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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頁     洪穎    


  出了新路,轉進縣道後,寒苓的眼淚也逐漸停止,關於愛情、不捨與思念,她打算讓它們通通留在那棟美麗大屋與那條寬敞的大路上……

  她在城市的十字路口,猶豫了半晌,一個方向往她的單身公寓、一個方向轉往天河藝廊,半晌後,她選擇了天河藝廊。

  現在的她,需要大量的工作,需要借由工作去試著遺忘,遺忘溫子檠最後的無情、遺忘他近一個月裡給她的溫柔與多情……

  此刻的她不能回家,一屋子的孤獨只會讓她更難受。

  第九章

  寒苓盡可能表現出無事的模樣,走進陳子洋的辦公室,按照慣例她當然不會先敲門。

  一進門,她看見洋洋辦公桌上放著一個很大的長方形白色厚紙盒,綁著水藍色緞帶花。

  瞧著紙盒出神的子洋,因開門聲而抬頭,一見進門的是寒苓,他一臉困惑的樣子像是找到救星似的,全散開了。

  「嘿,苓苓,你來的正好,我今天收到一樣東西,一樣讓我很頭痛、很懷疑的東西。」

  「現在在你桌上的那樣東西嗎?」她顯然提不起多少勁。

  「對啊,而且這樣東西還附帶一包牛皮紙袋,全是溫子檠要人送來的。」他的心裡除了困惑,其實有大部分是處在狂喜中。

  因為今天一早他接下了天河藝廊自開張以來,最大的一筆生意,不過還得要寒苓願意配合,這筆生意才能算是接下了。

  「那些東西應該是給我的吧?」她的力氣在聽見溫子檠的大名後,又自動死掉幾成。

  「沒錯,可是讓我困惑的是這個盒子裡的東西。」他指了指已經在桌上放了一上午的紙盒。

  「先告訴我,溫子檠付了我多少遣散費?」

  「什麼遣散費?」子洋聽得一頭霧水。

  除了這個紙盒,還有牛皮紙袋裡的合約,哪有什麼遣散費?不過真要換算現金的話,那個溫子檠確實給了苓苓一筆不算小,喔,不不不,應該說很大的財富。

  「就是分手費啊,這你都不懂!」她習慣性的進了子洋的辦公室,就躺在沙發上。

  「你們分手了?」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對不起我說錯了,只有情人才談分手,我跟他連情人的邊都沾不上,所以充其量只能說我們的交易到期了。」她冷漠地更正自己無心的錯誤。

  「我覺得你們的交易應該會無限延長,你不好奇他給了你什麼嗎?」

  「除了一堆錢,還會是什麼?就算不是一堆現金,大概也是能換錢的東西吧。」她的口氣己經瀕臨要死不活的邊緣了。

  子洋總算注意到她的不對勁,沒辦法,一整個上午他都處在半信半疑的狂喜之中,沒太多精神去注意到一進門就顯然不太對勁的寒苓。

  「你的答案確實很接近了。老實說,我從來沒有對你的工作成果這麼滿意過,雖然我早就知道你一定不會讓我失望,只是這一次你不但達到我的要求,甚至遠遠超過我原先希望的。」

  洋洋現在到底在說哪一國語言啊!?她怎麼聽不懂?什麼工作成果?她連瘋馬的而都還沒見到,哪來什麼成果,見鬼了!

  她懶得搭理他的一頭熱,莫名其妙。也許,剛剛她應該回家的……

  看她沒什麼元氣,他只希望接下來的話能讓她振作起來。

  「這個盒子裡,裝的是『街燈下的少女』,溫子檠說瘋馬指名要將這幅畫送給你,牛皮紙袋裡是一份合約書,等著你簽名,只要你簽名,不但是這幅畫屬於你。你還是瘋馬未來的經紀人,而瘋馬未來的每一場畫展,都將由天河藝廊負責協辦。」一整個早上,他簡直就笑得不曾合過嘴。

  什麼?「街燈下的少女」就在盒子裡頭?她衝到辦公桌前,打算要動手拆封,卻讓洋洋一把拉住。

  「幹嘛啦!」她十分不滿抗議著他的阻擋。

  「現在不能拆,合約裡有兩項但書,第一,你必須接受成為瘋馬的經紀人,才能無條件得到這幅畫;第二,你必須等到下星期六,在瘋馬的全國性巡迴畫展的開幕會上,才能拆開這份禮物。

  在這之前,這份『大禮』暫時由我保管。另外,瘋馬要求你必須負責主持星期六的開幕會,他會在開幕會上發表一場演說。」

  真是奇怪的但書!

  寒苓頓時有諸多疑惑,她若成了瘋馬的經紀人,那不是搶了溫子檠的飯碗嗎?雖然他不見得多需要那一碗飯!

  再一個疑惑是,瘋馬並不認識她,為什麼無緣無故把畫送給她、還指名要她成為他的經紀人?甚至非得要她主持開幕會不可?

  或者這些全都是溫子檠自己的意思?畢竟他曾說過,他給她的「資遣費」絕對不會低於三仟萬,光是那幅畫價值就不只三仟萬了,加上如果她真成了瘋馬的經紀人,未來可以賺到的轉介費,就十分、十分可觀了。

  這麼算來,他給她的「資遣費」還真不容小覷……

  可是她心上流過的為何不是欣喜如狂的感受、為何是久久無法散去的疼痛?在子檠眼裡,她終究還是跟其他女人一樣可以用錢打發,毫無差別。

  「算了,我要回去了。」寒苓發現,她決定來藝廊根本是個錯誤的決定,還不如回家蒙頭大睡,都好過看著溫子檠送來的「財富」。

  「等等,那合約你要不要簽?」子洋開始有些擔心,面前這個寒苓好像有些怪怪的。

  「拿來吧,告訴我哪裡要簽名,簽完我就回家。」她可以跟全世界過不去,就是不會跟送上門的錢過不去。人家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指的大概就是她這種人了。

  子洋飛快拿出一式兩份的合約書,點明該簽名的地方,生怕苓苓突然反悔了,因為她臉上的表情真的怪怪的,怪得有些詭異。

  花不了一分鐘,簽下幾次大名後,她擱了筆,逃難似的急著想離開。

  「苓苓,你沒事吧?」

  「放心,我會好好活著的,沒什麼大不了的事。洋洋,可不可以放我幾天假?」

  「沒問題,從現在開始到開幕會前,都是你的假期,你只要在開幕會當天打扮得美美的、準時出現,其他的事都交給我來辦就可以了。」

  「那好,我要走了。」

  ※  ※  ※

  星期六凌晨,寒苓頹廢地踩著高跟鞋站在自家公寓門前,有點醉意的她搖晃著不甚穩固的腳步,翻找著皮包內的鑰匙。

  今天晚上,她又跟往常的一票客戶兼好友,到PUB喝酒跳舞了。這些天,她都是這麼過的。

  她臉上的妝又恢復到讓人「驚艷」的濃厚,身上的衣服也穿回往常會讓人鼻血奔流的貼身清涼,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總算找到鑰匙了,她正把鑰匙對準鑰匙孔,一陣電話鈴響由門後傳來,瞥了眼腕表已經是凌晨兩點多了。誰會在這個時候打電話給她?

  她的動作沒因電話鈴聲而更改速度,反正不管是誰,她都沒多大興趣講電話。

  進了屋,脫了高跟鞋、踏上木質地板,懶懶散散晃進客廳,靠在沙發上,這段「小路」整整花去了兩分鐘時間,而桌上的電話仍然不識相地吵鬧著。

  到底是誰這麼有毅力?寒苓非常不耐煩地接起電話。

  「哈羅。」她的聲音有些無力。

  「苓,你現在才回到家嗎?」

  竟然是他!她還以為這個男人搬到火星去住了呢,以為他應該不會再跟她聯絡了,至少她一直這麼想——

  所以,每天的時間對她而言,都過得十分緩慢、沒有意義;每天她都只能往外跑、呼朋引伴,才能勉強不去想地球上還有溫子檠這號人物!

  這男人為什麼要叨擾她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心情?嫌她日子過得太好嗎!?

  「苓,你還在嗎?」電話那頭的聲音似乎有些著急。

  「有事嗎?」她命令自己鎮定,別一聽到他的聲音就失控。

  「唉……」

  那聲音好輕好輕,輕得讓寒苓以為那只是他呼吸的聲音,而不是一聲略帶無奈的歎息。

  一會兒,他說:「下午,我會要人送一套禮服過去給你,讓你在開幕酒會上穿。」

  「我的衣服多得穿不完,你不要麻煩了。」她拒絕。

  「聽話,你一定會喜歡那套禮服。」他堅持。

  「我已經不是你的女人了,別再花錢在我身上了,這樣多划不來。」

  「我想花錢在誰身上是我的自由,我喜歡買東西給你,不要拒絕我。」他的口吻有著不容商榷的命令意味。

  這男人還真不是普通霸道……她獺得跟他說了!反正她也還沒決定開幕會上該穿什麼,既然他要雞婆,就隨便他了。

  「還有別的事嗎?」她快速終結了禮服話題,現在她只想趕快掛電話,趕快逃離他幾乎要讓她情緒崩盤的嗓音,她才不想在面對這男人時,歇斯底里、情緒失控。

  「你沒帶走我送你的愛麗絲。」

  他說了一句陳述句,不是問句。而這個陳述句,卻讓寒苓不知要接什麼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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