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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頁 李屏 小竹抬頭望望,好地道:「咦?我怎麼沒看過這種鳥?好酷喔?」她竟然以崇拜的眼神注視著飛遠的烏鴉,像是看到什麼好東西似的。 百花谷氣候宜人,常見鳥羽五彩斑斕的鮮艷飛禽,就是沒有黑烏鴉的蹤影,難怪這個長年居住在百花谷的「谷裡俗」、「谷中之蛙」,會把黑烏鴉當寶。 「哇!全身黑,好像殺手一樣,真夠酷。」她還在那「膜拜兼讚歎」。 直到那黑烏鴉的「烏」影只剩下一個小黑點,她才收回「崇拜」的眼神,注意到週遭環境的變化。 「咦?這山怎麼丑成這樣?是誰這麼無聊,拔光山上的樹?好險我沒住在這附近,不然一定無聊死了,連棵樹也沒得爬,豈不悶死人。這附近的猿猴八成因為沒樹爬,悶得受不了,所以集體『蹺家』抗議。嗯!沒錯,一定是這樣,所以這裡連隻猴影子也沒看到。」只有小竹這個活寶才會這麼想,而且還推論出「猴子集體蹺家」的結淪,壓根忘了耿瑋曾跟她提過,漢江下游有一著名的死域——千刃山。 千刃山遍草不生,一片荒寂,山上除了蜈蚣和蠍子之外,連只螞蟻也沒有,平常動物們都不靠近這座山,更別說是定居了,連剛才那只烏鴉也只是「路過」而已。 小竹無意中闖入這片死域,非但不感到恐懼,反而很好奇地打量週遭的景物,而且還評頭論足一番。「那塊石頭長得好像糖葫蘆,嘻,真好玩,怎麼耿瑋從來不曾帶我來這麼好玩的地方……」 來這種陰森森的地方,也太沒情調了吧!大概只有小竹這個怪胎才喜歡來這種鬼地方。 唉!無知真使人『不知死活』呀! 小竹不知道自己的小船已經慢慢接近佈滿漩渦的惡人河,水流的速度愈來愈快,將小船迅速地往前推動。 小竹察覺到槳變輕了,還高興地說道:「咦?船會自己動耶!那我就不用劃了,省點力氣,搭搭順風船。」她索性收起槳。 小竹百無聊賴的東看西看,看到船邊有幾支麥管突出水面,閒著沒事,數數看。「一,二,三,有三支麥管。」她好奇的伸手拔其中一根,「奇怪,拔不起來。」 當然拔不起來,因為藏在黑水下的慕容府的手下,死咬著麥管不放,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小竹終於放開麥管,換盯著另一根麥管瞧,「怎麼會拔不起來?」麥管動來動去的,沒道理拔不起來呀!小竹伸手去拔另外一根,「也拔不起。」 同樣的,水面下依靠麥管呼吸的慕容府手下,死咬著麥管不放。在尚未拔去小船底下的活塞,他們可不能輕易暴露行蹤。 小竹盯著麥管,研究了很久,發現麥管頂上有個洞,手湊上去還有陣陣熱風,挺好玩的。 小竹玩出了興趣,伸出手指塞住麥管口。不一會兒,水面出現了氣泡,像燒開水似的。 「好好玩喔!還會冒泡耶!」 她在上面玩得挺高興,下面的人都快憋斷了氣。 「真好玩。」小竹一會按住這根麥管口,一會兒按住那根麥管口,玩得不亦樂乎,卻害慘了躲在水下的三個人,一會兒憋氣,一會兒吸氣,一會兒吐氣……被操練得快掛了。 終於,有人被水嗆到了。 「咳……咳……」那人忍不住冒出水面猛咳。 小竹完全沒有被驚嚇到的樣子,好像這全在她的意料之中。她泰然自若地說道:「你終於肯出來了,還有兩個呢?」 原來她早知道這麥管下有人。 「你……你……怎麼會……咳……」那位被嗆到的手下問。 另兩個慕容府的手下見夥伴的行跡已敗露,也戒慎地浮出水面。 「怎麼會知道你們躲在水下?」小竹替他說完。 那人猛點頭,另兩人則謹慎的盯著小竹看,擔心小竹會使什麼手段對付他們,因為辛總管說過,這小妞慣使毒藥毒粉,必須小心馬上。 小竹回他以一抹甜笑,「那很簡單呀!因為我看到你們露出水面的麥管了。我小的時候也常玩這種遊戲,躲在澡盆裡,用麥管呼吸,可以躲很久哩!常常讓我師父和師姊們找不到呢!」她一派天真地說著,好像在說一件很好笑的事。 那三人你看我,我看你,一臉的無措,完全沒料到這個將要被他們謀害的花小竹,如此和善可親。 「怎麼了?你們怎麼都不說話?」小竹問。 三人又是一陣對看,後來終於決定推派代表說話,是那位剛才被嗆到的手下,吞吞吐吐道:「你……不怕……我們?」 她的態度令他們太好奇了。 「我為什麼要怕你們?」小竹反問,水汪汪的大眼睛眨著。 那份純真無邪,令人不禁微笑,不再對她設防。 「你知道我們為什麼要躲在水裡嗎?」那人問她。 小竹歪著頭想,道:「對喔!你們為什麼要躲在水裡?不是在玩憋氣比賽,看誰憋得久?」 這個小竹啊!有時候聰明得像鬼靈精一般,有時候又笨得可以。 哪有人到這種鳥不拉屎,雞不生蛋,烏龜不靠岸的陰森水域玩『憋氣遊戲』?又不是吃飽沒事幹,閒得肚子撐! 那人搖頭,很客氣的道:「不是,我們不是在玩遊戲,其實……」頓了頓,猶豫的看向其它兩位夥伴。 另兩人對他搖搖頭,表示不贊成他說出實情。 這四人一陣瞎攪和,耗去不少時間,船已經愈來愈靠近惡人河的漩渦區! 這三人為了和小竹說話,也隨著船游動,漸漸發覺有些吃力,好像快跟不上船的速度。 其中一人驚覺道:「不對,這水不對勁!」 小竹說道:「我也覺得怪怪的,小船好像被什麼力量牽引著,這江水怎麼愈來愈黑?還有腥味。」 「莫非……莫非這裡是千刃山的惡人河!」剛才被水嗆到的手下驚呼,「我們偏離水道太遠了!」而他們剛才竟然山沒發現,只覺得水愈變愈濁,八成是剛才被慕容嬌嬌罵得頭昏腦脹,才會不清不楚的游到這死域來。 另兩名手下一聽是惡人河,急忙向後轉,奮力游開。 小竹奇道:「怎麼了?」腦筋還沒對「惡人河」這三字反應過來。 那被水嗆到的手下本欲隨同伴離開,又不忍地回頭提醒小竹,說道:「花姑娘,前方就是那惡人河的漩渦區,一旦被那黑漩渦捲入,恐怕難以存活,你還是快往後劃,遠離黑漩渦吧!」 經他這一提醒,小竹這才想起耿瑋對惡人河的描述,「天呀!我們在恐怖的惡人河!」她這才恐慌起來。 小竹這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代志大條了,這下子她非死在這裡不可了! 小竹拿起槳開始用力地往回劃。 「棄船吧!花姑娘,一個人游開比較容易脫身。」那人還沒離開,手扶住她的小船,隨著船游動。 小竹在慌亂中抬起頭,「你怎麼還沒走?這裡很危險,你還是快走吧!不要管我了,我不會游水,就算棄船也是死路一條。」在這要命的時刻,讓她想起要命的事實——她完全不通水性。 「花姑娘——」也許是小竹那一番話感動了他,他解下綁在身上的一個充氧羊皮袋,遞給小竹。 小竹感覺到水流拖引小船的力道愈來愈大了,接過著皮袋,說道:「你快走吧!再晚就走不掉了!」一旦進入了漩渦區,恐怕耗盡氣力掙扎也沒法脫離。 那人自然知道黑漩渦的危險性,但他受小竹感召的良知,讓他不願棄小竹於不顧。 水愈流愈急,一波一波地推著小船,如墨的黑水啪啪地飛濺起來,空氣中的腥腐臭味愈來愈濃,漸漸瀰漫了人的視線。 小船已被整個死域的腐臭霧氣籠罩,溫度也頓時冷凝下來。 小竹不自覺地打了個寒顫,衣衫被狂暴的激流濺濕了大半。 那人還不肯走,小竹催促道:「快走!遲了就來不及了,我不會有事的。」她反過來安慰他。 那人猶豫著。 小竹喊道:「快走!我一個人沒關係,你要考慮家中的老小,快走。」她怎麼忍心讓一個與她素昧平生的陌生人因她而喪命,況且,也許這個人家中上有高堂,下有妻小,她不能自私的希望這個人陪她赴死域。 求生意志與肩負的責任終於戰勝良知,那人十分沉重地說道:「花姑娘,咱們後會有期!」忽感鼻酸,為這即將香消玉殞的薄命紅顏而悲傷,但仍無奈、吃力地游開了。 他萬萬沒想到這位原本要遭他們謀害的花小竹,會是一個仁心為懷的善良女子,不但令人不下手謀害她,甚至希望在這危急的時刻救她一命,只可惜他心有餘而力不足。 小竹目送他游開,輕輕說道:「但願——後會有期。」眼中泛出淚光,為這陌生人的好心深深感動,希望他能順利脫困,來日,後會有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