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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頁     陶陶    


  初雪乖乖地點頭,她喜歡待在這兒寫東西基於去石屋,而且這是她第一次拿筆寫字,她覺得很好玩。

  她一邊寫,一邊注意到他在書房內的各個物品上貼上了紙,紙上都有一、兩個字。她放下筆,跟在他的後面,拉拉他的外袍,示意她也想貼。

  石中御低頭,瞧見她仰著脖子,笑著又拉拉他的衣服,他指向她身後的矮桌,她點頭,表示她寫完了。

  他揚眉,有些不相信。於是她跑回桌前,拿起桌上的四張紙,獻寶似的遞給他。

  石中御推開一看,眉心便皺起,真是難看,像毛毛蟲在爬似的。而且每個字都很大,一整張紙她就只寫了六個大字,真是要命。他第一次寫字也沒這麼……這麼混。

  他沉下臉,指著桌子,示意她再回去寫。她怯怯地瞄他一眼,明白他又生氣了。只得乖乖再坐圓桌前,方纔她覺得寫字好玩,可現在一點都不這麼想了。

  一整個下午,她就坐在那裡寫字,只要她一東張西望不專心,石中御便會瞧她。她想跑走卻又不敢,自她有記憶來,就怕惹他生氣,可她也不知為什麼?

  就這樣,自那天起,初雪每天都得到書房寫字,又過了兩個月,初雪發現書房突然多出了一個駝著背,下巴有著白鬍鬚的老公公,他手上拿著枴杖,額上有著深深的皺紋。

  「初雪,過來。」石中御一面說話一面招手,示意剛進書房的她走到他面前。

  初雪乖乖地走到他身邊,好奇地盯著老先生看,手指則抓著石中御的衣服。

  老先生對她微笑,而後在桌上寫下「白華」兩個字,並指了指自己。

  初雪瞭解的點點頭,微笑著在紙上寫下「初雪」二字,也指了指自己。

  白華笑著摸摸她的頭頂,他向石中御打了幾個手勢,「你把她教得很好。」

  「她還有很多要學的東西。」石中御說道。白華是他在兩個星期前找到的聾啞老人,他要他來教初雪讀唇語和手語,因為光是寫字來溝通太慢也太費時了。

  這兩個星期,他又先和白華學了基本手語,所以兩人交談已沒有問題。

  於是由這天起,白華開始教初雪。他從最簡單,最基本的開始,對他來講這是個得心應手的工作。而他也喜歡初雪.她總是笑笑的,一副無憂無慮的模樣。

  初雪學手語的速度很快,但讀唇語卻一直有困難,這件工作一向是由石中御說話,而白華教初雪去慢漫辨認嘴形。

  轉眼間兩年過去了,初雪在這日下午比出了這樣一個句子。

  「為什麼我要學讀唇語,用手語不就好了嗎?」她皺著眉頭,讀唇語的挫折好大。

  石中御說道:「你必須聽懂我說的話才行。」

  初雪搖搖頭,「你說得太快了,我看不懂。」

  「那就認真看。」他扣住她的下巴,厲聲道。

  白華在一旁比出手語,卻被石中御舉手打斷。「不准幫她。」

  白華歎口氣,搖搖頭,這二少爺對初雪總是這麼嚴苛。初雪在這兩年的進步可謂是了不起了,他卻似乎永遠不滿足。

  「為什麼你不用手語?」初雪迅速舞動雙手。

  「你有瞧見其他人用手比嗎?」他盡可能一個字一個字地慢慢說。

  初雪愣了一下,這個問題她問過阿桃媽媽,但她只是搖頭,沒有說話。所以她一直都沒有答案。

  石中御一邊說話,一邊用手比道:「因為其他人能聽能說,而你不得。」

  初雪不懂他比的意思,轉而詢問白華。在她的世界裡一向是無聲的,所以她不知道石中御比的是「聽」  和「說」是什麼意思?

  白華歎一口氣,以手語對石中御道:「可不可以請你先在外頭等,我來向初雪說明?」

  石中御頷首,轉而步出書房。他不知道白華要如何讓初雪明白,但他想,聾人和聾人應該比較好溝通吧!

  他看著滿庭綻放的花卉,心思卻不在那上頭,腦子裡想著他前天設計的東西。這兩年,他光是教初雪就佔去了他不少時間。因此已有好長一段時間不曾自己設計東西。

  這些天他想做一個能自己跑的烏龜玩具,所以心思一直被分散掉,沒辦法定下心來教初雪唇語。

  大約過了一刻鐘,白華從書房走出來,歎了一口氣,迅速地用手語說著:「二少爺,你進去看看她吧!」他明白當初雪曉得自己原來和其他人不一樣的那種心情,畢竟他是過來人。

  石中御瞄了他一眼,有些疑惑。不過還是走進書房,卻訝異沒有瞧見半個人影,他掃一眼書房,而後在人桌子底下發現初雪,她縮在那兒,頭埋在雙腿間。

  他皺著眉頭走近,而後在桌前蹲下,伸手碰了初雪一下。她抬起小臉,兩頰接著淚滴。

  「出來。」他說道。

  她搖頭,肩抽搐著,淚水不停的滑下,而後再次將她的臉蛋埋在膝蓋裡。

  他揉一下眉心,「真是。」他歎一口氣,將身子往前移,伸手抓她出來。

  初雪大叫,抬腿踢他。他不顧她的掙扎,硬是將她拉了出來,她抓著桌腳,宛如在做垂死的掙扎,她扒開他的手大哭,轉而攻擊他。

  「初雪。」他扣住她的下巴,要她宣視他,她卻一拳揮向他的下額。

  他生氣地把她壓在膝下,打了她的屁股兩下。她哭得更大聲,他抓起她,讓她站起來。

  「不許哭!」他扣住她的下巴,讓她瞧見他說的話。

  她皺起小臉,淚水掉得更凶,張大嘴嚎陶人哭。

  「初雪——」

  她撲進他懷甲,將他撞倒坐在地板上,她的臂膀緊緊地抱住他的頸頂。他歎一口氣,將她抱起,他最好把她交給阿桃,今天的課看來是泡湯了。

  當他走出書房時,白華仍站在門外。

  「你先回去休息,今天可能沒辦法上了。」

  白華點頭,「二少爺,你安慰安慰她吧!初雪信任你,你的話他會聽的。」他比著手語。

  石中御挑起眉毛,但沒說什麼,只是點了一下頭。而後抱著初雪往後院走去。

  初雪吸吸鼻子,她抬起小臉,伸手拉拉他的耳朵,又拉拉自己的耳朵。「一樣的,不是嗎?」她比畫著。

  他低頭看著她黑白分明的雙眸盛著一絲希望。他搖頭,瞧見那份希望的火花在她眼中熄化為一片死寂,  她閉上雙眼,淚水滑然而下,她摟緊他的脖子,在他頸肩哭泣。

  石中御沒有安慰她,也沒有說什麼,畢竟這是她的命運。總有一天她會知道、她必須去面對這樣的自己。  痛苦是一定有的,但那是必經之路。

  第二章

  十年後

  「初雪,這是二少爺的午膳。」廚娘將輕盤遞給她。

  初雪微笑頷首,端著食走出廚房,她一走出門檻,廚娘和在裡頭幫忙的嬤嬤便道:「真是……唉!好好一個美人兒,卻是個聾子。」

  初雪今天也一十八了,臉蛋可是沒得挑剔,兩道彎彎的眉像新月,鼻子又挺又俏,唇紅齒白。尤其是水汪汪的雙眸,更是吸引人,唇邊總是帶著笑容,可比有些目中無人的臭奴婢要可愛多了,怎地卻是個聾子?老天也不太長眼了!每見初雪一次,吳嬤嬤的心裡便如此歎息一次。

  「不過,她能有今天的造化,已經是萬幸了,比起其他失聰的人可幸運多了。」廚娘卸下圍裙,抹去額上的汗,她是個四十出頭的中年婦女,身材已有些發福。

  「說的倒也是,二少爺可說是她的再生父母,教她寫字、讀唇語。否則,她現在就跟個廢人沒兩樣了。」吳嬤嬤也扯下身上的圍裙,順手倒了杯水。「而且還讓她服侍他,成了他的丫鬢。至少她在這個家還出了點力,  沒有白吃白喝,也兔得她遭人奚落。」

  「那是因為二少爺有用得著她的地方,否則怎麼可能理她?」廚娘搖搖頭。這府裡沒人不知道二少爺性情古怪,成天不是在做實驗,就是在看書,對其他事都不太感興趣。

  「那倒是。」吳嬤嬤頷首。府裡人都曉得二少爺一直用初雪在做實驗。除此之外,初雪也成了二少爺的最佳助手,她常幫他在石屋裡做研究。最大的原因是  初雪既不吵人.又安靜,二少討厭多話、愛嚼舌根的女人。

  「如果初雪不是聾子,我一定會叫我家的阿煥把她娶回家做媳婦。」廚娘突然冒出這句話。阿煥是她的兒子,也在府裡幫傭。

  「是啊!」吳嬤嬤也道。她又何嘗沒有這麼想過呢!

  她們同時思忖,初雪這輩子恐怕永遠都嫁不出去了,而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

  這時,初雪端著餐盤直接走進石中徹的書房,這裡十幾年的擺設都沒有變過,若要說有何不同,只能說書愈來愈多。除了書房外,樓上的書更多。

  一進書房,兩側是大書櫃,沿著牆並列著,屋子中央擺著一張大桌子,石中御正坐在桌前。屋子內的四扇窗子全打開,可以瞧見外頭的花園和庭榭,窗台上則擺著幾盆花,是她從花圃移植過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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