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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頁     李屏    


  昨兒個險些被他的「不肖」徒弟耿瑋和徒甥小竹追殺,害他從昨兒個下午就躲在這釣船上「避風頭」,一直到現在,連晚上都是睡在這船上,閒是閒了點,但蚊子挺多的。

  剛吃了幾尾烤鮮魚,祭了五臟廟,這會才能四平八穩的躺在船板上看白雲。

  啊,好白的雲,好藍的天哪!

  不知道那對冤家現在怎麼樣,被他那麼一攪和,他們應該比較親密團結了吧?

  看他們兩個老是一副無關緊要、不痛不癢的樣子,真讓他覺得不舒服。明明是相愛的兩個人,卻老是鬥來鬥去、鬧來鬧去,完全沒有把親事當一回事,他這個當人家長輩的,總不能眼睜睜的看他們就這樣耗下去,再耗下去他想抱抱徒孫的心願恐怕要等下輩子了。所以,他一定要想想辦法,剛好慕容嬌嬌「煞」到耿瑋,於是他便故意答應慕容家的「提親」,攪他一攪,和他一和,看耿瑋和小竹著不著急?

  結果,這兩個嫩小子果然中計!

  看到昨天他們倆的反應,他就知道他的「離間計」成功了一半,接下來就看他那個傻徒弟懂不懂得利用「機會」了。

  想著想著,耿一飛的臉上不自覺的堆滿笑,腦中幻想出一幅幅含飴弄孫的景象。「哈哈……」

  忽然——

  「叩。」什麼東西撞上船身,使船微微晃動?

  耿一飛的思緒被打斷,十分不悅地站起身察看。

  他嘴上咕噥道:「奇怪,我都已經把船泊在這偏僻的小河道邊,怎麼還會有廢物飄過來撞船?真不識相,不知道是哪個夭壽死囝仔亂丟些鍋碗瓢盆的,不但弄髒河道,而且擾人美夢,還要勞動我這身老骨頭撈廢物。」

  耿一飛一邊叨念一邊走向船邊,心裡想著等會兒要如何處置撈起來的廢物。

  「叩。」又是一聲。

  這次撞得挺用力的,耿一飛走著,又被顛了一下,險些滑倒,氣得他三步並作兩步,迅速攀住船緣,準備把那個廢物撈起來,碎成萬段。

  「哼,要是讓我查出是哪一家丟出來的破鍋破瓢,我就教他們吃下去!」

  耿一飛氣沖沖的往水面看,這一看,可把他給愣住了。

  「啊?這個『廢物』要吃下去,可能有點難。不,不只『有點難』,是『很難』。」

  原來撞上船的「廢物」是一個人。

  一個趴在浮木上的男子,這人的背後被人捅了兩刀,傷口還汩汩淌著血,看來是不久前才遭人殺傷落水。

  「叩。」又一聲。

  這回耿一飛一點也不生氣,而且還大笑了起來,因為水面上的景況讓他忍不住要笑。

  不是他沒有半點慈悲心懷,而是這個「廢物」公子的情況讓他覺得好笑。

  因為不知道這傷者是何姓名,所以只好暫且稱這傷者為「廢物」公子。

  人家一般人落水攀著浮木,都是把頭靠在浮木上頭,若是浮木夠寬夠大,容得下身子,也會將身體慢慢自水中移到浮木上,以免身體泡水過久,發白變腫。

  但是這「廢物」公子可絕了,他趴在一根又寬又較他身子長的木頭上,竟然只記得把身子擱在浮木上,最重要的腦袋瓜反倒突出木頭,泡在水裡,也不怕沒氣。

  更絕的是,水流的力量將浮木帶到耿一飛的船邊,「廢物」公子的頭殼在沒有半點屏障之下,就這麼眼睜睜地撞上船板,「叩!」就像是尼姑敲木魚,一聲「叩」過又一聲。

  耿一飛笑歸笑,還是沒忘「救人第一」。他身手利落地縱下船,一提氣,在鞋未沾水之前,就將「廢物」公子拎上船,露了一手他許久沒施展的絕頂輕功。

  「廢物」公子看來已如風中殘燭,面色死白,身上的衣服也破碎不堪,全是被刀給劃破的,腦袋上腫了一大包,鐵定是剛才撞船撞出來的。

  耿一飛伸手探他的鼻息——氣息微弱,看來撐不了多久了。

  當耿一飛替「廢物」公子察看傷口時,「廢物」公子突然醒了過來,看來是迴光返照。

  他呻吟了幾聲,吃力的抬起手。

  耿一飛這才注意到他手中握有一卷灰舊的卷軸,看似羊皮卷。

  「廢物」公子張了張口,像是有話要說。

  「你想說什麼?慢慢說。」耿一飛自懷中取出一顆丹丸,塞入「廢物」公子的口中,欲替他延命。

  耿一飛也真奇怪,明明叫人家「慢慢說」,又把藥丸塞入人家的口中,教這個「人家」——「廢物」公子要如何「慢慢說」?

  「廢物」公子像是抗議似的吐出丹丸,不知是他命該絕,還是他已了悟到自己已回天乏術。

  拚著僅存的一口氣,「廢物」公子將手中的羊皮卷放入耿一飛的手上,殘喘道:「藏……寶……圖。」

  耿一飛眼睛一亮,「你說這是藏寶圖?」

  「廢物」公子吃力地點頭,又說:「十……二……」

  「十二什麼?」耿一飛急問。

  「十……二……悍………」「廢物」公子氣若游絲,說得含糊不清。

  耿一飛插嘴補充道:「十二金釵?」

  「廢物」公子皺眉。

  「十二銅人?」哪來十二銅人,好像只有十八銅人。耿一飛亂猜一通:「十二生肖?十二名花?十二的姑娘半朵花?一塊餡餅十二錢……」

  「廢物」公子被他這番亂猜氣得翻白眼,使盡全身剩餘的氣力嘶聲道:「十……二……悍盜!」

  說完,就「掛」了,大概是被氣死的。

  將最後一絲的生命力用在跟耿一飛這個老糊塗說明藏寶圖的出處,「廢物」公子還真夠廢物。

  結果,耿一飛仍在問:「啥?啥?你說啥?『廢物』公子你醒醒。」

  伸手一探「廢物」公子的鼻息,才知道他已經到蘇州去賣鴨蛋,再也不會醒了。

  耿一飛老大不高興地道:「真是的,話也不說清楚,到底是十二什麼?要死還留個啞謎讓人猜,真是一點人性也沒……」

  人都掛了,還有什麼「人」性可言。

  「廢物」公子要是地下有知,知道自己臨終托付的對象是個瘋瘋顛顛的老頭,一定會後悔得情願撞船而死。最不值得的是,他所托付的藏寶圖,是自己賠上性命才奪來的。

  真不值得呀!一點都不值得。

  耿一飛還在那裡猜:「十二水稻?十二寒刀……到底是哪一個?」

  良久,他才注意到手中的羊皮卷。

  攤開濕淋淋的羊皮卷,赫然六個大字寫在羊皮捲上側——十二悍盜繪製。

  耿一飛一拍頭,恍然大悟:「啊哈!原來是十二悍盜!害我猜得像孫子一樣。真是的,早知道羊皮捲上有答案,我就不用絞盡腦汁猜,傷神又傷腦。十二悍盜!原來『廢物』公子說的是十二悍盜。」

  耿一飛興奮的看著羊皮捲上的六個大字,看著看著,他突然覺得「十二悍盜」這個名號有點耳熟。反覆念了幾遍:「十二悍盜,十二悍盜,十二悍盜……」

  他腦中猛然閃過多年前江湖上發生的一件大事,驚呼道;「啊,我想起來了!」

  這「十二悍盜」不就是三十年前公然搶劫官府賑災的災銀,並勒索打劫各大門派,燒殺擄掠,無惡不做的土匪?當年這十二個人,僅憑手中一把單刀,腳下一匹悍馬,在武林之中掀起腥風血雨,各大門派傾全力圍剿他十二人,卻落得損兵折將的後果。

  十二悍盜不啻是地獄來的十二阿修羅。

  當年各大門派在剿匪失敗後,元氣大傷,談盜色變。武林中的公權力頓失,武林盟主的寶座亦被十二悍盜取而代之。

  武林中人自此恐慌過日,人人自危,擔憂會莫名惹上殺身之禍,正當眾人紛紛尋求退隱之際,不意十二悍盜卻突然相繼死去。據說,這十二人是因分贓不均,相殘而死。

  傳言中十二悍盜所掠奪來的金銀珠寶,不計其數,而且數量多到比皇帝老子的寶庫內的財寶還多數倍,但自這十二人死後,這批財寶便沒了蹤影。有人說,十二悍盜共同將它藏在一個隱密處,並繪製了藏寶圖,以便日後來尋。

  這麼說,他手中這張破羊皮,就是當年十二悍盜共同繪下的藏寶圖。

  耿一飛大為震驚。

  難怪「廢物」公子會死得這麼淒慘,莫非也是為了搶奪這張藏寶圖?

  唉!正所謂「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不過,一想到這麼大一筆財富,耿一飛也不禁怦然心動。

  「要是讓我找到這批寶物,三代都花不完!」耿一飛歡喜道。

  繼而一想,立刻斂去臉上的笑,「我又沒兒子,哪來的三代?而且,平常也花不到三個錢,一下子有那麼多錢,該怎麼花?」他想得頭都疼了,「算了,乾脆送給耿瑋和小竹!」

  這個瘋老頭,寶物都還沒挖出來,就開始算計如何分配。想得也太多了吧?

  耿一飛將羊皮卷攤平在船板上細細審視,羊皮雖已被水浸濕,但上頭所繪製的圖形卻清蜥可見,顯然是用特製的顏料繪成。圖中的地形與地名都標示得十分清楚,很容易便能看出圖中所指的地點——漢江。耿一飛在漢江住了許多年了,隨便一瞄,就知道地圖所指之處,而且此圖繪得十分詳細清蜥,顯然是出於名家之手,傳說十二悍盜中各種人才皆有,由此可見傳言不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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