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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頁     綠喬    


  「可……」

  不知為何,他簡直不敢想像即將發生的事,畢竟他曾經與她有過纏綿的一夜,她怎麼可以嫁給慕容遲?慕容遲身為他的老友,又怎麼可以娶一個他擁有過的女子?

  她又如何住進慕容家的呢?她已經與老友兩情相悅了嗎?她,她已經把他忘了嗎?

  莊康只覺得心肺都要被撕裂了,酸澀的滋味如洪水氾濫,淹沒了他的心胸。

  「你不可以娶她!」腦子一片混亂,這句話衝口而出。

  「我為什麼不可以娶她?」慕容遲詭異地笑。

  「因為我……」他不知該如何言語,只想拚盡全力阻止眼前的一切。

  「因為你也喜歡她?」慕容遲定定地望著他,說出結論。

  他也喜歡她嗎?不,他不知道,從小到大,他不是一直愛著瑤池嗎?就算瑤池要嫁人了,他也不能這麼快就喜歡上另一個女子吧?

  他真的很癡情嗎?抑或是癡情的外表下隱藏著一顆多情的心?

  「承認你喜歡施施姑娘,有那麼困難嗎?」慕容遲歎了一口氣,「如果瑤池與你兩情相悅,你不承認也沒有關係,可瑤池從來就沒有跟你有過任何關係,你喜歡上另一個女子,這有什麼錯?」

  這有什麼錯?在世人眼中,這的確沒有什麼錯,可因為他心裡執著的信念,他總認為自己有錯。

  他就是這樣傻的一個人呀。

  「好吧,」慕容遲一拍扇子,「如果你肯承認喜歡施施姑娘,我就和平退出,不攪和你們的感情;如果你不敢承認,那麼我就要娶她。莊康,你自己選擇吧!」

  第七章

  早晨,霧水迷濛。

  曲施施推開窗子,看著天際一片潤濕的灰色,聞到空氣中的花香,想到姊妹坡的早晨。

  雖是晚春,但天氣仍舊有些清寒,她披上斗篷,出門傾聽鳥語。

  有只不知名的鳥兒,每天這個時候都會在窗外的樹上啼叫,擾得她不得好夢,今天,它也在得意揚揚地歌唱著呢。

  曲施施望向那棵樹,本想看看那鳥兒長得什麼模樣,卻不料看到一個令她的心怦然激跳的人。

  莊康,她日夜想念的人此刻就坐在樹下的石凳上,渾身被露水打得濕漉漉的,連頭髮都糾結成一綹綹,滿臉寂寞,眼眸深邃地朝著她的方向凝望。

  他狼狽淒苦的模樣讓她再也不能視若嫵睹,低呼一聲,飛快地奔出房門撲上前,「你怎麼會在這兒?莊康,你怎麼了?」

  他澀澀一笑,「我在這兒坐了一夜。」

  「一夜?」她吃驚地摀住了嘴巴,隨即大罵,「你傻了!你不知這深夜的露水有多剌人骨髓,這石凳有多麼冰涼,而你居然在這兒坐了一夜?你想生病?不要命了?!」

  他被她罵得低下了頭,「我也沒有辦法,誰叫我沒有勇氣呢。」

  「什麼勇氣?」她一怔。

  「我本來想見妳,可是又不敢敲門,所以只好一直這樣坐著,等、等妳出來,」他努力地笑道、

  「笨蛋!」她氣得直跺足,「你想見我就見好了!為什麼不敢?難道我會吃了你?!」

  「我怕妳不理我,不肯原諒我。」他神色翳然的道。

  他到這兒來,就是為了求得她的原諒嗎?原諒什麼?他究竟做了什麼要她原諒的事?不,他不欠她什麼,一切在他付給她那張銀票的時候,就已經結束了。

  曲施施只覺得非常生氣,不是氣他當初沒有好好愛她,而是氣他的懦弱,氣他如此糟蹋自己的身體!

  「那你就繼續在這兒坐著好了!」她嚷道,「等你有勇氣敲門的時候,再來找我吧!」

  「施施……」她轉身要走之際,他忽然猛地站起來,張開雙臂抱住了她。

  這是他第一次喚她的名字,她從來沒想到,她的名字從他嘴裡溫柔地喚出,竟然這麼好聽。

  他的懷抱好冰涼呀,連衣衫都被露水打濕了,在他懷裡被凍著,有一股落淚的衝動。

  「施施,跟我回去吧。」他聲音沙啞道。

  「跟你回去做什麼?」她不由得哭了。

  「我知道自己沒有資格提這樣非份的要求,我從前喜歡過別人,沒有資格再來愛妳。」

  笨蛋,只不過是喜歡過別人而已,又不是娶過別人,為什麼沒資格?

  「那你現在還喜歡她嗎?」

  「我不知道,」他輕輕搖頭,「若說對她沒有一點牽掛,那也是不可能的,妳也不會相信的,但我很想照顧妳,一輩子好好的照顧妳。」

  「那你喜歡我嗎?」含著淚水,她倔強地仰起頭。

  他含蓄委婉地答,「我只知道自己很想念妳。」

  他想念她嗎?一個男子想念一個女子,是否代表他已經有一點點喜歡她了?

  曲施施忍不住悄悄地笑,一顆淚珠落出眼眶。

  「施施,妳願意跟我回去嗎?」莊康不安地重複問。

  她沒有回答,只是同樣伸出雙手環抱住了他的腰,讓自己的體溫溫暖這冰涼的軀體。

  ☆ ☆ ☆ ☆ ☆ ☆ ☆ ☆ ☆ ☆ ☆ ☆ ☆ ☆

  她再一次留了下來,上次為了幫莊小蝶減肥,這一次,只因為他的依依不捨。

  其實這樣無名無份地逗留,毫無前途可言,但她就是禁不住他輕柔的一句話語,像蝶戀花一樣,離不開他的身旁。

  每日閒著無事,她便提著籃子到街上轉轉,想買一些新鮮的瓜果蔬菜,為他做些好吃的。

  這一日,也是如此。

  看上去聰明的她其實就是這麼傻,只懂得為自己心愛的男子做吃的,彷彿那是她惟一可以取悅他的途徑。

  在陽光下東轉轉、西逛逛,正快樂開懷時,忽然有一隻手搭上了她的肩。

  「誰?」曲施施詫異地回眸,身後一張黑色的斗篷被風吹了起來。

  斗篷的包裹下,一個女子臉色蒼白、神情嚴肅,直直地盯著她。

  「大姊?!」她幾乎驚叫出聲,

  沒錯,她的大姊曲安安不知何時,竟悄悄來到了京城,幽靈一般出現在她的面前。

  分別不過一個月,大姊似乎變了許多,似患了大病一般,雙頰瘦削,臉色白得嚇人。

  「別出聲,跟我來。」曲安安低低地道,將她引到街邊拐角處。

  「姊,到底出了什麼事?」她實在想不出,姊姊為何要扔下客棧的生意,扔下與殷飛龍親近的機會,千里迢迢跑到京城來,而且還如此神秘。

  「妳現在住在風揚鏢局?」曲安安直截了當地問,問得她紅了臉。

  她曾托自己人寄了一封信回姊妹坡,只說自己在京城很好,沒提住在風揚鏢局的事,姊姊怎麼會知道?

  「唔,」吐了吐舌頭,她極力隱瞞實情,「莊公子以為我幫了他,所以留我在他府上小住。」

  「那麼風揚鏢局的人對妳可信任?」

  「還好吧。」她故作輕鬆,「姊,妳怎麼到京城來了?妳的事情辦妥了?」

  「我已經來了兩天了,到處打聽妳的下落,聽送信的人說好像見妳曾出入風揚鏢局,所以今天我一大早就在那門口候著妳。」

  「姊,風揚鏢局的人沒有懷疑我,對我挺好的,妳大可不必擔心,我再玩兩天就回去了,如果殷寨主已經成為我的姊夫的話……」她呵呵笑。

  但笑容漸漸凝固,因為她發現曲安安聽到殷飛龍這三個字的時候,臉色越發難看。

  「姊,到底怎麼了?」她感到等待她的將是不好的消息--與她有關的不好的消息。

  「我要妳三天之內把雪玲瓏偷出來。」曲安安神色凜然道。

  「什麼?!」她驚愕得退後一步,「姊,妳不是曾說過醉翁之意不在酒,咱們不要那顆珠子,咱們做的這一切只是為了讓妳跟殷寨主……」

  「我改變主意了。」曲安安冷冷地答。

  「為什麼?」她大叫,「妳跟殷寨主到底怎麼了?」

  「我已經不想再跟他在一起了,所以我要把那顆夜明珠還給他。」曲安安一字一句,斬釘截鐵。

  「不想跟他在一起了,為什麼還要把那顆珠子還給他?」

  「如果不是我們礙事,他早已得到雪玲瓏,早已可以為他父親洗刷冤情。這算是我欠他的,離開他之前,我不想再欠他什麼。」眼睛裡閃過一絲淒楚的光芒,但很快被她努力地抑制。

  「可……」心煩意亂,她不知該如何是好,「如果雪玲瓏被盜,風揚鏢局在江湖上的名聲就毀了!」

  「風揚鏢局損失的不過是一點點聲譽而已,比起一個孤兒的冤情,妳認為哪一樣重要?」曲安安半分不肯退讓,「施施,妳也不是不知道那雪玲瓏也曾讓我們姊妹三人孤苦無依,難道我們要眼睜睜看著它被賊人所佔據,不管不問嗎?」

  「我……」在姊姊的斥責下,她說不出一句話來。

  沒錯,她不該反駁的,不該為了自己的私念,阻止別人沉冤昭雪,讓撫養她長大的姊姊動怒。

  可莊康若知道她意欲偷盜夜明珠、毀壞他們鏢局的名聲,會怎麼對她?

  他才剛剛對她表示了一點好感,他們的愛情才剛剛萌芽,就要被硬生生的扼殺?難道那終究注定是一場美夢、一個幻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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