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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頁 黎妙瑜 金薇亞在旁邊看雙方僵持不下:心裡有點著急,她觸摸著那床罩,覺得質料、花色都不錯,價格也不算貴,正想暗示湯樹傑買下那組床罩,誰知一轉身卻發覺湯樹傑已然走出店外,毅然絕然放棄這組挑了半天的床罩,另尋其它目標去了。 金薇亞趕緊離開那家店,遠遠跟隨在湯樹傑後面,她心裡不禁懷疑,照這情形看來,要想買到一組讓湯樹傑完全滿意的床罩,似乎有點困難,說不定最後還會空手而歸,也許她應該提議由她付一半的錢,這樣湯樹傑才不會太過於計較…… 正想著,遠遠看見湯樹傑跨進另一家商店,金薇亞慢慢跟過去,湯樹傑已經挑中了一組紫色系幾何圖型的床罩,正在跟店家討價還價。金薇亞實在不敢相信,那組定價八仟元的商品,湯樹傑出價三仟,老闆娘竟以四仟元的超低價賣他。當他提著床罩要離開時,店家老闆娘忽然調侃地說:「這個年輕人,外表著起來斯文,想不到殺價這麼厲害,我兒子年紀跟你差不多,他就是臉皮薄害羞,所以每次出去買東西,一定都買不二價的回來,我應該叫他拜你為師……」 湯樹傑面露得意的臉色,對金薇亞傲然一笑,金薇亞也回他一個充滿喝采意味的燦鋼微笑,畢竟這是一個現實勢利的社會,像湯樹傑這種優勝劣敗、適者生存的男人,倒也真是讓人不得不佩服他。 日子一天天過去了!金薇亞每次來到湯樹傑的住處,望著那套漂亮舒適的新床罩,心裡總是盤算著如果能有一組床頭音響,常常播放出情調音樂,日子該有多美好啊!於是她先怨惠湯樹傑買兩座組合櫃,擺在床頭兩側,然後又勸說他買兩個床頭燈,營造夜晚浪漫的氣氛。金薇亞動手幫男人把原先放在書桌上的電話,移到床頭櫃,又從家裡偷了幾個母親所搜集的瓷偶娃娃,用來裝飾湯樹傑的床頭。終於,有一天夜裡,她忍不住向湯樹傑提起床頭音響的事: 「你覺不覺得……如果有一組床頭音窖,生活的情調會變得很不一樣?」 「女人真是欲墾深淵,不懂得適可而止。」湯樹傑並沒有生氣,他只是說話的語氣微冷。 「我只是隨口說說,如果你不喜歡我的建議,就當我沒說好了,不要放在心上好嗎?」金薇亞被湯樹傑的話刺了一下:全一酌難堪,趕緊解釋。 「要不要買音響,我自己會考量,你的建議似乎有點多餘,我希望在一起的時候,彼此要懂得互相尊重……」 「我知道,我沒有任何勉強你的意思……」 那天整個晚上,湯樹傑端坐在書桌前,專心批改學生的期末考試卷,不大和金薇亞說話。金薇亞坐也不是,站地無聊,只好比平常提早說要離去,楊樹傑沒挽留她,只送她到樓下門前,金薇亞生進自己的汽車裡,剛發動引擎,人都還沒走,湯樹傑卻已經迫不及待地揮手道別,並且轉身立刻將鐵卷門放下。 金薇亞獨自坐在汽車裡,望著騎樓外寂寞的夜路,心底不禁冒起一陣酸楚,像這樣難堪的情境,她能怪誰?還不是自己惹的,要怪就怪自己嘴巴賤、頭腦不夠精細、意志力不夠堅強,再加上沒念過大學……。可是回頭一想,又覺得自己並沒有那麼差,只是缺少一個真正懂得欣賞她生命本質之美的人罷了!不然,她到底有哪一點不如念過大學的女孩子? 「還不是就只差那麼一張大學文憑!」金薇亞氣憤地想。她手裡緊緊握住方向盤,把汽車開上路,心裡卻不停地暗自嘀咕:這件事到底是誰的錯?悠蔥湯樹採買床頭音響,算是她的錯好了,可是考不上大學這件事,能說完全是她的錯嗎?當然不能。母親當年曾經調侃她,說她考不上大學是因為屁股太尖的緣故,別人的屁股扁平,一坐上椅子就四平八穩,可以連續幾個鐘頭埋頭苦讀,動都不動一下,偏她金薇亞屁股像個圓錐陀螺,坐不住椅子,一個鐘頭總要起來動個五、六次,甚至十來次。 母親的話雖是說笑,但也不無道理,個人體質天生如此,能說是一種錯誤嗎?說來說去都是聯考制度的錯,社會既黑暗又不公平!想到這裡,內心真是既委屈又無奈,金薇亞深深歎了一口氣,看了一下手錶,忽然停住車,踩著搖曳生姿的步伐,走進路旁的公用電話亭裡,撥了電話給葉千鐘,約他出來喝咖啡。 葉千鍾在公司裡正準備要下班,接到金薇亞的電話,掩不住一陣驚喜,立刻迫不及待趕往約會地點 「月光河咖啡館」,那兒的露天咖啡座,愈晚人愈多。金薇亞和葉千鍾之間只隔著一張咖啡桌,兩人相對而視。 「我以為你再也不理我了!」葉千鍾說話的語氣,比從前更溫柔,也更小心翼翼。 「你還愛我嗎?」金薇亞的目光,緊緊盯住葉千鐘的眼睛,好像要從他眼裡挖取什麼秘密似的。 「你是知道的,我……我還有資格說愛你嗎?」葉千鍾眼神下垂,臉色沮喪。 「要不要我把這枚鑽戒還給你?」金薇亞故意說。 「不要,東西送給你就是你的了,千萬不要退還給我,如果你真的不想保留,就把它丟掉或賣掉吧!」葉千鍾趕緊表白。 「千鐘,我發覺你真的很善良,也許是我沒那個福氣跟你在一起。」金薇亞眼底有著飄忽蒙隴的笑意。 「你是不是在嘲笑我?」千鐘面有愧色。 「我說的是真心話,你為什麼要懷疑?田金薇亞放柔聲調,讓感情自然流露。 「對不起!因為我覺得自己太糟糕了,根本不配聽到你的讚美。」 「千鐘,你千萬不要妄自菲薄,社會是很現實的,想要讓自己活得好,就得先看得起自己,無論別人說你什麼,或給你什麼樣的臉色看,你都要覺得自己很好,只有這樣才不容易被別人刺傷……」 「薇亞,你變了!你變得比以前更聰明,更有內涵了,一個女人能夠像你這樣,既美麗又有智能,真是難得,將來不知道什麼樣的男人有福氣得到你……」 「你已經放棄了嗎:「 「當然沒有,就怕你再也不給我機會了……」葉千鍾苦笑著回答。 金薇亞明明聽出葉千鐘的話裡,有股言不由衷的猶豫,但是誰在乎呢:這個時候只要有個男人肯對她說句死心塌地的話,那怕只是一句虛情假意的話,她也會覺得內心舒坦些。 那一夜,金薇亞和葉千鍾聊了很久,好幾次,金薇亞想把認識湯樹傑的事,透露給葉千鍾知道,但是話往往到了嘴邊,又悄悄吞落回去,也許時機還沒成熟吧?金薇亞心裡想。 一連好些天,金薇亞下班後就無聊地待在家裡。整個晚上,她心神不寧地東摸西翻、走來走去,從客廳到廚房,從臥房到陽台,她來來回回,不知進出了多少次。有時她坐在沙發上假裝看報紙,耳朵卻老提防著電話鈴聲,因此一會兒起來泡咖啡,一會兒摸摸窗帑或整理拖鞋,報紙上一則簡單的新聞,讀了五、六回,還沒徹底讀完。電視屏幕亮著,畫面卻從沒固定過,電視遙控器按來按去,半天轉不到想著的節目。電話鈴聲啞了似的,整夜不肯響,她忍不住起來檢查了好幾次,確定電話線路沒故障。母親用過電話之後,她更是鬼鬼祟祟溜進母親房裡,檢查母親房裡的電話分機,看是否已經掛好…… 「你在等誰的電話,等得那麼著急?」織香坐在鏡前,正在按摩皮膚,做睡前的臉部保養,她看女兒整夜坐立難安的模樣,忍不住一語戳破她。 「沒有啊!」薇亞勉強敷衍著,明知道瞞不過母親,但也總不能一口就承認吧? 「該不會是等葉千鐘的電話吧!」 「不是!我已經很久沒跟他聯絡了。」 「那就是湯樹傑了?你跟他吵架嘔氣啊?」織香語帶嘲弄。 「媽!你是不是有一些錢投資在鄭國詩的公司裡?鄭先生的公司狀況還好吧?我看報紙上說這陣子台幣不斷升值,造成很多外貿公司倒閉……」薇亞故意轉移話題。 「我只是掛名的股東,年終分點紅利罷了,你以為我那麼傻,說句難聽的,他又不是小白臉,我還拿錢去倒貼?萬一他公司有什麼閃失,反正我還有那間西餐廳的股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