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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頁 黎妙瑜 「我是一個比較自私的人,我的夢想就是---希望全世界的男人都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我想當一雙炫麗耀眼的金孔雀,只要能夠擁有那麼一刻贏得世人的羨慕眼光,就算要用一生的寂寞辛酸當代價去換取,我也在所不惜!」 當年,金薇亞是這麼對麥玉霞說的,而今想起,少女時代的癡言夢語,雖然已經隨著歲月的流轉,被成長的現實心境所取代,逐漸遺忘在記憶的深處,但是那屬於悲劇情調的壯烈唯美精神,卻也還偷偷留著一絲絲的殘夢碎影,徘徊不去…… 金薇亞從隨身皮包裡,拿出粉餅唇膏,仔細地補妝,她因為過度地注意著時間,所以常常看手錶,偶然才想起,手腕上戴著的那隻金色手錶,是葉千鍾送她的,明知是夜市裡買來的鍍金廉價表,當初她可也沒嫌棄,可見自己並不是愛慕虛榮的膚淺女子,想到這一層,金薇亞心裡倒也覺得欣慰。不過,左手無名指上那枚鑽戒---那也是千鍾送的,金薇亞忽然把鑽戒從指上取下來,本想收在皮包裡,但是又覺得可惜,好好的一隻鑽戒,何必藏著呢?要是有人間起,大不了就說是自己花錢員的,反正這個時代,也沒規定女人戴的戒指都得是男人送的,想想覺得有道理,於是金薇亞依舊把鑽戒套回手指上。 夕陽西沉,向晚時刻,金薇亞準時走出展覽會場,湯樹傑果然如約等在會場出口,他還是早先那一身瀟灑的米白色服飾,所不同的是,此刻他手中多了一朵粉紅玫瑰。金薇亞走近前,湯樹傑把玫瑰花遞給了她,金薇亞接過玫瑰花,一雙盈滿笑意的眼睛,溜過湯樹傑、揪著玫瑰花瓣,作出驚喜的陶醉情態。湯樹傑領著她來到停車場,風度翩翩幫她開了車門,金薇亞生進湯樹梁的白色跑車裡,來到湯樹傑所挑選的浪漫西餐廳。 在西餐廳刻意營造的浪漫燈光下,他們心情愉快地吃著精緻套餐,並且品嚐飯後咖啡,在醉人的輕柔音樂中,他們互相欣賞著對方的一舉一動,一螢一笑,彼此的眼神不時地在空中交會。 「你知道嗎?打從第一眼見到你,我就有一種很強烈的感覺---」湯樹傑用傲意的目光注視著金薇亞,語氣堅定地說:「今生今世,我要定你了!」 「為什麼?你並不瞭解我,萬一我不是你想像中那種完美的女人呢:「金薇亞笑意盈盈的眼神裡,似乎有著一絲絲難以消解的顧慮。 「我相信自己的眼光絕對不會看錯的,女人就是要像你這樣,既美麗又充滿自信。我大學讀的是數學系,但是我對哲學一向很感興趣,什麼尼采、叔本華、黑格爾……我都讀過,我覺得人應該學會駕馭生活,而不是被生活駕馭,我可以請教你大學讀那個系嗎?」 「我沒有讀過大學……」金薇亞的語氣非常淡然,她的內心雖然起了防衛,但臉上的自信表情,始終沒有鬆懈下來。 「那你的表現就更加難得了!很多人雖然念過大學,但思想卻很膚淺,人格也毫無成熟度可言。其實書念到最後,還不是要出社會找工作,可見讀書只是在為就業做準備而已,很多事情的價值,根本不能用一紙文憑來定義它,比如說,我雖然是私立大學畢業的,但是我不認為自己就不如國立大學的畢業生,甚至我還覺得自己比他們更優秀,人一定要活得有自信,生命才會有意義,你懂嗎?」 「我當然懂!我在社會上工作這麼多年了,什麼樣的人沒見過,我常在想:無風無浪的人生到底是一種幸福?還是一種悲哀?很多人終其一生躲在學術的象牙塔裡,也許他們很會讀書,但是生命卻顯得好蒼白、好脆弱,我不羨慕他們,我有我自己的生活方式,我覺得任何人---也許除了我母親之外---都沒有資格評斷我,因為我又不是菜市場裡賣的豬肉,別人憑什麼對我挑肥揀瘦,稱斤論兩,我是活生生的人,我有我的尊嚴……」金薇亞覺得自己一開始講得挺流暢的,但後來卻因為急切,舌頭有點打結,不知所云!她期望湯樹保能聽懂它的話,因此,她停下來,靜靜望著他。 楊樹傑深深地回望她,他給了金薇亞一個激賞的眼神之後,開始訴說起他自己的身世背景,他用著不平凡的語氣告訴金薇亞,他出身於南投的鹿谷鄉下,父親在小學教書,母親是個家庭主婦。但是,他驕傲地指出,父親可不是一般人印象中那種窮酸教員,而是個非常具有經濟頭腦的精明生意人。鹿谷盛產檳榔,因此湯樹傑的父親,除了教書之外,也從事檳榔的承包生意,賺取轉手間的高額利潤,從中累積了不少財富。 幾年前,當湯樹傑大學畢業,服完兵役重返社會時,他向父親表明要在台中市定居就業,父親於是給了他一千萬,讓他在台中市買了一棟店舖式的透天樓房。當初,湯樹傑本想買一棟漂亮的花園別墅來住,但是考慮到將來開設補習班的計畫,還是選擇了店舖,父親對他的捨別墅、買店舖的決定,感到很欣慰,畢竟店舖的實用價值高,增值潛力也較大。 至於說到個人的成就,湯樹傑略顯得意地提示,他當然跟父親一樣,身上有著不甘平凡的基因特質。回溯自己早年求學過程的表現成績,雖不敢說光輝燦爛,但也頗有值得驕傲的地方。小學時代,他是個成績優異、領導才能卓越的班長;國中時期,他仍舊是個考試經常第一名的明星班長:高中他讀的是第一志願的明星學校:大學時代的他,選擇了信息豐富、人文薈萃的台北市,當作他青年成長期的知識磨煉場。 大學畢業之後,回到熟悉的中部地區,經過激烈的求職競爭,他在台中市順利謀得一份私校的教職工作。當然,這只是一個過渡期的踏腳階,他的目標是通過教師資格甄試,轉往公立學校教書,畢竟這些年來經濟不景氣,就業市場載浮載沉,一片風波險惡,先擁有一份鐵飯碗工作,將來再圖謀副業,開設補習班,既有穩定收入,又有他項事業,如此一來,人生前途便充滿了無限希望。 金薇亞靜靜傾聽著,她發覺眼前的男人,眉宇之間流露著一股堅強的生存傲意,那種彷彿優勢者艘步的勝利姿態,正是她向來所渴望的,她不知不覺裡,對男人散發出崇拜的眼波,她知道男人喜歡被女人的眼神崇拜,就像女人貪戀男人的愛慕追求一樣。 那一晚,他們聊了很多,金薇亞發覺,她和湯樹傑彼此之間,竟有很多相似點,比如說,他們都相信暢意追求致富的目標,認為那才是一種真實無悔的人生境界,他們承認自己是庸俗的,因為他們重視實質的利益,但是他們並不認為那些孤芳自賞的傢伙,有什麼清高之處,他們譏諷那些人為現實的失敗者,至於他們自己呢?他們欣賞自己的人生見解,對白己身上那股優勝劣敗的現實氣息,感到沾沾自喜…… 只是,金薇亞對眼前這個男人,隱約裡有股不安,那種感覺來自生命最深沉的部份,飄忽檬隴,她自己也說不上來,也許問題就出在於---她太瞭解男人那種對現實生存所採取的態度以及策略…… 「像你這麼帥的男老師,在學校裡,會不會有女學生崇拜你?」 「應該是有吧!那些高商女生,最愛在周記上賣弄多愁善感,試圖引起我的注意。」 「你怎麼處理?」 「我喜歡成熟撫媚型的女人,不喜歡多愁善感型的,我覺得多愁善感是一種病態,那種人其實都應該去看心理醫生!」楊樹傑語帶調侃地說。 金薇亞笑了!她想起從前在學校唸書時,老師都喜歡麥玉霞、讚美麥玉霞,對她卻冷淡得很,不是視若無睹,就是當她是個浪費教育資源的學生,這種偏差待遇,曾經讓她心裡累積了不少委屈,今天晚上聽見湯樹傑這番話,好像為她當年的委屈,出了一口怨氣似的。她暗自想著,得找個適當機會,把湯樹傑這些話,說給麥玉霞聽聽…… 當天晚上,離開西餐廳時,金薇亞為了表現自己的新女性獨立特質,於是主動提議各自付帳,他們之間誰也不請誰,誰也不欠誰,因為她覺得大家都是成年人,都有經濟能力,相處時,應該發展出比較成熟的作風,彼此之間,不要有任何壓力和負擔。湯樹傑完全贊同金薇亞的想法,這也正是他所要追求的新時代男女關係,因此,他樂得少付一半的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