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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頁 華甄 接下來,她感覺到他有力的手像捧珍寶似地捧起了她的臉,然後低下頭來溫柔地親吻她的眼睛,吮去她眼裡的淚,接著,他的唇拂過她的面頰,最後覆上了她從未被人碰過的唇! 天地萬物在這一刻靜止了,風不再吹,鳥不再唱,雲不再飄,只剩下他們兩顆心激烈跳動的聲音。 他的唇溫熱而濕潤,他的吻讓她無法思考,一股熱流從她的心底迴旋而上,她只能讓這股熱氣貫注到全身,越來越熱,直到她全身都為此燃燒起來。 她沒有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時,已經踮起腳尖本能地回應了他的吻。 察覺到她熱情的回應,子達把她抱得更緊,像是要把她揉入身體裡。 驟然而至的幸福感令她虛弱無比,她覺得自己快癱軟地站不住腳了…… 彷彿過了永恆,又彷彿只在一瞬間,子達離開了她的唇,一陣令人心悸的沉默在他們之間蔓延開來。 子達牽起雲兒的手低聲說:「妳隨我來。」 雲兒怔怔地跟在他身後,腦袋裡一直在暈呼呼地想:他抱了我,還親了我!而我也親了他--毫不知恥地親了他! 想到這兒,她的臉、脖子,甚至胸口都感覺到火辣辣地。 「妳看這個。」恍惚間他們竟來到了子達的房間,雲兒納悶地看著子達將一張紙打開,放在她的面前。 她茫然不解地看著子達。 看到雲兒雙頰艷紅,目光迷離,迷迷糊糊中愈顯嬌俏的樣子,子達的血液再次沸騰了。 他拉過她,在她唇上又吻了一下,低聲笑道:「妳再用那樣的眼神看著我,我就不能保證只親妳一下囉。」 雲兒的臉更加赤紅,她趕緊低頭看子達要她看的東西--竟是那張有爺爺、管家和她簽名的婚約。而令她驚訝的是,在與她的簽名並列的地方,已經有了子達的簽名! 「你為什麼這麼做?」她驚訝地問,心海裡掀起著喜悅的浪花。 「因為我要妳!」子達的回答乾脆簡潔,而他的眼睛蘊含著濃得化不開的濃情蜜意。 「可是我聽見你跟爺爺說……」她盯著他,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 子達專橫地打斷她。「妳不要在乎我以前對爺爺說了什麼,只需要在乎我現在對妳說什麼就行了!」 「你真的想娶我?」她依然不敢相信他。 「當然是真的!」他看著她的眼裡流露著受到傷害的眼神。 「可……可是余姑娘……」她心痛地說,低頭避開那道她承受不起的目光。 子達不讓她逃避,托起她的下巴,打斷她的話說:「余秋嫣跟我們沒有關係,我要娶的女人是妳!」 他抱住她,在她頭上喃喃地說:「從見到妳的第一眼起,妳就吸引了我,從妳奮力挽救我生命的那一刻開始,我就知道妳是我想娶的人。這下爺爺總算可以放心了。」 雲兒微笑了,但她的笑容有點悲傷,她覺得自己真是愚蠢,她竟期待著子達說他是因為喜歡她,愛她才要娶她。可現在她知道他是因為感激她、因為爺爺才要娶她,而她悲慘地發現,即使是這樣,她仍然很高興他願意娶她,因為她這樣就可以永遠務正言順地留在他身邊。 哦,從什麼時候起我竟離不開他了?雲兒在心裡驚訝地問自己。 她仰起臉看著正望向她的子達。 他們四目相遇,彼此深深地凝視著對方,久久不忍移開。 第七章 當子達將他一星期內要迎娶雲兒的決定告訴大家時,爺爺的臉上笑開了花,煙翠山莊也開始忙亂而歡快地準備起婚禮。 「你這臭小子,催你多少年都沒用,現在卻急得連幾天都等不了?看你把大家給忙的,你自己倒兩袖一甩,跑得不見人影,今天一整天又跑到哪裡去遛躂啦?」 傍晚,郭老爺正在廚房與雲兒、管家等人品嚐廚娘為婚宴新釀的酒,見到與泉生一起走進來的孫子,不禁挑起白眉叨念著,口氣裡卻有掩不住的高興。 子達毫不在意地一笑。「因為以前沒有找到要娶的人嘛。現在找到了,如果不趕緊把她娶進門怎麼能安心呢?再說,我們也不是去什麼地方遛躂,而是去查看軍情。」 因為高興,他也不再對爺爺隱瞞自己的軍事活動了。 「什麼樣的軍情?」爺爺關切的問。 但子達沒回答,他的雙眼從一見到雲兒起就完全被她吸引住了。嬌小水靈,柔嫩白皙的雲兒今晚特別美麗迷人。也許是喝酒的關係,她的面頰紅潤,略帶幾分醺然,卻更顯風情萬種,綽約多姿。 「子達,你們回來了?」看到他,雲兒迎了過來,盈盈一笑說:「我去為你們盛飯……」 子達趕緊拉著她,說:「不急,我們不餓,等會兒再說,倒是妳,是不是喝了太多的酒,醉了?」 這時,大家才注意到她雙腮紅潤,黑白分明的眼睛更顯水靈,步履飄忽,那柔弱的模樣讓人不覺頓生憐香惜玉之情。 爺爺見狀立即擔心地問:「雲兒,妳不會真的醉了吧?」 「不會。」雲兒微笑地搖搖頭。「我不會醉的。」 「算了,妳還是老老實實地坐下吧!」子達擔心地將她拉過來坐在身側,見她乖乖坐好了,才回答爺爺方纔的問話。「日前朝廷已派出使臣往金營議和,虞大人仍留守江淮軍馬府,局勢尚無什麼變化。」 爺爺憤慨地說:「和議!又是和議!三十年前的『紹興和議』斷送了我大宋半壁江山,致使天下英烈扼腕啊!」 雲兒插言道:「每逢戰敗就議和,這是金賊一貫的手段。未必可信!」 「是啊。」子達若有所思地說:「月前海陵王完顏亮南伐時,完顏雍在其國內發動政變,於遼陽即位,號世宗。我們在採石磯大捷後,海陵王敗走,結果在瓜洲被弒殺。可以說金賊眼下正是多事之秋,如果我們不退兵,乘勝追擊的話,收復失地是大有希望的。」 「我們打了勝仗怎麼反倒退兵呢?」雲兒不解地問。 「偏安!」子達解釋道:「只要金兵不過江,朝廷就不想打仗。」 「真是沒道理!」泉生忿忿地插口道:「在採石磯我們以海鰍船衝撞金船,以弓箭射殺無數敵人,俘虜了他們大批將士,焚燬金船數百。唉!我們本來可以乘勝追擊,直搗他的老巢,可是朝廷卻一味偏安,皇上又聽了小人讒言,不同意北伐,令大宋將士停止征伐,全部南撤,真是令人失望!」 「毋須失望。」雲兒慷慨陳辭道:「想當年先祖梁溪先生力主北伐、反對偏安江南,結果觸犯皇上,居相位僅七十七天就被免職,最後抱憾歸天。而像郭氏一門忠烈的愛國義士,又有多少血祭沙場,以一腔熱血揮寫瀚海春秋?似岳武穆般枉死法場者,又豈止一二?有道是『天理自明,公道自在人心。』雖說皇上親小人,遠賢臣,妄聽好人讒言以相議、納貢、稱臣為代價,貪得一時偏安!但為民為臣,只要是竭盡心力報國為民者,都不愧為男兒本色,令子孫後代永世景仰!」 她的話令在座諸人無不動容,更是字字句句敲打在子達的心上。 他吃驚又欽佩地看著她,這還是她頭一次在他面前表現出她對國家大事的關心與熱情,也表現出她內心豐富的感情。若無今日的醺醉,她恐怕還是會將自己的想法藏在內心深處。 他情難自禁地摟住雲兒纖細的肩頭,激動地說:「雲兒,妳真是我的知音,將我的心裡話都說出來了!」 雲兒羞澀地說:「可惜雲兒不會武功,不然也要隨你上戰場……」 爺爺白鬍子一抖,大呼「不行」打斷了她的話。「嘿、嘿,那可不行!妳的責任是要多給我們郭家生幾個好男兒!」 在雲兒嬌羞地將臉藏在子達肩窩的同時,大家的笑聲將滿屋的沉重驅散了。 就在婚宴的前夜,大家忙著在正廳裡做最後的佈置時。子達走了進來,四處看看,問正在審視大堂的爺爺道:「雲兒呢?」 郭老爺樂了,對管家說:「瞧這小子多沒出息,還沒洞房呢,眼裡就只有他的小娘子啦!」 大家哄堂大笑,子達不理他們,仍在尋找雲兒。結果被爺爺的長煙桿在背上輕敲了一下,說:「你不可以找她,我不許!」 「為什麼?!」 見他額頭青筋暴跳,阿春嫂笑著勸他:「明天就要拜堂了,按習慣今天新娘子是不能見新郎的,否則不吉利。」 一聽她這麼說,子達挑眉道:「誰定的那些規矩?我就不信這個邪!」說著就要往內廳去找雲兒。 「不准去找她!」爺爺一橫煙桿擋在了他面前,笑瞇瞇地看著他。 開玩笑,不利用這個機會好好地教訓一下這個專門與他作對的小子,報當初被他一再拒絕之仇,那還能算是「老頑童」、「老狐狸」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