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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頁     洪穎    


  「二十五歲。我知道你三十二了。」

  這麼說,她二十歲就住進了男人家裡,怎麼?她家人都不反對嗎?

  「你怎麼知道我的年齡?」

  「來找你之前,洋洋給了我一些關於你的基本資料,只差沒先給我你的照片而已。」

  她稱呼那個男人的親熱口吻,依然讓子檠覺得不甚舒坦,儘管他已經努力嘗試忽略。

  不對,她剛剛說:這幾年不常下廚。那意味著她在更早之前,就跟她的老闆住在一起了!早在她成年之前嗎!?

  「你幾歲住進你老闆的家?」提出這個問題前,他猶豫了幾秒,不知道這樣探人隱私,是不是越界了?

  沉吟好半晌,她不太想對他說真實的答案,因為在真實答案背後,接踵而至的,勢必是一連串的解釋。但,她也不想說謊。

  所以她猶豫了好些時間,久到子檠就快以為她不願回答問題時,她才發出聲音:「十五歲。」

  頓時,兩個人同時靜默——

  子檠想的是:為什麼?十五歲,算算時間正巧是他第一次看見她那年吧!發生什麼事了嗎?所以當年他才會在她身上看見那種苦痛的神情嗎?

  而寒苓想的則是:要回答他接下來即將出口的問題嗎?直覺告訴她,他必定有一連串的問題想問,她的情況該是任何正常人都會覺得好奇的吧。

  只是,她向來不跟任何人談「過去」,除了洋洋,沒人知道那些她想徹底遺忘的過去。

  可是面對溫子檠,她有種想告訴他全部的念頭。

  在他一開始急驟的將她歸類成「某類女人」,因而以不合理的粗魯無禮對待她;到現在他看她的眼裡再也找不到絲毫鄙視,還多了分若隱若現的溫柔。這之間的轉變讓此時的她,真的想對他傾訴某些她不曾對他人說過的心情。

  因為在他認真的神情下,她找到一種莫名的心安,這是她不曾在其他人身上有過的感覺。

  「你知道我想問什麼嗎?」於檠打破沉寂,看著她的雙眼,心卻在同時震了一下,因為他似乎看到雙胞胎說的良善。

  寒苓探索著他投來的目光,除了工作,她很少用認真的態度跟別人談論自己,印象中,她不記得自己曾這麼做過。

  她自然明白溫子檠想問什麼,卻訝異於他沒直接問出口。她對他點了頭,算是回答。

  「你願意跟我說說你自己嗎?我想瞭解你。」他說得誠懇。

  寒苓淺淺微笑,這個溫子檠在某方面深深打動了她。沒有張牙舞爪的語氣表情,有的只是平和,跟這樣的他相處,讓寒苓覺得輕鬆。

  只是,這個男人到底有幾種面貌?而到底哪一種面貌才是真正的溫子檠?

  她沒能來得及多想,聲音就像是有了自主意識,自動自發將想法與過往轉譯成語言文字。

  「十五歲那年,我逃家了。身上什麼東西都沒帶,連一塊錢也沒有。我在街上流浪了幾天,有時候睡公園,有時候睡車站,有時候就在二十四小時的便利商店走廊邊過一夜,大概這麼過了一個星期左右。

  你一定很好奇,身上一塊錢都沒有,我是怎麼過那一個星期的?

  大部分時候我都處在飢餓狀態,有時候我會跟別人要錢,偶爾會遇到好心人給我十塊或者二十塊。

  我依稀記得那天晚上,我實在撐到沒有體力了,因為我已經整整一天沒吃過東西、沒喝過水,所以神志已經不太清楚,就連我怎麼走到天河藝廊的大門口,我都不大記得了。

  總之,最後我昏倒在藝廊門口,洋洋救了我,他把我帶回家,給我足夠的食物,還幫我買了新衣服。從那時候起,我就跟洋洋住一起了,一住就是五年。

  他等於是我的恩人,因為他給我重生的機會,栽培我念藝術學院,不但供我唸書,最後還給了我一份工作。

  至於我為什麼會逃家,因為我爸跟我媽以二十萬的價錢把我賣給別人,如果我不逃,下場會更慘。

  洋洋救了我、問清楚我的情況後,他帶我回家給了我父母四十萬,條件是讓他領養我。

  在我流浪的那個星期裡,我體會到社會的現實無情、體會到一個沒有錢的人會活得多沒尊嚴。我父母為了二十萬賣了我,我為了幾十塊錢在生死邊緣掙扎,那種心情沒經歷過的人,很難理解。

  洋洋告訴我,那天他能救了我,表示我跟他有緣分,他不是那種會隨便做善事的人。他為我做了好多事,卻從不要我回報什麼,跟他住在一起的那五年裡,我唯一能為他做的就是準備三餐。

  所以,我跟洋洋之間不是你想像的那樣子,我承認我愛洋洋,他也愛我,可是我們的愛不是那種男女之情。

  我對他的愛超越了生死,如果要我為他死,我連眉頭都不會皺一下,我的生命是因為有他才得以延續,要我為他死,我沒有理由遲疑。我--」

  寒苓突然住了口,她沒想到自己會一開口就拉拉雜雜說了一串,甚至超出她原本想說的範圍。她是怎麼了?

  霎時,她就像由一團迷霧中走出來,讓他終於看清楚眼前屬於她的真實面貌。

  子檠聽著她平靜無波的聲音陳述,彷彿她說的是跟自身無關的痛苦往事,唯一洩漏她真正的情緒只有那雙微微水蒙的黑色雙瞳。

  他的心在她表露的堅強下,被擰疼了,心疼於她在那麼小的年紀就要承受人性的不堪、心疼於她不得不讓現實淬煉出的堅韌。

  然而,在他為她心疼的情緒之中,另一面的他總算能理解她了,在某一方面,他已能理解她何以成為今天的她。而這份理解,讓他能以更寬容的角度看待她。

  當下,他開始覺得,就算她擁有過無數男人、就算她虛榮,他都願意接受了。就像雙胞胎講的,只要他有能力,可以滿足她每分需求,他樂意為她做任何事。

  因為他愛上她了,也許早在第一眼於自家大門看見她濃妝下的真實表情那一刻起,他就愛上她了,愛上那個虛榮、信誓旦旦地說過不會為男人安定下來的夏寒苓。

  而他對她一開始的強烈排斥,或許也正暗示了他被深深吸引的事實吧。否則,他又為了什麼去苛責一個跟他毫無關連的人用什麼價值觀生活?

  此際,在他眼前真實的夏寒苓,跟他畫裡的精靈,終於有了重疊,像兩層交錯的影像,終於合成一幅再真實不過的畫面。

  她就是他的精靈,有著一樣的善良與堅毅。

  愛的來去往往毫無道理,像現在,他突然決定、突然願意用所有力氣去愛眼前這個女人。如果十分鐘前,有人預言早十分鐘後的他會不可自拔地瘋狂愛上一個人,他一定會大笑。

  而現在,他完全不覺得這樣瘋狂的感覺來得有多突兀。也或許,這麼洶湧的情緒是源由於十年前畫下那幅畫後,他就給予畫的她某部分深刻到自己都無法自覺的情感了。

  此刻,那些情感不過是在他心裡「重現」罷了,以更熱烈、更真實、更確切的方式在他心裡洶湧澎湃地舞動著。

  「謝謝你告訴我這些。」子檠簡短用一句話作了結束。

  在這個時候,他不打算作任何回應。因為,以她的堅強與倔強程度來看,任何回應都只會讓她覺得「被同情」,而同情這樣的字眼,對她來說不過是別一種無謂的傷害。

  子檠開始低頭吃起早已冷掉的意大利面,然而他心裡卻有著另一番盤算——從現在起,他要帶著她體驗幸福的真實滋味。

  寒苓沒去深究他開始吃起東西的舉動,因為她還恍惚在自己方才脫軌的情緒裡。

  兩個人在沉默中,總算吃完了盤裡的食物。

  子檠見寒苓跟他一樣吃光了盤裡的義大利面,他站起身開始收拾餐桌,走到寒苓身邊時,他毫無預警地彎腰低頭在寒苓的有臉頰邊輕吻一秒,然後說:  「乖乖在這兒等我,五分鐘就好,或者你願意上樓換件衣服,等會兒我要帶你出門。」他低聲在寒苓耳畔說,然後收走寒苓面前的餐盤進了廚房。

  發生什麼事了?剛剛是她在作夢吧?寒苓呆怔。

  溫子檠真的用那種「聲音口氣」對她說話嗎?真的在她臉頰上親了一下嗎?然後他真的說了要帶她出門嗎?

  她的表情呆怔,但腦子卻亂烘烘地。是不是因為她說的那些話,讓溫子檠覺得她沒那麼「可惡」了,是嗎?

  還沒來得及想出合理的解釋,溫子檠已經無聲無息的走到她身邊,握住她的手,將她自餐桌椅上拉起。

  寒苓被動地任由他拉著,腳上的步伐跟著溫子檠的方向。

  沒多久,他們站在她的臥室前。

  「進去換件衣服,我在這裡等你。」他將她推進房門內,為她關上臥室的門。

  ※  ※  ※

  寒苓根本不記得是怎麼坐上他的銀色積架,更沒料到最後他們竟然停在BMW代理門市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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