼望過去全是素淨的白,空氣中飄散著淡淡的消毒水味,此刻她才回想起自己擔任噴火暴龍的臨時看護,必須留在醫院照顧他。 她坐直身子,想看看這位缺乏禮儀素養的野人先生是否安然無恙,卻發現棉被空了一角。 「人咧?」她機露地掏出手機撥下號碼,卻發現他根本沒帶手機出去,因為房內響起了一陣手機鈴聲。 偌大的病房只剩下她一個人,加上冷氣過強讓她打了個哆嗦。她站起身敲敲浴室的門,卻沒有任何回應。 「陸先生?阿野?」她拍著門板,打開後看見裡面空蕩蕩的,毫無噴火暴龍的身影。 「他行動不便,拄著枴杖能跑去哪裡啊?」 此時,她不合作的腦子自動浮現幼時聆聽過的、關於醫院大大小小的靈異事件。 如果是遇到幾個孔武有力的壯漢,她雖是一名弱質女流,但因為學過幾年武術,所以尚能應付,但--遇上的若是鬼魅該怎麼辦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