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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頁     黎汎    


  星眸已合,藍尹妍全身放鬆的攤靠在尹御廷的懷裡,鮮紅的濃稠血液自嘴角緩緩的流出。

  「不!」尹御廷搖晃著懷裡的人兒,連淚滴滑下臉龐都毫無感覺,放聲喚道:「醫生!」

  「1042號房緊急事故,快聯絡主治大夫。」

  清晨,特別病房的護理站顯得異常忙碌。

  手推車被推進了1042號房,各式急救用具在病床邊被排開。

  住院醫師首先趕到,指揮著護士們展開急救。

  「氧氣筒!」

  「心跳太快了!快……」

  「媽,  怎麼樣了?」病房外,一個年輕女人風塵僕僕的趕到。

  被詢問的中年婦人憂心忡忡的回答:「不知道,現在還在急救。」

  「病情怎麼會忽然加重呢?」年輕女子——也就是藍尹妍的表姐蘇柔問。

  「我不知道啊!本來都好好的,到了半夜,  的頭和手開始有些微的移動,我還以為她就要醒了,哪知道……」蘇夫人的眉頭緊蹙,深怕藍尹家的血脈就要斷了。

  「她的呼吸愈來愈急促,點滴管裡還有好多倒流的血液,我趕緊叫來護士,才知道  的病情突然加重了。剛剛醫生才找了你爸爸去談,不知道結果怎麼樣。」蘇夫人指著門邊與醫師談話的男人說道。

  見病房的門合上,醫生再度回到病房內,兩個女人隨即上前問滿臉沉重的蘇近耘:「醫生怎麼說?」

  眉間帶著濃濃的郁色,蘇近耘緩緩的說出了醫師的宣告:「醫生說,要咱們有心理準備,  ……有可能捱不過今天了。」

  驚呼一聲,蘇夫人跌坐在地上。

  空氣逐漸凍結。

  清晨,今年第一道寒流侵襲北台灣——

  心電圖上的綠線不再跳動,轉換成了一條筆直的線,「嗶」的長聲迴盪在偌大的特別病房裡。

  「CPR準備。」

  「電擊器待命。」

  醫護人員不斷的進進出出,急救儀器也不斷的推進,只為延續病房裡病人的生命。

  許久之後,為首的醫生終究還是搖了搖頭,宣告病人的不治。

  所有的醫護人員面面相覷。救人對他們來說並不是最困難的事,最困難的是,該如何對往生病患的家屬告知這個不幸的消息。

  歎口氣,為首的醫生對大家說:「總算我們也盡了力了,只是天命終究難違。這裡就拜託你們了,家屬那邊……我來通知吧。」

  第六章

  一月的北台灣,毛毛細雨如絮飛,天氣寒冷且潮濕。

  推開病房的門,蘇柔看見藍尹妍坐在病床上,安靜的看著窗外的細雨。

  「妍,出院手續辦好嘍,等會兒就可以走了。」蘇柔笑著說。

  兩個星期以前,藍尹妍在極度危險的情況下,從鬼門關前繞了一圈回來,不久後便結束了她長達五個多月的昏迷。

  現在的她,身體恢復的情況良好,除了雙腿因長久未運動而仍須復健外,一切都與以往無異。

  將目光從窗外的雨景拉回,藍尹妍點點頭表示瞭解。

  「舅舅他們是不是要去參加簡小姐的告別式?」

  「嗯。」蘇柔點頭答。「真是可惜了一個好女孩子,天妒紅顏吧。」

  那天  撿回一條小命,他們都鬆了一口氣,沒想到中午看新聞的時候,卻得知簡家小姐因為「海地士」和「拓宇」的合併而被有心人士下毒。雖然後來這個國際軍火走私集團的成員已經全部被國際刑警逮捕,但還是救不回簡家小姐的一條生命。

  儘管  是因為簡家小姐才會住院,不過終究商家也沒有虧待他們,簡璦也常常來看妍,現在她發生了這種事,總是令人有點欷吁。

  「可以讓我一起去嗎?」藍尹妍開了口。不知道御廷現在怎麼樣了,不會又變回那個翻臉比翻書還快的冷血男人了吧?

  驚訝的看向藍尹妍,蘇柔道:「你也要去?可是你的身體才剛好……」

  藍尹妍用堅定的語氣打斷了蘇柔的話:「我一定要去!」

  一襲黑色素面西裝,墨黑色的太陽眼鏡全然遮住了雙瞳,沉默的垂首立在會場的入口。儘管仍有禮的與人點頭問好,接受他人的哀悼和安慰,但消瘦許多的臉上保持著漠然,令人看不出任何情緒——這就是藍尹妍看見的尹御廷。

  坐在輪椅上的藍尹妍不禁心疼的絞緊了手。這時他墨鏡下的眼裡一定藏著不願示人的傷痛和孤寂,一如她曾在他眼中看到的一般。

  「請節哀順變。」蘇近耘一臉惋惜,說出一句老套的話。

  如同接受其他來賓的哀悼一般,尹御廷微微的點了下頭。

  「謝謝,請裡面坐。」

  他沒有多看蘇近耘一眼,當然更不用提行動尚不方便、需要坐輪椅的藍尹妍了。

  一個曾經叱吒風雲的男人,如今氣勢竟如此低迷,這激起了蘇柔天生的母性。

  「請不要太過傷心。」想都沒想的,蘇柔說出了這句話。

  嘴邊劃出了一抹嘲諷的微笑,尹御廷冷硬的聲音逸出:「蘇小姐過於擔心了,我沒有傷心。」

  「因為心已經死了嗎?」藍尹妍怎會不瞭解眼前這個男人的療傷方法。

  心中的想法被人一語道破,尹御廷不禁瞇起了眼,隔著墨鏡觀察起眼前這個坐在輪椅上的大膽女孩。

  知道尹御廷的眼光正落在自己的身上,藍尹妍收拾起心疼,深知不讓御廷再次將心冰凍起來才是當務之急。緩緩抬起頭,她毫不畏懼的迎上他不容忽視的視線。

  尹御廷墨鏡後的雙眼瞇了起來。不知為何,他總覺得這樣的眼神他看過,而且還頗為熟悉。

  「我說對了?」藍尹妍問。

  「你又明白些什麼?」心事被看透,近來情緒緊繃的尹御廷顯得有些惱羞成怒。這個黃毛丫頭怎會明白他對簡璦的感情?

  知道他心裡的創傷被自己揭開,藍尹妍心中雖不忍,卻仍硬著頭皮上。如果要御廷接受自己便是他所愛上的那個「簡璦」,那她就不能放任他的心再這麼冰凍下去。

  「至少我明白你的偽裝爛得徹底,也明白關心你的人有多麼擔心你、多麼心疼你,包括你的妻子在內。」耗費許多的力氣,藍尹妍才沒有讓眼淚與這些話一同出現。天曉得,這樣傷害御廷,她的心真的好痛、好痛。

  被激怒的尹御廷失了平時的冷靜,語氣冰寒的反問:「她都已經看不到了,你倒是告訴我她會怎麼心疼。」

  「你又怎知她不知道呢?」抬眼看他,藍尹妍的心在泣血。明明自己所愛的人就在面前,她卻無法讓他知道自己的辛酸;看著自己所愛的人為自己傷心、難過,她卻不能給他一點溫暖、一點安慰。這種無奈,她只能一個人獨自品嚐。「儘管靈魂已經脫離了身體,但仍是會有牽掛的人和放心不下的事,你又怎會明白,看著自己關心的人為自己傷心,卻沒有辦法給他一點安慰、一個擁抱的難過?」

  倔強的看著他,藍尹妍咬著唇,逼回淚水。

  眼看著這廂的情勢愈來愈火爆,蘇柔正想出聲制止藍尹妍再說什麼驚人之語,卻被尹御廷捷足先登。

  「哼!說得好像自己很瞭解似的,難道你經歷過嗎?」尹御廷冷嗤一聲,說道。

  嘴角揚起一抹幾不可見的無奈笑容,藍尹妍答:「鬼門關前走過,我怎會不瞭解。」

  不知為何,尹御廷總覺得她眼中一閃而過的落寞似乎很眼熟,曾經,他在簡璦的眼中瞥見過。

  他心中冷嘲自己一聲:尹御廷你昏頭了,這丫頭怎麼可能會和萱萱相似呢?

  不願承認自己有些被她說動了,尹御廷冷冷的回了一句:「現在都是科學時代了,神鬼之說,無稽之談!」

  「尹先生自己沒有經歷過科學無法解釋的事嗎?」藍尹妍反唇辯駁。

  訝異的看著她,尹御廷被她堵得無話可說。他可以回答沒有嗎?當然可以,只是他騙不了自己,他的那雙眼就是最佳的證據。

  明白尹御廷已經在動搖,藍尹妍也不再咄咄逼人,讓蘇柔推著她往會場內移去。天曉得,她已心力交瘁。

  這是尹御廷與藍尹妍的第一次交談。

  告別式上,政商名流群集,蘇家的座位被排在最右邊,前方就是演奏用的大鋼琴。

  簡璦的親友分別緻詞,惋惜她的紅顏早逝。

  最後,司儀用莊嚴而平緩的音調請尹御廷上台說話。

  尹御廷沉穩的上了台,毫無表情的臉彷彿是戴了面具一般。沒有就致詞位置,尹御廷走到了簡璦的棺木旁,細細的端詳著簡璦安詳的臉,緩緩的開口對她說:「今生今世,絕不後悔。」

  藍尹妍看著他的動作,臉上的表情雖未曾改變,但緊握的雙拳卻洩漏了她的心事,儘管週遭並沒有人發覺。

  凝睬著簡璦的五官,棺木裡的嬌顏依舊,可卻再也不會為他展露笑顏,尹御廷的心頭揪緊了。強忍著鼻間的酸意,尹御廷走到鋼琴前向琴師示意,琴師退了開,讓尹御廷坐在鋼琴椅上。

  修長的指緩緩的爬上琴鍵,跳躍著呼喚深藏在他心裡的音符——今生今世,僅為他的白堇花而演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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