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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頁     沈洛    


  姚星陽今年二十六歲,年紀輕輕,有車也有房,每個月除了固定花費外,剩下的薪資和房租收入統統存在銀行裡。據他說,另外還有一筆錢專門用來投資……總而言之,他為了過悠閒散漫的日子,可是絞盡腦汁、精打細算。

  「綜合我所說的,你覺得他像不像退休老頭?」章語儂喝了一口咖啡,再咬一口三明治。

  孫海柔聽得都傻了,她點了點頭。「的確挺像的。」

  條件這麼好的男人,一個讓眾女人搶破頭的單身漢,卻獨鍾儂儂一個人,偏偏儂儂卻只當他是哥兒們……真是暴殄天物。

  唉,好好哦,哪像她……長得不美又剛被甩,怎麼想都覺得未來日月無光,反觀儂儂,五官俊美,又有人死心塌地喜歡,平平都是女人,為什麼她會這麼淒慘?

  只顧著自怨自艾,孫海柔根本忘了要幫姚星陽多說幾句好話,她一把抱住措手不及的章語儂,嗚咽低叫:「嗚嗚……儂儂,我好羨慕你哦!我愛你∼∼」

  章語儂冷著一張臉,也沒推開她緊緊的摟抱,反倒用涼涼的口氣問:「你愛上姚星陽了嗎?」

  「啥?」孫海柔猛然縮回身子,張口結舌地道:「我……我怎麼會愛上他?我、我才見過他三次面耶!」

  「不然你為什麼對他的事這麼感興趣?」章語儂雙手盤胸,黑白分明的眼眸直勾勾地瞅著對面的好友瞧。

  「問問而已嘛!」她咕噥道。

  「哦?」緩慢的輕揚語調。

  「我何必騙你?」孫海柔把椅子滑回辦公桌後,頭低低地整理稿件,也意味著談話到此結束,該開始工作了。

  ☆ ☆ ☆ ☆ ☆ ☆ ☆ ☆ ☆ ☆ ☆ ☆ ☆ ☆

  姚星陽真的不確定自己可以忍受多久。

  今天,他很難得地沒有在辦公室裡睡大頭覺,反而精神抖擻地坐在他的辦公桌前工作——但這是二十分鐘前的情景。

  然而現在,雖然他依舊坐在原位,可俊臉卻臭得可以,整個人無力地癱在皮椅上,顯然,他對眼前的情況感到十分無力。

  很好、太好了,一個美妙的週六下午就這麼被這個女人給破壞掉了。

  真的,他沒開玩笑,他真的不知道自己可以再忍受眼前的情況多久,他發誓,要是她再繼續悶不吭聲,只知道哭、哭、哭下去,他真的會按捺不住地衝上前去,一把掐住她纖白的頸項,然後硬生生地——扭斷。

  姚星陽強迫自己閉上限,在心中不斷復誦:殺人要坐牢、殺人要坐牢、殺人要坐牢……

  直到身體中的殺氣、戾氣、銳氣統統散去後,他才重重歎了口氣,從辦公桌後移動到沙發區,坐在那個縮在沙發上、搗著臉悶哭的傢伙對面。

  他為什麼會替自己招來一個麻煩?在認識她之前,他的人生有多麼美好?

  誰來拯救他?誰來帶他離開地球?只要可以遠離她,即使去火星也沒關係……

  「喂,你夠了吧?」姚星陽伸手抹了抹發黑的俊臉。

  「嗚嗚嗚……」

  他額間青筋浮上來跳了跳,然後控制不住低吼出聲:「你別光是哭,哭就能解決事情嗎?!哭就能替你挽回舊情人的心嗎?失戀就一定要哭嗎?」

  原本搗著臉哭的人從張開的指縫間哀怨地睇他一眼,然後繼續「嗚嗚嗚」,不過,這回開口說話了。

  「你……你沒同情心,我都已經失、失戀了,還、還要罵我……」說完又繼續她的嗚嗚嗚。

  「媽的不要再哭了!」姚星陽像下小心坐到仙人掌的黑熊,整個人從沙發上跳了起來,然後開始焦慮地走來走去。「你倒是說說,這回又怎麼了?不是上美儀課上得好好的嗎?」

  孫海柔總算放下搗臉的雙手,可一雙眼卻死盯著前方的茶几看,彷彿茶几是她的殺父仇人。

  姚星陽微蹙著眉。「喂,你發什麼呆?快說啊!」

  「我……」孫海柔突然抬頭,濕潤水眸瞅著他,問得有些無肋。「我這樣做,真的有意義嗎?他明明跟我分手了……」

  她還在煩這個?!

  姚星陽猛然吐出一口氣,雙手沒好氣地插腰,從上而下瞪著她低吼:「你現在才煩惱這個會不會太慢了?!都已經打定主意,為什麼還在煩東煩西?他跟你分手了又怎樣?你的改變也未必一定要為了他,就為了你自己可以嗎?像你之前那副鬼樣子,交得到男朋友才怪!」

  他說得又快又急又惡毒,激出了她好不容易才止住的眼淚。

  「嗚嗚嗚……」沒同情、心……

  「欽款款……你、你又哭什麼?」姚星陽被她說落就落的眼淚給嚇得猛然後退一步,褐眼瞪得好大。

  「我覺得好難,我不知道我這樣做有什麼意義?我為什麼要把一本書頂在頭上不斷地走,我不懂我為什麼要學習怎麼坐椅子,我不懂我為什麼要練習說話……我一定要變成那樣,他才會回心轉意嗎?你告訴我啊,嗚……」孫海柔一股腦地把累積在心中的委屈和挫折統統哭出來。

  這下子,姚星陽總算聽出了些什麼。

  「你……剛剛去上課?」他重新坐回她對面,試探性地問。

  「對。」她接過他遞來的厚厚一疊面紙,把眼鏡拿掉扔在一邊,開始擦眼淚、擤鼻涕。

  「上課不順利?」

  「嗚……對……」

  還嗚?還嗚?姚星陽揉著疼痛的太陽穴,朝天花板扔了一記白眼。「如果你可以不要再『嗚』了,是不是可以告訴我,是怎麼個不順利法?」

  「我、我連走路都走不好,雖然老師一再說沒有關係,那是需要練習的,可是、可是我就是覺得很挫敗嘛!」說完,又用力地擤鼻涕。

  夠了,真的夠了!

  上週六,她也來找他,那時候是怎麼來著?喔,對了,她說她不敢自己去上課,希望他可以陪她去。

  拜託,她又不是國小一年級新生,他也不是她媽,去上個課還要他陪?

  再說,他已經和顧客有約,就在一個小時後,他當然不可能扔下顧客,陪她去上課,便委婉地拒絕她。

  誰知道,他才剛拒絕,她竟然馬上紅了眼圈,只說了句「對不起打擾了」就轉身準備走出去。

  當時,他不曉得自己的腦子裡是哪根筋沒有接好,竟然覺得她孤零零的背影看起來好可憐、好孤單、好無助,只有喪心病狂才會不幫她,任她這麼走掉,於是,他嘴巴不受控制地喊住她。

  最後,他當然就陪著她上課去了。

  趁著她被老師領進課堂的時間,他飛車趕到和顧客相約的地點,即時踩上壘包得分;接著算準她下課的時間,把握剩餘時間和顧客談完之後,又急忙飛車回去接她。

  姚星陽真的搞不懂自己到底被什麼附身了,幹麼對她那麼好?可是,一看到她對自己露出那既感激又甜美的笑容,他心裡原本那些橫衝直撞的髒話又統統吞回了肚子裡。

  關於這種情況,他無法解釋,更無法理解,最後只好安慰自己,他會這麼做都是為了儂儂。  然而,她今天又上課上到一半跑來哭,哭得像是被他始亂終棄一樣,有沒有搞錯啊?他欠她的啊?

  姚星陽伸手抹了把臉,耳邊還迴盪著她輕聲啜泣的聲音,他無力地呼了一口氣,起身從書櫃裡挑了一本書,回到她面前。

  「把書頂在頭上走路有什麼難的?」他哼道。

  這句話成功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抬起頭來,含著淚水疑惑地瞅著他。

  姚星陽撇了撇嘴。縱使心中依舊弄下懂自己幹麼為了她費盡心思,他還是把書放到頭頂上,兩手大張保持平衡,顫顫巍巍地一步一步走著。

  「你看,哪會很難……」

  靠,這種訓練方法是哪個天兵想出來的?還真的很不簡單!平衡感不好的人根本做不來,尤其是孫海柔。

  他注意過,她對自己似乎沒什麼自信心,走路總是看著地上,以為會不小心在路邊撿到錢嗎?哼,難怪連本書都頂不好。

  姚星陽為了怕書本掉下來,連大氣都不敢喘一聲,說個話也小心翼翼的,踩著步伐、如履薄冰的模樣,總算讓孫海柔破涕為笑。

  「你的姿勢很好笑耶。」

  「現在會笑了喔?剛剛不知道是誰哭得呼天搶地的,我還以為火星人來攻佔地球了。」姚星陽回到沙發上坐下,把書朝桌上一扔,沒好氣地損她。

  孫海柔吸吸鼻子,用面紙把殘留的眼淚鼻涕統統擦乾,沒有力氣去反駁他的嘲弄。

  看她因為哭泣而整張臉紅通通的,姚星陽忽然覺得這樣的她超可愛。

  坐在向光的沙發上,窗外的光線籠罩在她身上,她整個人彷彿是被縹緲的白霧包圍著的純真天使,讓人看得目不轉睛。

  哼地一聲,是她擤鼻子的聲音,也拉回了他脫韁的思緒,他回過神來。

  喔,天哪,他是怎麼回事?竟然會看著她看到發呆,而且心裡還會有一種奇怪的騷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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