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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頁     黎妙瑜    


  金薇亞凝視著羅冬美留在桌上的蘋果茶,她注意到那杯茶,羅冬美一口也沒喝,她把目光悄悄望向窗外,羅冬美的身影由近而遠,逐漸消失在街道人群中,金薇亞的視線飄向遠方,不知怎麼的,她忽然想起了十五歲那年,父親為了情婦而拋棄她和母親的事情。

  她記得那個矮小凶悍的女人---父親的情婦,竟然明目張瞻鬧到家裡來,母親氣不過和那女人打了一架,母親不但長得比那女人漂亮,連身材也比她高眺,母親擱了那女人一個耳光,把她推倒在地,那女人裝模作樣躺在地上呻吟,父親於是暴怒地追打母親,母親躲進臥房裡,父親拿著一把鋸子,瘋狂砍著母親的房門……

  印象中,她一直不懂,母親明明比那個女人高貴美麗,父親為什麼會變那女人勝過母親?雖然她不懂父親與母親的感情世界,但是她從此瞭解了___愛情其實就像一場弱肉強食的食物鏈,充滿優勝劣敗的競爭陰影!

  她突然有股慾望,想告訴羅冬美,她真的懂得她的心情,她不知道為什麼,但是她真的懂!雖然她知道羅冬美絕不會相信她,她緩緩收回視線,嘴角露出一絲無奈的苦笑,她慢慢端起杯子,經經驟飲著那只剩半仟,冷了的「紫色夢幻」……

  第四章

  「喂!金小姐嗎?我是葉千錢的大姊,我勸你不要再糾纏我弟弟了,我跟你講,你年紀不大、長得也不算醜,隨便找個禾婚的男人有什麼難的?何必一定要破壞別人的家庭呢?你做這種傷風敗俗的事情,老天爺在看,你要是不肯覺悟,硬要糾纏我弟弟……,喂、喂!金小姐你在聽嗎?我跟你講,我弟弟的個性我瞭解,他是鄉下出身的老實孩子,要不是你用手段迷住他,他絕對不敢拋家棄子說要離婚,我不會眼睜睜看著他誤入歧途、身敗名裂。金小姐,我弟媳婦冬美人乖巧又善良,她拿你沒辦法,我可不是那麼好說話的人,如果你不聽勸告,繼續糾纏我弟弟,那就別怪我心狠手辣。從現在開始,我會找徵信社日夜跟蹤你,一旦讓我們捉姦在床,或是拍到什麼見不得人的相片,我們一定控告你妨害家庭。這是告訴乃論的罪,我們只告你,不告千鐘,到時候你被判罪,一生都要帶著這個污點,看你還有什麼臉做人。而且就算千鍾真的離婚_——當然這是不可能的事,我只是假設,法律也不允許他跟你結婚,因為你有通姦罪名確立的事實,所以這輩子你別妄想得到千鐘,還是趁早死了這條心吧!喂!金小姐,我說的話你都聽見了吧?」

  金薇亞坐在辦公室裡,面無表情地接聽葉千算的電話,她一言不發,假裝沒事,為的是怕同事發現異狀。她緊緊塢住電話筒,唯恐葉千算尖銳刺耳的聲音,從話筒裡洩露出來,被旁邊的同事聽到。

  這已經是這個禮拜以來,第三次接到葉千算的電話了,葉千算說話,一次比一次狠毒潑辣,每回薇亞把這些話轉述給千鍾聽,千鍾除了用愧疚的眼神望著她之外,什麼主意也拿不定。她向來知道千鍾敬畏他大姊,但沒有想到,無論他姊姊恐嚇人的話,說得多惡毒,他就是不肯批評自己的姊姊,如果他能裝裝樣子,在背後數落千算幾句給薇亞聽,那也就罷了!偏他對姊姊護短得很。

  「我姊姊就是這樣快人快語,你不要放在心上……」千鍾說到姊姊,語氣總是顯得特別軟弱。

  「你姊姊說我糾纏你,破壞你的家庭,你怎麼說?」薇亞覺得既委屈又氣憤。

  「當然沒有。你沒有糾纏我,都是我害了你,我會找機會跟找姊說清楚……」

  「恐怕在你找到機會跟她說清楚之前,我已經下十八層地獄了!」

  「你別這麼說,我知道你受委屈了,可是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壓力也很大……」

  「你到底還要不要我?」

  「當然要,我不能沒有你,沒有你我的人生就沒有了目標……」千鍾說這幾句話:語氣雖然軟弱,但聽起來卻相當誠懇,

  「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薇亞隱忍的聲調裡,揉雜著一絲絲的淒楚,她多麼期盼千鐘,能夠昂揚挺起那副結實的男人肩膀,把所有的問題和責任都扛起來。

  「還能怎麼辦?日前只有靜觀其變了!以後在一起的時候,要更加小心謹慎,千萬不能被捉到證據……」

  千鍾說這話,不就等於什麼都沒說嗎?金薇亞內心苦不堪言。以後要更加小心謹慎?他們的感情事件,本來就是黑盒子裡的秘密,這下子不但見不到陽光,反而還要貼上嚴密的封條,也許最好能找個黑洞,把這黑盒子深深埋藏起來吧!

  雖說千鐘的優柔寡斷,讓人焦慮無奈,千算的咄咄逼人,更是讓人招架不住。葉千第簡直使出了渾身解數,跟金薇亞耗上了。她三天兩頭打電話來,不但態度愈來愈強硬,話也愈說愈狠絕毒辣。金薇亞何嘗不想裝裝灑脫,把葉千算的話拋諸腦後,置之不理、嗤之以鼻,但人心畢竟是肉做的,哪能刀槍不入,誰又禁得起這種利刃般的言詞攻擊?

  掛掉葉千算的電話之後,金薇亞鐵青著臉坐在辦公桌前發呆,她感覺胸口悶塞,想用力喘口氣,卻又不得不顧慮周圍同事的眼光,她怕引起別人的注意,只好睹暗忍氣,慢慢呼吸,誰知愈忍胸口愈悶,她覺得快窒息了!於是趕緊站起身來……

  「薇亞,有事想請教你。」蕭淑貞忽然喊她。

  「等一下好嗎?我先去洗手間……:「金薇亞強忍著虛弱,拖著千斤重的腳步,雖然她盡可能走得經快些,但胸口的鬱悶,使她的手腳有著酸軟的感覺。走進化妝室之後,金薇亞把自己鎖在最角落的一間廁所裡,她坐在馬桶蓋上,眼淚崩洩不止,她的喉管緊縮,胸口一陣陣抽搐,因為她抽搐得那麼厲害,以致於不得不用雙手緊緊塢住臉,使自己不發出嗚咽的哭泣聲,有一刻,她實在忍不住了,只好用力拱著背,盡量把臉埋向膝蓋,藉以減經胸腔裡的痛苦壓力。

  當她好不容易止住了哭泣,正想走出來時,卻聽見隔壁間沖馬桶的聲音,於是她等了一會兒,確定外面沒人才敢走出來。她站在洗手台前照鏡子,看見自己臉上的粉妝,已經被淚水浸泡成一片模糊,幸好她膚色好,才不致於太狼狽,但是哭過以後的眼睛,卻是紅腫刺痛,她索性把臉沖沖水,先讓眼壓冷卻,然後才回辦公室裡,拿了隨身的化妝包,重新補妝。補過了妝之後,她只留下一句:「去拜訪客戶!」就離開公司,獨自開著車,在市區裡漫無日標地閒逛。

  金薇亞開車繞遍了整個台中市,卻找不到一處可以讓憂傷暫時停泊的地方。這個時候,她不想再聽千鍾講那套陳腔濫調、推諉敷衍之詞,也不想回家忍受母親的逼供和質疑。她考慮一個人去逛百貨公司,這是她平常最喜歡的活動之一,但是今天,無論如何她就是提不起勁來。她覺得有一股鬱悶的氣壓卡在胸口,她需要找個人好好談談——只是隨便說說話,閒聊幾句罷了!因為她向來自認為不是那種愛發牢騷的長舌婦,更不是隨時需要傾訴告解的脆弱女人。

  於是,當她的車繞經美術館時,她不經意停了車,打電話給麥玉霞。本來,她沒打算要打擾麥玉霞太久的,但是麥玉霞接到她的電話,卻顯得非常高興,立刻出來熱情迎接,金薇亞平常不太常來美術館,不知道是不岳為了有別於麥玉霞的保守品味的關係,她寧可參觀百貨公司的商品展示,也不願駐足在死氣沉沉的美術館裡。

  不過今天,既然麥玉霞熱情邀她參觀畫展,她不好意思潑人冷水,只好佯裝興趣,隨著麥玉霞的引導,瀏覽一番展覽室裡的圖畫。有些寫實的油畫作品,她多少看得懂,覺得也還好,但是有些風格抽像的作品,畫面灰澀澀的,她覺得比起路邊攤賈的外銷畫,畫得還差。因此她認為,那些畫家多半是靠著和政府官員有什麼人事勾結的關係,才能把圖畫高掛在美術館裡展覽。反正這種事情,社會上人人都知道,唯一不知道有這回事的,大概只有麥玉霞這種人。

  參觀過了畫展,麥玉霞領著金薇亞,來到一樓休閒角落的景觀玻璃牆前,那兒有幾張活動式的沙發凳,金薇亞與麥玉霞並肩而生,隔著玻璃,她們可以看見外面微黃的午後陽光,映照在翠綠的草茵上,偶爾有落單的麻雀,在她們眼前跳躍。

  「最近好嗎?」麥玉霞想問什麼,卻欲言又止。

  「還好……」金薇亞想說什麼,但是話到了嘴邊卻又吞回肚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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