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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頁 綠喬 「到底怎麼了?」他蹙了蹙眉。 「少主,今天老爺接到一封書信,是托我們保管雪玲瓏的那位客人所書,說他幾日之後會來此取回珍寶。」 「客人要取回自己的東西,這很平常呀:」 「可當老爺打開庫房一看……」張鏢師雙唇微微哆嗦,「珍寶竟、竟然不見了……」 「什麼?!」他的俊顏頓時凝住。今天是多事之秋嗎?為何屢屢讓他遇見震驚。 「老爺說鑰匙只有兩把,他那兒一把、你這兒一把,如果真的出了什麼事,只能是你跟他所為。」 鑰匙? 莊康摸了摸項問,猛然發現那條繫著鑰匙的金鏈不翼而飛!難道是昨夜與施施纏綿時,掉在她的床上了? 他深深吸氣,告訴自己且放寬心,施施不可能害他,一切只是意外,就算鑰匙掉在她那兒也沒什麼關係,她一定與此事無關。 她怎麼可以在他愛上她的時候,讓他傷心呢?不,不會的…… 第八章 曲施施端著一盤玫瑰水晶糕,推開自己的房門。 距離上一次做糕點時間不長,可心境卻截然不同,那時候,她心中滿懷期望,可現在除了酸澀和痛楚,再無其他。 她想這盤玫瑰水晶糕肯定不太好吃--人在傷心的時候做出來的東西能好吃嗎?可她還是堅持做了,因為她答應過他。 夜暮已經降臨,他應該回來了吧?他說過,一回家就來這房裡。 燭影搖曳中,她看到他坐在自己的床頭,不知是否因為她心虛的緣故,她發現他的臉色跟早上分別時不太一樣了。 「康--」她仍微笑著喚他,輕輕將糕點擱在桌上。 「沒跟妳說一聲就先進來了,」他的眼睛牢牢地盯著她,「妳不介意吧?」 「幹麼這樣客氣?這是你家,你想做什麼還要經過我的允許嗎?」 「我怕這房裡有妳的秘密。」 「秘密?」他這算話中有話嗎?「呵,我哪兒來的秘密。」 這會兒風揚鏢局的人應該發現庫房被盜的事了吧?他定是來興師問罪的。不過他還真能忍耐,事到如今還仍如此心平氣和地跟她說話,沒有一劍把她殺了。 將盤子遞到他面前,她從容道,「你要吃的東西,我已經做好了。」 莊康猶豫著拿起其中一塊玫瑰水晶糕,卻遲遲沒有放入嘴中,這個舉動讓曲施施霎時心涼了。 他遲遲不吃這些她辛辛苦苦做出來的糕點,是因為在懷疑她吧?或許懷疑她在盤子裡撒了毒藥。 猛地,她抓住他的手腕,一張嘴即將那塊令他遲疑的點心含到了自己的嘴裡。 她如同嚼蠟般地吃著它,澀澀地笑,用行動來證明她雖然騙了他,卻絕無害他之心。 盯著她蠕動的嘴唇,他一時間竟然呆了。 「好像糖放得多了一點,」半晌,她才出聲,「下次我會為你做得更好吃……如果還有下次的話。」 這僅有的一句話,似乎觸動了他的心,他的喉間哽咽著,手緊緊地抓著床單,抓出一道皺褶。 「妳知道我為什麼這麼早就在這兒等妳嗎?」他語氣低沉地問。 「為什麼?」 「因為昨天我好像丟了一件東西在妳這兒。」 「什麼?」她鎮定地望著他。 「一條金鏈,繫著鑰匙的金鏈……」他的目光與她的相觸,彷彿有一絲不忍心,語氣柔和下來,「施施,我相信妳沒有看見它,那鑰匙可能是掉在床上了,妳幫我找找吧。」 她卻沒有接受他的好意,反而坦率地答,「你不必找了,鑰匙在我這兒。」 一道金色的弧從她手心擲出,叮噹一聲,清脆地落在他腳邊。 罪證就在眼前,但他仍然懷著一絲妄想,妄想事情並非如他所想的那樣壞,她對他並非預料中的那樣狡詐,他要給她最後一次機會,也給自己最後一次機會,「施施,這鑰匙是妳無意中拾到的吧?」 「不,」她簡單的一個字摧毀了他所有的幻想,「鑰匙是我偷的,我不僅偷了它,還用它打開你家的庫房,取走那顆價值連城的夜明珠。」 「妳……」他眼中一片絕望,不敢相信她竟然連謊話也不願意說,如此乾脆俐落地承認了一切,難道她對他沒有絲毫留戀嗎?她就這麼迫不及待地要斬斷與他之間的濃情蜜意,執意讓他們反目成仇? 「為什麼?」這是他惟一想問的。 她千里迢迢地追隨他來到京城,奉獻出自己寶貴的處女之身,為了他流淚傷心……這一切,只是為了一顆夜明珠嗎? 他還是難以置信,太不可思議了…… 「為了我的姊姊,」她扭過頭去,眼中似有淚光在閃爍,但堅強的她硬生生地把這淚水吞下去,「為了從小撫養我長大的姊姊,她說的話我不能不聽,她要我做的事,我不能不做。」 「這麼說妳做的這一切只是為了她?」莊康顫聲道,「並非妳心甘情願的,對嗎?」 「不,」她輕笑,「我心甘情願把價值連城的東西據為已有,我這麼愛財的人怎麼會不情願?」 如果兩人注定無緣,就讓他恨她吧!她不是那種自私的人,明明分開了還希望給對方留一個美麗的印象,她不介意貶低自己,只要將來他想起她的時候沒有那麼難過就好。 「那麼妳接近我只是為了得到這一把鑰匙?」他忍下住一聲怒吼,「妳不告訴我關於瑤池的事,就是為了能夠接近我,得到這一把鑰匙?」 他終於知道瑤池的事了?呵呵,很好啊,有情人終於可以冰釋前嫌了,而她這個卑鄙的女子終於被識破真相,遭到唾棄了。 其實她也不明白當初為什麼沒有把瑤池的事親口告訴他,大概因為沉迷於對他的愛戀,不想這麼快就告訴他吧? 現在好了,隱瞞真相的人終於遭報應了,她活該,真是活該! 曲施施沒有發現一顆淚珠已經拂過臉龐,仍舊努力地微笑,「對呀,看來你還不算笨嘛。」 「撒謊!又在撒謊!」他狠狠地抓住她的肩,「如果這一切是真的,妳大可在第一次與我同床的時候,就把金鏈取走,何必要等這麼久?」 「因為那時候我還不知道那就是庫房的鑰匙呀,」她直視著他,彷彿自己說的都是實話,「你家庫房的鑰匙形狀很奇怪,誰知道它究竟是何物?我用了好長的一陣時間,旁敲側擊地從小蝶那裡才打探出來的。」 的確,有一次莊小蝶口無遮擋地把這個秘密告訴了她,但並非她存心打探出來的。 「那妳盜得珍寶之後為什麼不速速離開?」他找到了另一個破綻,「為什麼還要待在這?為什麼還要……」 悲傷鬱結於心,迫使他無法繼續言語,只是側眸朝那盤玫瑰水晶糕看去。 為什麼還要親手給他做點心?他是想說這句話吧? 因為她答應過他,因為她非常希望自己喜歡的人能嘗嘗她做的點心,聽他的稱讚,看他溫柔的眼神、幸福的表情,所以當姊姊叫她一同回姊妹坡的時候,她藉故拖延了,如果她此刻還殘存著一絲自私,那麼,這就是她的自私。 但她不能回答,一回答,他就知道她的真心了。 她只能淺淺地笑,把頭扭到一邊的保持沉默。她知道,在沉默中彼此的心碎了一地。 忽然,她聽見了拔劍的聲音,這聲音在夜色裡顯得格外響亮駭人。 她閉上眼睛,感到一陣冷風掃過,那劍端指向了她,直指她的咽喉……她並不反抗,也不退縮,就這樣讓他把恨意指向她的咽喉。 只差一點點、一點點,那劍就要刺穿她的頸了,可他猛地收了手,絲毫沒有劃破她的皮膚。 他終究是捨不得她的,就算在盛怒中也沒有傷她,曲施施心中一陣甜蜜的酸楚,有股欲哭的衝動。 曾經,她多麼盼望他能愛上她,就像愛瑤池一樣,可是現在,他真的對她動了感情,兩人之間卻產生了一道不可逾越的屏障,永遠將他們隔開…… 「在我沒有動手之前,妳最好馬上離開。」良久、良久,他低啞地說。 他要放過她? 她猛地抬起頭,淚花四溢。她想看一看,此刻的他到底是怎樣的表情,但她眼前被淚水浸潤得一片模糊…… 而後他打開了房門,白色的長衫被夜風吹拂著,翩飛起來。 ☆ ☆ ☆ ☆ ☆ ☆ ☆ ☆ ☆ ☆ ☆ ☆ ☆ ☆ 他一直是父親看重的兒子,一直以來,他也竭盡全力不讓父親失望。 但這一次,他無法做到了…… 晚春的夜晚本來有他喜歡的宜人和風,但此刻,風吹在他臉上卻沒有絲毫快意。 「少主,老爺正等著您呢。」張鏢師躬身道。 他點點頭,一步步邁上台階,走向那光明的所在。 他的父親莊孝寒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人物,人們都說,把東西交給他,比放在皇宮內苑還要令人放心,但今天,這樣的美譽看來要毀在他這個兒子手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