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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頁     李凝    


  「喂,少爺,你是怎麼虐待貝嘉的,居然讓她餓成這樣?」劍輝捕捉到貝嘉的故意,登時語帶責備地配合起來。

  理哲剛要辯說,貝嘉已搶先亂扯一通——

  「早餐只准喝水,午餐只給一片土司,晚餐好一點,有個焦掉的荷包蛋。」

  「哇,簡直慘無人道,怪不得你皮包骨。」劍輝無限同情地望望貝嘉,又難以苟同地轉向理哲。「唉!才幾天沒見  想不到你變得這麼沒人性。」

  「我倒希望自己沒人性,這樣就可以狠狠修理貝嘉,為我的嘴唇報仇。」理哲自嘲地接口,卻像當頭推落一塊巨石,砸傻了劍輝跟雲妮。

  「你是說——你的嘴唇是貝嘉咬的?」雲妮驚愣地問,比劍輝先反應過來。

  「不是,是我推的。」貝嘉急聲澄清,很難得地露出一絲忸怩不安。

  雲妮還想追問下文,貝嘉已一甩頭瞪住理哲,難過地嚷著:

  「你果然在生我的氣,怪不得你不吃我煮的飯,寧可泡牛奶喝。我又不是故意的,我怎麼知道你會咬到嘴唇嘛,你怎麼可以生我的氣?」

  一見貝嘉難過,理哲就算有氣也漏光了。

  「我沒有生氣,我是因為嘴唇很痛,不方便咀嚼,只好喝牛奶。」

  理哲的理由雖然充分,卻說服不了貝嘉。

  「是嗎?之前你怎麼不這樣說?之前我問你為什麼喝牛奶,你不但不回笞,還轉頭走開,你分明在生氣。」

  的確,他的確有點生氣,但他氣的是自己,因為他對貝嘉的頑皮半點辦法也沒有,他就是硬不起心腸呼喝貝嘉節制一點,或者索性打她一頓屁股。

  「我真的沒有生氣。這樣好了,再讓你推一下,乾脆把上唇也撞破,也讓它腫起來算了。」為了消除貝嘉的疑慮,理哲只好破斧沉舟、捨身成仁。

  「才不要,那你就會有兩片厚嘴唇,像金魚一樣,多難看呀。」貝嘉嘟起嘴學金魚一開一合,滑稽得教理哲忍不住發笑。

  貝嘉和理哲的小摩擦到此化解,雲妮跟劍輝卻有些發愣。

  他們萬萬想不到,理哲為了哄貝嘉開心,竟然甘願再受傷一次。理哲不是太寵小表妹,就是「有問題」。

  不過,一頓飯吃下來,他們又看不出理哲有什麼問題。

  理哲仍避開需要咀嚼的食物,光喝蔬菜湯。他殷懇地跟雲妮交談,眼底不時因雲妮特意狀點出的美艷、雲妮的嫣然一笑、雲妮將長髮撩至耳後的動作而閃動光芒。要說他對貝嘉別有居心,實在無法成立。

  貝嘉更不用說了,她幾乎忘記理哲的存在,只顧跟劍輝談論他心愛的花草。貝嘉對養花蒔草也頗有心得,外婆家前院的小花園就是她聞植而成的。

  由於跟貝嘉相談甚歡,飯局快結束時,不輕易對人展示溫室的劍輝,還興匆匆邀請貝嘉務必去拜訪他的花草。

  第五章

  不到兩個月,貝嘉就變成工作室的中流砥柱。她的工作效率又快又好,又能獨力與客戶商談接案;此外,還撥得出時間幫同事趕工交差,得她幫助最多的是靜兒。

  靜兒跟貝嘉一樣,主要負責圖書的插畫工作。她對自己的作品異常挑剔,畫三張起碼要撕掉一張,截稿日就在重畫和不停的修修改改中火速逼近,然後就火燒屁股地跟貝嘉求援。

  很奇怪的,靜兒對貝嘉的作品卻是張張滿意,而且只跟貝嘉求援,別人主動要幫忙她還不肯接受,寧可逾期交件再向客戶低頭道歉。得人如此信服倚賴,貝嘉自然義不容辭,幾乎成了靜兒專屬的救火隊。

  除了靜兒,貝嘉跟其他夥伴也相處得很融洽,若要認真選拔的話,最佳人緣獎一定頒給貝嘉。

  工作室人口簡單,卻堂堂皇皇設了個活動組,組長是仁濤,組員是於璇,負責籌畫聯誼活動,一周起碼一次;有時是下班後的晚上,有時是假日,大夥兒一起去唱KTV、郊遊或者找間氣氛不錯的咖啡館談天說地。

  每次出遊,仁濤的機車後座一定載著貝嘉。宇博曾特別強調他的汽車還有空位,仁濤卻嘻皮笑臉回說坐機車比較對貝嘉的味,然後不等貝嘉置評便拉走她。

  倘若遇到下雨天,或許宇博就有機會載貝嘉,無奈仁濤福星高照,挑的出遊日淨是大晴天。

  這陣子貝嘉忙著處理工作、瞭解同事,理哲則忙著約會。

  下唇的腫痛消了之後,理哲就開始接受女孩子的邀約,每天都有約會,而且是跟不同的女孩子約會。貝嘉會知道這點,是因為她幫理哲接了不少電話,天天都有不同的女孩子打電話來。

  今天早上,貝嘉就是被某個女孩子的電話吵醒的。她把電話轉到理哲的房間,再轉到餐廳,又轉到客廳,都沒人接聽,才仁至義盡地告訴對方理哲不在家,然後聽著對方失望地掛斷電話。

  今天是週末,理哲不在家的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約會去了,因為他跟林嫂一樣,每週只工作五天,週末是不用上班的。

  貝嘉就不一定了,不忙的時候才休假,忙的時候照常工作。今天剛好比較忙,所以她照常去上班。

  當她抵達工作室,卻發現全員到齊,原來大家都有案子要趕。

  中午時分,貝嘉完成了案子,正準備下班,仁濤忽然敲一下桌子吸引大家的注意,接著宣佈要暫停一切的聯誼活動,改辦個學習活動,並問大家意下如何。

  「什麼學習活動?」宇博提出了大家的疑問。

  可是,仁濤沒有直接答覆,他要先爭取認同,便笑著反問:

  「那,你們有沒有覺得,當我們把繪畫變成謀生的工具,繪畫漸漸變成了習慣性的反射動作,漸漸失去了生命力?」

  貝嘉不覺得,不過,也許是她以繪畫謀生的時日尚短,因而感受不到,所以她並未出言異議。

  「一點也沒錯,所有的筆觸好像落入商業需求的模式,變得僵化,也變得冷漠。」靜兒點頭如搗蒜。

  「好,加上於璇,有三個人都感受到這種危機,所以我主張我們應該重新當學生,從最基礎的訓練裡頭找出新的感動,讓我們的筆觸再度活起來,再度充滿創造力。」仁濤又說。

  「我相信你已經取得多數票,現在可以講出活動內容了嗎?」宇博催促著。

  「人體素描班。」仁濤終於揭曉謎底。「我建議我們利用每個禮拜六下午,大概三個小時的時間開個人體素描班。我找到一家很專業的人體模特兒經紀公司,模特兒的素質跟來源都不成問題。」

  「我們一共有九個人,平均分攤的話,每次雇個模特兒也花不了幾個錢。」於璇務實地補充。

  「場地呢?預備在哪裡開班?」楊玉修問。

  這一問問皺了仁濤的眉頭,他曾找過幾處專營場地出租的機構——場租昂貴的負擔過重,場租合理的一聽到用途便拒絕出租,再者,他希望免費借到場地,好讓大家省下經費多去買些紙筆。

  「場地是目前唯一的難題。有沒有誰家客廳夠寬、傢俱很少,而且可以出借的?」仁濤期待地望著大家。

  「我家,可是我跟父母兄弟一起住,不方便出借。」程旭寬回答。

  「這不是廢話嗎?」仁濤拿塊橡皮扔中程旭寬的腦袋,又以少見的鄭重強調開班場地必須充分保障模特兒的隱私,不宜有閒人出入。

  結果,竟無人可以提供場地。

  貝嘉的情況與程旭寬類似,而且尚屬寄人籬下的階段。其他人雖然自行購屋或租屋居住,卻沒有符合條件的空間可借。

  仁濤最後只好說:

  「這樣吧,大家回家以後去問問親朋好友,盡量幫忙找到場地,如果能在下禮拜開班就最好了。」

  找場地這件事,貝嘉根本幫不上忙,卻很想幫忙。

  她向來如此,凡是跟團體有關的事,無論多麼困難都得設法使上力,因為沒理由讓別人傷透腦筋,自己卻坐享其成。

  她先到速食店解決了午餐才回家,返家的路上仍不斷思索著找場地的事,直到踏入客廳,忽見理哲坐在沙發上看雜誌,思緒才暫時轉移。

  現在才下午兩點多,理哲居然已結束約會了?她還以為今天又見不到他呢。事實上,理哲最近早出晚歸,總在她起床以前就出門,在她入睡以後才回來,她已經九天沒看見他了。

  「哇,這麼早回來?你是虛擬影像還是真實的?」帶著意外和欣喜,貝嘉大步走向理哲,突然伸手去拔他的頭髮,把他痛得彈起夾。

  「喂,好好的幹嘛欺負人?」理哲皺起一臉無辜。

  「真想欺負你的話,就不只拔一根嘍。」貝嘉施恩地說,吹掉準確拔起的那根髮絲,跟著竟傾身抱住理哲,熱情地說:「親愛的哥哥,好久不見,我好想你喔。」

  「你的想念太恐怖了吧。」理哲趕緊拉開貝嘉,唯恐她再出怪招整他。此外,不曉得為什麼,貝嘉抱住他的剎那,他的背脊竟閃過一陣戰慄,頭皮也一陣發麻,雙手下意識便做出拉開她的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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