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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頁 樂果 這一天,季天齊語氣沉重的打電話給她,說他臨時有事,不能來找她。 任意雯想要多詢問細節,季天齊在電話中含糊帶過。 晚上,王智茵來找她,兩人閒聊了兩、三個小時,討論著兼家教和週末打工的事。任意雯不斷地看著手錶,時間分分秒秒的過去,還是沒接到季天齊的電話。 九點多,王智茵離開後,任意雯決定到酒吧找季天齊。 當她遠遠地走近,卻看見霓虹看板昏昏暗暗地杵在巷中,平日周圍都會有許多年輕人出入,但此時卻門可羅雀地看不到幾個人。 她怎麼都猜不出原因,好奇地推開門── 「對不起!今天不營業!」吧檯後面傳來了季天齊的聲音。 「是我……」任意雯回應,在昏暗的室內尋找季天齊的身影。 原來吧檯的後面有個小房間,大小只容得下一張書桌和一個高高的鐵櫃,季天齊正坐在書桌旁整理收據和帳款。 「妳怎麼進來的?」他抬頭問。 「大門沒鎖。」她指著前門。 「對了!我剛剛出去,回來忘了鎖上了。」說完,他起身走到大門前,用力的壓住門把,鎖上大門。 「為什麼酒吧沒有營業?」 「酒吧都是阿海在管,昨天他被抓到警察局去了,我正在想辦法籌錢,替他找律師。」季天齊說完,又踱回書桌前,埋頭一筆一筆的核對手裡的帳款。 「為什麼他會被抓去警察局?」意雯驚訝地走到桌前。 季天齊正專注的看著帳簿上面的數字,沒有馬上回應。須臾,一陣絕望的嘶吼,猛然站起身,走到窗戶邊,鬱鬱然仰望窗外幽暗的天空。 「這幾天……天天有人來鬧場,警察來臨檢了好幾遍。昨天又有人在這裡打架,警察來了──在吧檯裡搜到毒品,阿海當場被抓走,酒吧被迫暫停營業。」 白天他去拘留所看阿海,看見阿海頹喪消瘦的模樣,心痛如絞。他和阿海是高中最好的同學,七年來,他們之間有著無法言喻的默契和友情。他保證一定會想辦法找最好的律師,盡快地將他保釋出來。 「什麼?」任意雯按著胸口,不敢置信。 他無奈的一笑。「別太驚訝,還有更糟的呢──」 「還有什麼會比這個更糟?天齊,告訴我!」任意雯走上前,和他一起站在窗口邊。 他聳了聳肩。「跟妳說,只會讓妳擔心,我看妳還是不要知道的好。」 任意雯仰頭凝望著他。「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你竟然還不願意讓我知道!天齊,不要再逃避我……」 「我沒有!我從來沒有想要逃避妳……」 「你有!這一、兩天,我看得出來你心事重重,可是你在我面前,總是裝作一副太平無事的樣子。你細心的照顧我,我很感激,真的!可是,你的心卻從來沒有讓我走進去過!天齊,不要再逃避我了!」她把累積在心中的想法一次地爆發出來,眼裡閃著淚光,她很快地揮手抹去,不想用女人的嬌柔懦弱來打動他。 「意雯,我不想逃避妳,我只是克制自己不想……」不想愛上妳。話已經到了唇邊,他還是硬生生的吞了回去,他從來沒有對任何人說過「愛」。 「是什麼?告訴我!你一直這麼照顧我,為什麼不能讓我為你分擔呢?我愛你,我愛你啊!」任意雯投入了他的懷裡,窗口吹進來的風涼沁心底,他擋在風口處,緊緊地攬住她。 「妳真的愛我嗎?」他的語氣帶了些懷疑,因為女人總是看上他的外表,她們的愛,在他的眼底總是膚淺、不夠真實。 她沈默,他也明白。 任意雯是不同的,她為了他背離父母、解除婚約,甚至全心的奉獻自己;而最大的不同是──四年來,他的眼底只有她一個人。 許久,他封閉的心慢慢敞開了一些隙縫,他終於開口:「四年前,我把酒吧買下來,讓阿海全權管理。我只不過在週末時來幫忙,需要錢的時候,就叫阿海提錢給我。前三年,生意還不錯,週末只要我來,酒吧時常都是客滿的。沒想到這一年多,花費增加,酒吧一直都在虧損,阿海對帳務不太拿手,只是一直挖東補西的來平衡帳目……」 他沈吟了一會兒,感到頭像石頭一樣沉重。「我花了兩個晚上,才計算出虧損的數字。」 「多少?」任意雯輕聲地問。 「樂團的酬勞,還有未付的酒錢,洗手間的裝修、電器音響的增購維修費用,加上幾天前被破壞了不少設備,不多,大概一百多萬吧!」 「什麼?這麼多──你要去哪裡拿這麼多錢?」任意雯不禁替他擔憂起來,她想了想,慎重其事的說:「天齊,我可以回家向我爸媽借,他們一定有的!」 他出神的看著她擔憂關切的臉,感動得無法移開目光。二十多年來,他早養成了孤獨的習慣,從沒有誰這樣打動過他。 她是第一個走進他心裡的女人。就因為她是第一個讓他重視的女人,所以他總是強迫自己在親密的最後關頭停止,他尊重她,想要給她更多的時間來瞭解彼此,適應彼此。 任意雯看季天齊半天不說話,急切的又說:「真的沒有關係,我爸爸如果不答應,我媽媽心比較軟,我先偷偷地問她,她會答應我的,你不要擔心,我們可以一起度過難關。第一要無把阿海保出來,替他請個好律師……」 季天齊苦笑。「好了,我不要妳回去向妳父母借錢,我也不要妳幫我,我什麼都不要。」 「難道你也不要我的愛……」 「不要談什麼愛不愛的!酒吧的事情和愛情一點關係都沒有!」他心裡還是隱隱地排拒著愛情,什麼樣的愛才不會受傷害?什麼樣的愛才能夠永遠?四年前的陰影還埋在心底,他對愛產生了質疑,甚至不願去面對或理解。 「那什麼才和愛情有關係呢?天齊,難道……要我辦到你提出的三個條件,才是你要的愛情嗎?」她屏息的等待回應。 「意雯……」季天齊沈吟片刻,清了清喉嚨說:「我一直沒有把妳當作其他的女人。」 「我知道,我懷疑你是不是以為我做不到?」任意雯鼓起勇氣將積壓心中許久的話說出。 季天齊走到吧檯裡面,隨手拿起一瓶礦泉水,咕嚕嚕的往喉中直灌。今夜他不想喝酒,因為他必須保持清醒。 他重重地放下水瓶,凝重的看著她說:「對!就因為妳做不到,我才會對妳比其他女人認真。」 「可是……我得到你的認真,還是不夠……」 「對我來說已經很夠了!」 「不……不是只有這樣。」 「意雯……」他欲言又止,深怕自己控制不住而做出傷害她的事情。 她看他說不出話來,只有苦笑一聲說:「天齊,可以再調一杯彩虹酒給我嗎?」 他凝望著她,二話不說回頭挑起幾瓶酒,開始調酒。 不久,他將酒杯推向任意雯,一層又一層不同顏色的酒層層迭迭的裝在窄小的酒杯裡。 最後,他燃起了一道火焰,火破壞了酒裡的層次重量,液體開始穿流轉動,他用檸檬蓋住了酒上的火焰後,說:「等熱度退了再喝,妳可以慢慢品嚐每一層酒,也可以一飲而盡。」 等待了一會兒,她選擇一層一層的品嚐。 「在酒吧裡,沒有任何酒保喜歡調這種酒,因為它調製起來非常繁瑣。這酒的原名和彩虹一點都扯不上邊,它的法文名稱叫做Pousse Cafe,翻譯成英文就是chaser。」他欣賞著她喝酒的姿態,真希望身邊有照相機可以拍下那微醺酡紅的臉。 她笑了笑,心有慼慼焉的說:「追逐者?原來這是一杯追逐愛情的酒,很適合我喝,不是嗎?」 他也跟著她的笑容牽起了嘴角。 「我們都在追逐愛情,到最後,卻被愛情綁住了自己。」任意雯感歎一聲,拿起酒杯,一口飲盡了剩下的彩虹酒。 「我可以再要一杯嗎?」 這一次,季天齊調了不同的酒,放在任意雯的面前。 她一口飲盡,臉不紅氣不喘的。她從小就常和父母參加許多餐宴,小酌幾杯酒還難不倒她。 「不錯!妳的酒量很好。」他滿意的看著她。 「我已經通過第一項考驗了嗎?」 「嗯!」他回答,把桌上的酒杯拿下,走到了水槽前清洗。 任意雯緊握著酒杯,心底正和自己交戰。下一步又要如何?難道要她卸下自尊,懇求他和她完成第二項條件? 最後,在季天齊的沈默中,她輕歎了一口氣,她愛他,愛得死心塌地,但是她還沒有辦法為了他放棄自己的尊嚴。 任意雯離開了高腳椅,轉身邁開大步,還沒有走到門口,突然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拉了回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