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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李屏 耿瑋輕易地跟上她的腳步,戲謔道:「你忘了你還欠我一個『落款大印」,昨天晚上。「他指指嘴唇。 這種糗事小竹怎麼會忘,這可是她畢生的奇恥大辱。 「你打算什麼時候還?」耿瑋笑著攔住她。 這個登徒子、下三濫、王八蛋……卑鄙無恥的小人!小竹的心中吐出一連串的髒話,但表面上仍裝得和顏悅色,馬上還。「她笑得好純真,好無邪,好詭異呀! 耿瑋心喜,「真的?」總算有進步了,她竟然會對他笑,看來,她已經對他完全改觀了。 「當然是真的。」小竹柔聲說。這可是他逼她的,等會兒別怪她! 百花山莊的人都知道,小竹如果是一副野丫頭、野猴子樣亂跑亂喳呼時,就表示她心情還不錯,不會做出什麼驚天動地的事,但她若是突然變成柔順的小綿羊時,那就表示她氣炸了,內心愈是波濤洶湧,表面上就裝得愈平靜,套句俗話說,是暴風雨前的寧靜。這時,惹她生氣的人,就活該倒楣了。 耿瑋這不知死活的七月半鴨子,就算沒去打聽過,也該偷聽過。他完全不明白自己身在何種處境,竟還沉醉在小竹溫柔甜美的笑容中,暗暗竊喜終於博得美人的好感,不知道自己的頭頂已經烏雲遮天,雷電交加了。 「耿師兄,你先閉上。」小竹突然轉變成羞答答的嬌姑娘,一反平常粗野常態。 「這……」耿瑋反倒有些手足無措,原先他只是開玩笑似的逗她,誰知道她竟會首肯;其實,只要她對他態度和善,他就很高興了,不必真的「蓋大印」。耿瑋突然有種做錯事的罪惡感,「小竹,你不必——」 反悔得太慢了! 「噓。」小竹青蔥般的纖指放在他的唇前,氣若蘭香,「閉上眼。」聲音柔似春風。 耿瑋頓覺陣陣蘭香撲進鼻子,穿入腦海,直沁透骨裡,渾身有說不出的舒暢,每個毛孔都想沉沉睡去。小竹的如花美貌好似水晶般在眼前閃耀,令人目眩,不敢逼視。耿瑋在不知不覺中閉上了眼,濃濃睡意立即襲來,他感覺身後是一片柔軟潔白的雲朵,睡在上頭會很舒服的,他的腳步漸漸不穩,腦子漸漸空白,什麼也不想,只願沉在雲朵間…… 「砰!」耿瑋昏倒在地。 小竹的臉上露出一抹詭計得逞的笑,「我就不相信你有多厲害。武林高手?哈!還不是照樣逃不過我的獨門迷香。原來小竹藉著剛才貼近耿瑋,施了迷香,這迷香是小竹獨門特製,她在迷香中特別混入迷迭蘭花粉,便迷香的氣味聞起來如同蘭花般馥郁馨香,借此鬆懈被迷者的戒心,以輕易地迷倒對方。 耿瑋根本沒有想到要去提防小竹,誰會料到一個十六、七歲的小女孩,身上放的儘是些奇奇怪怪的東西!還好他現在昏過去了,否則,他要是看到小竹張牙舞爪的得意模樣,他會知道自己有多糗,糗得他會想找塊豆腐撞死算了!學了二十年的武功,竟連連栽在一個小女孩手中! 「哈哈哈,這下於看你怎麼煩我。」小竹頑皮的用腳戳戳他,「我就好好的給你蓋個『落款大印』吧!」 小竹蹲下來,凝視著耿瑋的俊臉,「嘿嘿嘿!」她露出一口白牙故意笑得十分奸詐,這是她自創的壞人式笑法,要笑得夠奸、夠詐、夠邪惡,才符合她對壞人的笑容下的定義,才像個做歹事的壞人。 事實上,她笑得活像臉抽筋,邪惡沒有,倒是滑稽十足。「嘻嘻。」小竹的手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個石印章,「給你蓋個烏龜章。平常芙蓉老罵我刻些無聊的印章,瞧,現在不是派上用場了嗎?若是沒有這烏龜章,怎麼能顯出我落款的誠意呢!嘻嘻……」小竹邊笑邊摸出一盒印泥,「普通的印泥怎麼配得上你呢?一定要用盒特別的印泥,就像我手上這盒!」小竹的纖手托著一隻黑盒子,拿得離自己遠遠的。 這黑盒子的外表看來和一般裝印泥的盒子沒兩樣,但是其中內容卻大有玄機。普通的印泥是用硃砂做材料,小竹這盒一樣有硃砂,只不過,她在硃砂內拌入超級臭粉,是一種足以熏死方圓十尺的蒼蠅的超級臭粉。 小竹捏住鼻子,打開盒蓋,快速地沾泥蓋印。大功告成後,立即奔出十尺之外,她才張大口呼吸,「呼,真臭,捏住鼻子都聞得到,夠他受了!不知道我對他這樣特別的『照顧』,他滿不滿意?」小竹咯咯笑著走開,「哦!我感動得痛哭流涕!哈……」像是十分滿意自己的「傑作」。 可憐的耿瑋,連他身旁盛開的花朵都被熏得閉起花瓣,他怎麼能忍受他自己呢?尤其是在他快被自己熏醒的情況之下。 ☆ ☆ ☆ ☆ ☆ ☆ ☆ ☆ ☆ ☆ ☆ ☆ ☆ ☆ 小竹蹦蹦跳跳地來到獨閒居門外,正想進去時,意外地聽到芙蓉的聲音。 芙蓉怎麼會在這兒?她不是還在跟姥姥開會嗎?小竹心忖道。 隱隱約約聽到芙蓉提到她的名字,小竹一時興起好奇心,想聽聽芙蓉跟季舫說她什麼,於是,她鑽入靠窗的一片柳木中,躲在窗下偷聽。 「季大夫,小竹人不在這裡嗎?」芙蓉站在季舫面前,犀利的眼神不自覺變得柔和許多。 季舫搖搖頭,「自翠兒叫走她後,她便還未回轉。她不是和你在一起嗎?」他的俊眉微蹙,眉宇間有著擔憂及屬於他原有氣質的淡淡憂愁。 這使他看來更形俊逸,芙蓉甚至不敢直視他,怕自己羞紅的雙頰洩漏她暗戀他的秘密,這保守多年的秘密。 芙蓉低垂著頭,絞著手,一點都不像平常大方的她,道:「本來她和我們一起在議事廳共商救人大計,後來她和耿瑋先走,說是要來獨閒居吃飯。」說到後來,她的聲音幾乎小得聽不見。 季舫聽得滿頭霧水,「芙蓉,你先坐下,再慢慢告訴我你要說的話,嗯?」季舫和氣地領芙蓉到小桌旁的椅子坐下,再請童子沏了杯熱茶過來,「你先喝口茶吧!看你嗓子幹成這樣,連聲音變得低啞了。」 芙蓉悶悶地端起茶,啜了口熱茶,心裡不由得歎道:真是個不折不扣的呆頭鵝,連她的心思都猜不到,她是因為他才會變成這樣。 「喝慢點,小心燙。」季舫好心提醒。 芙蓉放下茶杯, 「季哥——嗯,我可以叫你季哥嗎?季大夫。」心裡想了很久的稱呼,竟不知不覺地溜出口,害她窘得滿臉通紅。 「當然可以,小竹也是這樣叫我。」季舫說道。 小竹!又是小竹!這個討厭的名字可不可以一刻鐘不腰出現。芙蓉有些氣惱。 「芙蓉,你病了嗎?你的臉好紅。」季舫伸手探她額際的溫度,道:「看來,你好像是發高燒了,這幾天天涼,恐怕是著了風寒,我再幫你把把脈。」對於治病醫人,季舫向來不馬虎,救人是他的職責,他有義務做好自己的工作,而且,他的良心也不允許自己草率行醫。 季舫面色嚴肅地執起芙蓉的手,認真把脈。 芙蓉已經緊張得不知該如何是好,剛才季舫摸她的額頭,她已經是心亂如麻,現在季舫又握住她的手……天啊!她覺得一顆心都快從嘴巴跳出來了。 他距離她非常近,近到她可以仔細瀏覽他臉部的每一個線條,他看起來是如此的專注,又是如此的謙和,俊美的五官如同無瑕的塑像,令她癡迷。不知道有多少個夜晚,多到她自己都數不清,她幻想著自己與季舫並坐談心,互訴衷曲,就像他們現在這樣近的距離,這麼近……近到她一伸出手,就可以碰到他的臉,撫摸他俊美無匹的五官…… 芙蓉情難自禁地伸出手,輕輕摩挲著季舫的臉側,如夢似幻地囈語:「季郎——」 季舫像觸電一樣退縮,驚道:「芙蓉,你——」除了小竹以外,從沒有其他女性會主動摸他的臉,而且是這麼充滿感情……充滿感情?他到底是在說什麼?他喜歡的是小竹呀! 不論季舫如何理清,還是難掩他內心不斷擴大的悸動。 芙蓉早羞得不知所措。她到底是怎麼了?怎麼會做出這種舉動?真是羞死人了,他一定會以為她是個不知恥的放蕩女,他一定會看輕她,然後再也不理會她了,她乾脆去死算了!芙蓉內心悔恨交加。 這兩人誰也沒開口說話,空氣就這麼僵窒著,一時之間,兩人變得十分尷尬……躲在窗外偷看的小竹,也處於震撼中尚未恢復。剛才那個人是芙蓉嗎?是一向不苟言笑又保守的芙蓉嗎?她實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芙蓉愛上季哥?!哦;天啊!她發現了一個天大的秘密,說給姥姥聽,她一定不會相信的,因為連她自己都很難置信,要不是她親眼所見,打死她都不相信,向來冷若冰霜,簡直是沒血沒眼淚的芙蓉,竟會愛上季哥?!她想破頭都很難把這兩個人聯想在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