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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頁 紫荊 藍的天與白的雲,天空飛過幾群西歸的鳥兒,一抹彩霞拉長了公園裡小女孩的身影。 霍心琦短短的小腿踩動腳踏車,在公園裡兜著圈子,長長的髮辮垂在頸後,紅潤的臉上掛著甜甜的笑容,享受著學會騎腳踏車的樂趣。 「小朋友,妳一個人啊?」一抹高大的身影突然遮去她眼前的去路。 她抿著小嘴,瞪了地上巨大的腳丫子一眼,而後移動車頭,轉個方向繼續騎。 男人看著她稚嫩可愛的臉龐,笑得頗為邪淫。 「小朋友,妳叫什麼名字?」男人抓住腳踏車的車頭,阻去她的方向。 「不關你的事!」霍心琦防衛地縮了一下身子。 此時,雲層掩去了夕陽,天空暗了幾分。 「叔叔跟妳一起玩好不好?」男人彎下身子,滿是鬍渣的臉龐映入她黑白分明的瞳眸裡。 「你才不是我叔叔!你是壞人!走開!」她扯開細細的嗓音用力吼著,拚命想移開車頭往公園的另一端騎去。 她奮力地踩動踏板,想往前衝,卻一直停留在原地,回頭一望,發現原來是男人抓住了車尾。 「放開我!」她尖叫著。 「妳長得這麼可愛,跟叔叔一起回家玩。」男人攔腰抓起她的身子,往公園的樹叢裡走去,留下斜倒在一旁的腳踏車。 「放開我!你這個大壞蛋……」她揮舞四肢,拚命地反抗。 「妳給我住嘴!」男人企圖用手掌摀住她的小嘴。 霍心琦機靈地咬住他的手指頭。 男人吃痛地將她摔在地上,小小的身子跌臥在草叢上。 「救命啊!」霍心琦迅速地爬起來,一邊放聲尖叫,企圖引起行人的注意。 男人再度抓住她的身子,在她的臉上甩了幾個巴掌,痛得她眼角閃著淚花。 「再喊救命我就打死妳!」男人格格地笑著,口中噴出的氣息飽含酒味。他彎下身,箝住她的腳踝,一寸寸地將她拉往幽密的樹叢裡。 「救命啊!」霍心琦掙扎著,眼見他高大的身軀漸漸地欺上身,不禁嚇得小臉發白,渾身發抖。 倏地,天邊飛來一隻長腿,踢偏了男人的臉,強勁有力的拳頭又賞了他幾拳,痛得男人拔腿就跑。 霍心琦睜開驚懼的眼,見到熟悉的臉龐,立即飛奔至來人身邊,小小的身子撲進大人的懷裡。 「琦琦,乖,怕怕送妳回家。」霍鴻飛將她抱起身,往回家的路上走去。 「怕怕,壞人欺負我……」她抽抽噎噎地哭訴壞人的行徑。 「乖,怕怕教妳武功,這樣就可以打跑壞人,不會再被欺負了,好不好?」 「謝謝怕怕。」霍心琦環著他的頸項,看著前方院落的門楣上懸著一塊黑底燙金字體的巨大扁額,上頭寫著四個大字── 霍氏武館。 第一章 長長的街道上熙來攘往,一張四方桌面上鋪著紅色的桌巾,上頭用毛筆寫著「某某半仙,不准免費」的字樣,攤子旁則擺著兩張小椅凳和幾本破爛發黃的書。 「少年耶,來一下……」滿頭灰髮,嘴角蓄著兩撇八字鬍的老人喚住男人。 阿野轉頭看著周圍,最後目光落在算命先生身上。「你叫我?」 「對啦!就是你,你滿身衰氣,不叫你叫誰啊?」算命仙朝他招招手。 「有何指教?」他轉過身,隔著黑框眼鏡覷著老人。 「你印堂發黑,流年不利,大禍將臨,小禍不斷啊!」老人捻著嘴邊的鬍子,搖頭歎息。 「印堂發黑?」阿野用手梳著前額的髮絲。「是被劉海蓋住,起床時忘了梳頭了。」 「不是。看你一身衰氣,剛失業對不對?」老人打量著他,發縐的亞麻衫、腳上趿著一雙夾腳涼鞋,再加上大白天的就在街頭遊蕩,看來肯定是失業沒錯! 老人的臉上閃過一抹笑,這年頭干算命這行除了命理要懂一些,最主要的還是要察言觀色、觀察入微。 「失業?」阿野冷噱。他貴為台灣男性雜誌出版業的龍頭老大──「男人志」的總編,除了合夥人裴定捷之外,可謂一人之下,百人之上,誰敢炒他魷魚就是得罪天皇老子! 失業?八百年後再說吧! 「少年耶,你坐下!」老人起身拉住他的臂膀。「今天你遇到我算是出運了,經過我的指點迷津後,包準你一掃陳年衰氣,從年頭旺到年尾!看你雙眼佈滿血絲,臉上的鬍渣沒刮,肯定是失志。」 嗟!阿野在心裡低咒,他剛趕了一星期的通宵,終於在最後關頭將稿子送去印刷廠付印,當然會這副德行。做月刊雜誌就像賣老命似的,永遠都是趕趕趕、纍纍累。 「鬼才失志!」他惡聲惡氣地反諷,站起身準備離開。 「少年耶,請留步!」老人制止他急欲離去的步伐,到口的肥羊絕不能讓他跑掉!「那你一定是失戀!給我生辰八字,我替你批個流年和姻緣吧?」 「不用了,我沒有那方面的困擾。」 「那我說了那麼多,你總該給我一點錢吧?」老人伸出大掌。 阿野隔著鏡片,瞇起細長的黑眸。「你說什麼?」 「三百塊就好。」老人見他無動於衷,沒有掏錢包的意思,又降低了金額。「一百塊也可以。」 「要錢不會去跟銀行借啊?媽的,我又不是慈善家!」阿野嫌惡無比地哼著,雙手插在口袋裡,瀟灑離去。 「少年耶!你大禍將至、小禍不斷啊……」老人呼喊著,企圖喚回他。 ☆ ☆ ☆ ☆ ☆ ☆ ☆ ☆ ☆ ☆ ☆ ☆ ☆ ☆ 阿野腳上趿著涼鞋,嘴裡叼著香煙,施施然地在公園裡散步,吸取芬多精化解連日來熬夜趕稿的疲憊感。 非假日的公園裡,少了擁擠的人潮,暖暖的陽光灑在他的肩上,他坐在涼椅上,彈彈指縫間的煙蒂。 他在美國留學時認識了損友裴定捷,且一起返台創立「男人志」,好不容易等公司的營運上了軌道後,他老兄卻以接掌自家企業「曜風電通」的名義脫隊,留下他一人孤軍奮戰,害他失去了個人的休閒生活。 他已經好久沒有流連在霓虹璀璨的夜店裡了,唉,好想念一邊喝紅酒、一邊把妹的糜爛生活,更想念蔚藍天際和沁涼海水沖刷過身體的暢快感。 太久沒有去衝浪,覺得皮膚像得了疹子般,全身發癢。決定了,下個月「男人志」的特刊就以衝浪和風帆為主題!屆時他就可以假採訪之名、行度假之實。 越想越覺得口渴,阿野站起身走到廣場旁的販賣機前,掏出兩枚十元硬幣投入,按下販賣機的按鍵。 「該死!」錢被吃掉了!他猛按鈕,還老大不爽地踹了販賣機兩下。 他伸手進口袋裡摸索著零錢,卻發現僅剩幾張千元大鈔,不由得又暗咒了幾聲。 突地,他看到前方三公尺的地方有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一頭烏黑亮麗的秀髮柔柔地垂貼在腰際,運動衫的袖子捲起,露出白皙的玉膚,拿著飯盒餵食著公園裡的流浪狗。如此有愛心的同學,肯定願意提供硬幣,讓他舒解口中的乾渴! 阿野快步向前,喚了一聲。「小姐?」 霍心琦沈浸在逗弄小狗的樂趣中,看著牠們狼吞虎嚥著紙盒裡的排骨,粉嫩的臉上噙著一抹笑意,緩緩地站起身。 「小姐,打擾一下。」阿野見她沒反應,一隻巨掌搭上她荏弱的肩。「小姐,我想──」 她愣住一秒鐘,心跳漏了一拍,右手反射性地握住肩上的大掌,反身箝制住對方的手臂,嬌聲高喝,只聽見「喀喀」兩聲,阿野高大的身形已被反壓在地上,胸膛上還多了一雙沾泥的布鞋。 「妳……」因肩上傳來的劇痛,使得阿野俊臉扭曲,臉上沁著汗,連話都說不清楚。 心琦抖著踩在他胸膛上的長腿,圓潤的雙眸射出怒光,紅嫩的小嘴吐出狠毒的話。「我我我,怎麼樣?」 自從七歲那年差點被變態色狼欺凌後,霍心琦就打定主意要好好地習武,練就一身防禦能力,偏偏她身材嬌小,與習武或體壇健將的高大身形大相逕庭,因此常常惹來好色之徒的覬覦。譬如── 上個月,她在公車站遇到一名借酒裝瘋賣傻的中年男子對她毛手毛腳的,她二話不說,先送他幾拳,打得他老兄跪地求饒。 上星期,她在火車車廂裡遇到變態露毛男子意欲騷擾乘客,天生的正義感油然生起,當下使出擒拿術將他扭進警局,並且贏得了一面獎牌。 「不給你一點教訓嘗嘗,你不知道我的鞋子穿幾號!」她一張小臉笑得頗為得意。 阿野的俊臉微微抽動了一下,伸出左手撫上右肩,卻發現臂膀不在肩頭上。該死!肯定是脫臼了。 靠!他是招惹到了什麼狠毒角色?居然一個過肩摔就可以害他的手臂脫臼,難道現在的女人都跑去「霍氏武館」學武功了? 「我對妳的鞋號沒興趣。」他忍著痛,躺在地上仰著頭瞪視她,有種虎落平陽被犬欺的窩囊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