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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頁     李湄    


  「那時遙水寨只是個小山寨,寨主也不是個泯滅人性之人,只是將司徒家人強擄進寨裡當僕役差遣,並沒有趕盡殺絕。司徒家人被迫在寨裡安定下來之後,便開始央求寨主幫忙找尋裡的行蹤,根據寨主後來的說詞,那時司徒伯母為了抱住唯一的命脈,在一片混亂時將襁褓中的裡藏在草叢中,後來,卻怎麼也找不著了。」

  「從此,裡爹娘將此生的心力投注在尋找裡的下落,直到在我破遙水寨的前一年,才因病相繼去世,合葬寨遙水寨。當我祭看他們時,也暗暗立了誓,矢志要完成他們的心願——找到你!」

  阿七不停的抽泣,老天何其殘忍!競讓她失去了兩對最好的爹娘——在她什麼也來不及為他們做的時候……

  「不公平,太不公平了……」淒楚的哭泣聲不斷的控訴著造化弄人。

  「別……別哭,都過去了。」木懷沙掌力微微收緊,笨拙的安慰她。

  「不……裡忘得了嗎?你真的忘得了嗎?」天人永隔的喪親之痛豈是說忘就能忘的,阿七再也忍不住,撲進木懷沙埋首痛哭起來。

  「記得快樂的回憶就好,悲傷只會徒增夢囈而已。你……你別……別哭了,好不好?」木懷沙硬地輕輕拍了拍阿七的背,這艷福來得太突然,她反而有不知縮措。最重要的是那濕濕熱熱的眼淚,已經快把他給搞瘋了。

  老天,誰來告訴他接下來該怎麼辦?此刻他只有努力地祈求上蒼,讓阿七趕快停止那該死的眼淚,並且離他遠點,他就感激不盡了。

  因為他發現安慰人的技巧簡直是爛到極點!阿七在他的「安慰」之下,竟然愈哭愈傷心,眼淚愈掉愈凶。當然,他的衣服也愈濕愈大片了。

  唉!果真是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

  「我……我傷心不行嗎?」阿七抬起令人心疼的淚臉。「你這個冷轎的傢伙!居然……居然一點……一點難過的表情都沒有。」說完,眼淚又啪嗒啪嗒猛掉。

  「我……」看樣子,他們水火不容的情況似乎並沒有因為她恢復女兒身而改變。

  誰說他不會難過!多少年來,他只能咬著牙,默默地把眼淚往肚裡吞。

  七歲那年的日子就在躲躲藏藏的亡命生涯中捱過了,他只知道那段沒有爹娘的日子,恐懼與危機總是悄悄降臨,企圖將他脆弱的心靈擊潰。

  當時保護他的人原本有五個,在一次又一次的躲藏與敵人的追殺中,人數漸漸地少了,最後,守護他的人只剩一個。

  七歲的他還天真的問為什麼人一個個都不見了?那僅存的一名護衛還談笑自若的告訴他,是因為敵人已經全部被消滅了,所以另外四名趕著回去接老爺與夫人。

  後來,他終於知道了真相。

  有一天,突然出現一群黑衣人將他倆團團圍住,而那名護衛在寡不敵眾的情況下受了傷傷,卻仍浴血壓力戰,咬緊牙關突破重圍。

  護衛自不久即將離開人世,撐著最後一口氣,將他帶往一處不知名的所在,托人連夜將他送往離劍谷,從此,他再也沒有見過那名護衛……

  記得當時師父每天都會問他為什麼要拜師學藝,他總是同樣的答案:報仇!後來,在師父帶著他行走江湖以及諄諄教導之下,他終於在十八歲那年改了答案,並且立定了未來志向——當一名懲奸除惡的捕快。

  往事如雲煙,爹娘與司徒家的冤情雪清之後,他的心境已經平靜了許多,那些仇恨、恐懼都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淡了、模糊了。

  一隻袖子輕輕拂過他的眼角,木懷沙才回過神來。他還沒低下頭,就聽到阿七愧疚的嗓音:「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要那麼說的。男兒有淚不輕彈,你……你怎麼可以這麼沒風度就哭了啦!」

  木懷沙別過頭去,口氣嫌惡又不穩:「鬼扯!克制點,別把你的眼淚糊到我臉上來。該死的,你能不能別再哭了!」

  阿七怔怔地看著他,這是她第一次看見冷漠的的木懷沙掉淚。

  頓時,她覺得自己好過分,她不該這樣子說他。他一定是花了許許多多的時間才撫平傷口的,她竟然惡劣地又將傷口劃開來,加諸更大的傷害。

  「對不起,我不應該那樣說你的,是我太過份了。」她聲淚俱下。

  木懷沙突然擁緊她,沙啞地說道:「我沒有怪你。」

  「你……你不生氣,我會更難過的。」

  「嫁給我,我就不生氣了。」

  「什麼?」他剛剛說什麼,她是不是聽錯了?

  「嫁給我。」他斬釘截鐵的重複。

  「不!」阿七急忙離開他的懷抱。天,她什麼時候變得這麼不知檢點了?居然對個男子投懷送抱,真是太不知羞恥了。

  「你真的喜歡阿陽?」

  「嗯。」她傻傻的點頭。

  「真要解除婚約?」

  「我……」該死!阿七頹然閉上眼,怎麼連個簡單的『不」字都說不出來呢?」

  「我不會放棄。我要與阿陽公平競爭。」

  「我不知道……」話還沒說完,她便沉沉睡去。

  木懷沙一開門,迎上了停立在門口的身影。

  「你站了多久了?為什麼不進來?」木懷沙先開口問。

  「剛到。」關越陽打了個呵欠,靠著柱子。

  「交換時間還沒到,你急著來做什麼?」

  「當然是過來看看你有沒有欺負她。放心,我還不想成為不諳功夫的凡俗俗子。」關越陽哂然一笑。

  「我只關心她的寒毒能不能驅掉。」

  「當然。所以你的命最好顧著點,不然文武狀元合力之下還救不活一個小姑娘,這消息要是傳出去可會笑掉人家大牙。幸好咱們倆還算爭氣,沒侮辱了師門的聲威。」

  「你不擔心她最後會嫁給我?」

  「當然擔心!噢,我擔心死了!」關越陽裝出一副「憂國憂民」相。「不過擔心沒用。選擇權在她,她當然得爭亮眼,換個值得托付終生的丈夫,依阿七的個性,誰也勉強不了她。說不定到最後咱們兩個誰也不選,而去選了阿正哩。你的想法不也是如此?」

  木懷沙大力拍了下他的肩膀以示贊同。

  關越陽擠出一抹可憐兮兮的笑容,看來他們都不是為愛而不擇手段、氣量狹小的男人。

  但是這死傢伙就不會拍小力點啊!這一拍,幾乎拍掉了他一成的功力!

  「喂,姓木的,有風度一點,還沒過完河就想拆橋啦?」

  「你滾回去運功調息行不行?」木懷沙不耐煩的皺起眉。「比阿正還囉唆!」

  「在裡面運功調息也一樣。」關越陽指了指阿七的房門。

  「真要我劈昏你才甘心嗎?」木懷沙不僅皺著眉,連眼睛也瞇了起來。

  「哈哈。」關越陽邁開步伐。「關心我就說出來嘛,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去你的!」木懷沙朝他的背影吐了吐舌。

  他在做什麼?吐舌頭不是阿七常有的小動作嗎?怎麼不知不覺中他也……

  木懷沙呀木懷沙,你一定是病人膏盲了。他失笑的告訴自己。

  縱身一躍,他坐上了欄杆,望著遠空的浮雲沉思。

  「在想什麼?」關越陽不聲不晌的坐到他身旁。

  木懷沙轉過頭,面無表情的瞄了他一眼,視線又回到遠空。「少煩我!你該死的為什麼還沒滾?」

  「如果不知道怎麼開口說喜歡她,可以來請教我,我很樂意傾囊相授的,甚至犧牲我的休息對問也無妨。」關越陽也循著他的視線望著遠方,語氣相當誠摯,不像在開玩笑。

  「我不會放棄的。」木懷沙淡淡說了一句。

  「這就是你的決定?那很好呀!」關越陽那略顯憔悴的面孔綻放出清朗的笑容。

  「這麼久的朋友了,不必偽裝。」木懷沙神色複雜,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

  「說得好。你不也極力偽裝著自己?若真要形容,你對她產生的那種難以割捨的感覺,應該說是道義責任勝過了一切,甚至蒙蔽了你的理智,讓你誤以為那是情牽。」

  關越陽的話著實讓木懷沙呆愣了許久,什麼也說不出來。

  沉默瀰漫在兩人之間,四周寂靜得只聽得到對方的呼吸。

  誰也不想開口,他們的視線不約而同的落在遠空,隨著飄忽的浮雲遊走。

  木懷沙心中紛亂不已,他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關越陽,他甚至不敢問自己到底喜不喜歡阿七?還是真像阿陽所說,只是拋不開背負了十數年的責任道義?

  不知過了多久,關越陽終於打破沉默,「我沒有惡意,只是要你想清楚因為我也曾為了她產生過無法理清的感情,那種不確定的感覺幾乎折磨得我死去活來。我能體會你現在的心情,你可以再給自己多些時間想想,不必急著從我的話中找出答案。」

  「任何人都無法接受自己有斷袖之癖的事實。」木懷沙緊抿著嘴,防止自己笑出聲來。

  他知道阿陽早在阿七還扮著男裝時便喜歡上她了,他想否定那有悖倫常的畸戀,卻又無法忽視排山倒海、源源而生的情愫,還得極力克制自己,不讓他人察覺出異樣。那一陣子,恐怕是阿陽有生以來最痛苦、最難捱的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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