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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頁     雷霏    


  「我只是請你護送一程,用不著罵我吧?」

  「護送一程?」貝天豪冷笑道。「以花個把月時間才能抵達的錢塘為目的地,我想,這不只『一程』。」

  「我……無論如何都要到錢塘去,就算你不願意護送也一樣。」謝玉蓮認真地說。她一定要見到那個人。

  在婚事決定之前,她有一句話絕對要問清楚。

  「你到那麼遠的地方做什麼?不要說是探親。」貝天豪問。

  反正是大小姐一時興起的念頭吧?

  「……」

  「怎麼不說話?」貝天豪疑道。

  「我是去……找人。」謝玉蓮神色淒清地低聲回答。

  「你的朋友?」

  「……未婚夫。」她輕歎。

  「他在錢塘,你確定,可別白跑一趟。」貝天豪忽然同情起謝玉蓮,無論何等富貴滿堂,也不能彌補無法與心上人廝守的遺憾。

  「十之八九。」謝玉蓮輕輕點頭,驕氣盡斂。

  只要想到離她而去的那人,謝玉蓮大小姐脾氣立即消逝無蹤,從小到大皆是如此,她從未在南宮無極面前使過性子。

  「見到他?你又能如何?只會增加痛苦的傻事,還是早點打消主意吧!」貝天豪勸言。

  千里迢迢去看拋棄自己的人與別的女人廝守……一點意思也沒有嘛!

  「我只想問他一句話,不會妨礙他的生活。」謝玉蓮幽幽歎息。

  就算她提不起、放不下,也不會死纏爛打擺明不要自己的男人。只是心裡總有塊東西梗住,讓她沒辦法好好過日子。

  「說得也對,憑你現在這德性,人家也不會動心。」貝天豪想提起謝玉蓮的精神。

  無疑的,他成功了,謝玉蓮怒髮衝冠地罵道:「哼!過分!」

  貝天豪瞇起眼微笑,一臉得意的神情令謝玉蓮火上加油。

  「不理你了,無賴!」謝玉蓮忿忿舉手理理頭髮,一整天沒梳洗過,不知自己現在變成什麼樣子了?

  咦?不見了!謝玉蓮瞬時臉色大變。

  「怎麼啦?」貝天豪察覺異樣。

  「我的髮帶……黃色髮帶,不見了!」她掩不住臉上的驚慌。

  何時不見的?因為扮作男裝,她只簡單用繫繩固定頭髮,並在其上繫上髮帶。居然沒發現髮帶在中途脫落,這該如何是好!

  「一條髮帶也值得你急成那樣?還怕買不到嗎?」貝天豪好奇地說,謝玉蓮不尋常的慌張引起他的興趣。

  「你在樹林裡剛遇見我時,有沒有注意到我頭上繫著髮帶?黃色的。」對貝天豪的問話充耳不聞,謝玉蓮抓著貝天豪的手急急發問。

  她珍視無比的髮帶,平常捨不得戴用,這次離家不知何時才能回去,她才會戴上它出門,一方面也隱隱把它當作此行的護身符。

  到底掉在哪裡?謝玉蓮直想放聲大哭。

  「讓我想想。」冷不防被謝玉蓮一把抓住,貝天豪嚇了一跳。

  瞧她緊張的模樣,髮帶似乎對她頗具紀念意義。

  「拜託,仔細的想!」謝玉蓮渾沒察覺自己握著男人的手。

  「你再這怎麼抓著我,我也不一定能想出來。」貝天豪笑著提醒她。

  「啊!」謝玉蓮一驚,立刻縮手。

  真是的!自己什麼時候跑去抓他的手了?可別讓他看輕自己的教養哪!謝玉蓮在心底痛斥剛才的輕浮舉動。

  「沒有。」

  「什麼?」謝玉蓮沒注意到貝天豪所反映為何。

  「記得剛遇到你時,你頭上已經沒有髮帶了。」貝天豪重複一次。

  「唉,這就糟了!」謝玉蓮跺腳道。

  南宮無極留給她的紀念就這樣被她不小心弄丟了。

  她只有這麼一件南宮無極送她的禮物啊!

  「一定是掉在那條小徑上了。」

  「真的?」謝玉蓮又重燃希望。

  「它對你很重要?」貝天豪問。

  「價值非常。」她有力地點頭。

  「那就回頭去找吧!」貝天豪淡淡地說。「如果那條髮帶有這種價值的話。」

  他們走了一天,差不多要離開城裡地界了,再不踅返,他抓拿王七的任務一旦發生無法掌握的變化,不能在限期內破案,就要輪到他倒大楣了!

  「不要。」猶豫一會兒,謝玉蓮斷然拒絕。

  貝天豪以為她是三歲小孩嗎?誰都看得出貝天豪急欲擺脫她,美其名是回頭找髮帶,其實想把她帶回家裡交給父母看管。哼,別想!

  「你不是想找回髮帶!」貝天豪還沒放棄。

  「現在就回頭,也不一定找得到,我才不要找不到髮帶,還因此被你送回家呢!」謝玉蓮一語道破他的詭計。

  是命中注定吧?她不但保不住未婚夫的心,連未婚夫送的小禮物都會弄丟。唉!她的戀情注定要從頭失敗到尾。

  現在重要的是去錢塘找人,髮帶的事等回來再懸賞,看看有沒有人撿到好了。

  「你這麼想去錢塘?」無奈之下,貝天豪做最後掙扎。

  「當然!」謝玉蓮堅定地點頭,加上一句:「而且,要你陪我去!」自動送上門的保鏢,不要豈非太傻?

  「我以後一定要慎選情報來源……」見狀,貝天豪嘟囔著。

  「什麼?說大聲點嘛!」

  「沒事。你休息夠了,想快點出發!」早一刻也好,謝玉蓮想早點到達自己的目的地。

  「唉,那就上路吧。」貝天豪自暴自棄地歎道。

  第一次裝強盜開人玩笑就得到這種結果,貝天豪發誓發要做他光明正大的好捕頭,絕不再「誤入歧途」!

  貝天豪兩人前腳剛走,南宮無慮挽扶荷香走進空無一人的山神廟。

  「在這裡休息一下,會好一點的。」南宮無慮扶著寸步難行的荷香席地而坐,自己隨即坐在旁邊。

  「對不起,我拖累三公子了。」荷香歉疚道。

  原本,荷香就不習慣走長路,在山徑上更被石子絆倒,扭傷右足,步行起來倍加艱難。幸好南宮無慮一路攙扶,否則她只能坐在山裡等人救援。

  「該說抱歉的是我。」南宮無慮搖頭。「我該阻止你一起出來追尋蓮妹才是,害你受傷,真是過意不去。」

  正欲開口的荷香,忽然被地上的一堆灰燼吸引住了視線。

  「公子快看!這堆灰燼好像才剛燒完耶!」荷香像發現寶藏般大叫。

  「嗯,應該是有人在我們進來前,也在這間廟歇過腳。」面宮無慮不在意答道,他一來就發現未燃盡的柴灰。

  「說不定是小姐,我們快追!」荷香掙扎著想要站起。

  她一動,南宮無慮立刻起身。

  壓下荷香雙肩,南宮無慮輕聲道:「你的腳需要休息,我們天亮再上路。」

  「可是……小姐……」荷香有口難言。

  雖知自己寸步難行,她還是想早點確定謝玉蓮平安無事。

  「蓮妹應該不敢一個人走夜路,或許是別人留下的火堆。」南宮無慮耐心說服焦急的病人,也藉此讓自己安心。

  「讓我待在這裡,公子自己去追吧!」

  「不行。」南宮無慮想也不想,一口回絕。

  「我沒關係,真的嘛!」荷香開始生起氣來。

  「不行,你得休息。」南宮無慮仍然不肯妥協。

  荷香想再說此什麼,南宮無慮已把地上乾草收集好作成一個鋪墊,伸手將荷香抱起置於墊上。她連抗議的時間都沒有,南宮無慮已將她安置妥當,自己走到廟門口閉目打坐調息。

  「公子何苦在門口吹風?進來歇息啊!」荷香不忍。

  「我在這邊守夜,免得野獸入侵。」南宮無慮回頭一笑,沒再說什麼。

  荷香也不好再說下去,勉強自己閉上雙眼。

  這是她第一次露宿郊野,也是最漫長的一天。

  睡前最後一個意識,荷香對自己立誓,不成功撮合南宮無慮與小姐的婚事,她就獨自打掃這間看來快傾倒的山神廟一年。

  第四章

  謝府陷入一片空前的恐慌。

  三天過去,謝大貴派人搜索無功,連官府也空手而返,謝玉蓮失蹤整整三天,全家也跟著擔驚受怕三天。

  所有人都是一個想法。

  謝玉蓮出走時身上只帶一點碎銀,不可能雇得起馬車,只依賴雙腳步行的千金小姐,快馬追趕的僕役怎可能趕不上?

  一定是出事了!

  謝大貴與李氏正愁煩間,回雁山莊遣人來訪。

  他們才剛知道南宮無慮帶荷香去找人,三天來音信全無,南宮家也正在疑惑。

  不但女兒丟了,連女婿也跟著不見!謝大貴懊惱地把責任推給李氏。「瞧你這母親是怎麼當的?連女兒跑了都不知道!」

  「你不也是!把罪過推到我頭上也解決不了問題。」

  李氏初始氣憤,隨後冷靜下來,回頭安慰謝大貴。「唉,原來玉蓮不喜歡無慮。」

  謝大貴歎氣道:「早知道玉蓮會反抗,我們不該私自為她訂下這門親事。」

  「這孩子!跟我們說一聲不就得了?居然離家出走!」李氏傷心地說。從小把玉蓮捧在手盡呵護著長大,未曾吃過半點苦頭的玉蓮怎能忍受一個人生活的不便與不安?

  「不知道玉蓮現在怎麼樣?」謝大貴接道。

  「這下子玉蓮要出閣,不曉得得等到什麼時候?」李氏歎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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