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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雷霏 身體似乎落地了,謝玉蓮卻不感到痛楚。她不由奇怪起來,從那麼高的樹上掉下來,少說也要斷條腿。 她怎麼也不痛不癢的? 「小姐,這光景你還有心情睡覺?還是已經嚇昏了?」貝天豪懶洋洋的嗓音從上方傳來。謝玉蓮一眼開眼,她正躺在貝天豪懷裡! 「你……我……」謝玉蓮窘得不知該說什麼。 「你沒事,我遭殃。」貝天豪接口,臉上一抹淡淡地微笑。 「你遭了什麼殃?」她好奇地問。 他的笑跟以住滿是嘲弄意味的笑容不大相同。 謝玉蓮忘了自己還在男人懷裡,有些疑惑地分析著貝天豪的變化。 「遠遠走過來,看樹上掉下來什麼,還以為是山雞,正想午餐有著落了,跑過來一接,卻是一個裝死的小姑娘。」貝天豪聳聳肩,道:「好好一頓佳餚飛了,還不夠遺憾嗎?」 他沒說實話,自己心裡明白。 看到她掉下來的一瞬間,他急得魂飛天外,三步作兩步跑上接人的實情,沒理由再讓謝玉蓮知道。 就算她知情,大概又要炫耀自己魅力超群迷倒眾生了吧…… 「好啊,你說我比不上一隻山雞!」謝玉蓮又氣又想笑。 她才不信貝天豪會把她看成山雞,明明是眼光銳利的捕頭哪! 「的確,山雞不會老賴在我的懷裡不下來。」 「啊!」謝玉蓮這才想起自己還被那個只愛午膳,不愛美人的傢伙抱在懷裡,窩在他懷裡的感覺著實舒服,她只顧著跟貝天豪抬槓,忘了大家閨秀的矜持。 想下來,夠不著地,懸在半空的謝玉蓮無計可施,只好望著貝天豪,希望他自動放下她…… 她的希望落空了。貝天豪正好整以暇地等她開口懇求。 「你……快放我下來啦!」即使再心高氣傲,為脫離困窘處境,謝玉蓮首先開口,平日的傲氣消失無蹤。 「我突然覺得這樣挺舒服的。」貝天豪微笑,一絲捉弄的惡意隱現。他總算得到機會反將她一軍,正開心著。 「你不是嫌我重,恨不得我早點下來嗎?現在又胡亂說些什麼!」謝玉蓮紅著臉,語如蚊蚋般抗議。 「說的也是,那就下來吧!」貝天豪二話不說將謝玉蓮放下地。 謝玉蓮一站穩,立刻怒氣勃發,恨恨道:「你嫌我重?我哪裡重了?荷香老誇我身輕如燕呢!」 「是你自己說的,不關我事。」 明明想下來,現在放她下來又不滿。善變的女人啊! 「這是兩回事!我不管,你一定要收回剛才說的話!」謝玉蓮撒賴。 自己說就算了,他可不該回應呀! 懂不懂女孩子纖細易感的心啊? 「怎麼收?」貝天豪不解。 跟謝玉蓮作戰,他連半分勝算都沒有,還是識相點,別白費力氣的好。 「你大聲說:『謝玉蓮一點也不重,是我貝天豪有眼無珠』,五十遍。」謝玉蓮開出條件。 「五十遍?」貝天豪質疑。 這也未免太強人所難了吧! 要他對空大喊,在別人眼裡不成了瘋子? 「討價還價?一百遍!」 「哼!作夢!」貝天豪回身便走。 「喂!別以為你逃得了,我絕不會放過你……」 不理在後叫囂的謝玉蓮,貝天豪加快了腳步。 午膳還沒有著落呢! 山的另一邊,南宮無慮在一棟簡陋木屋前來回踱步,滿懷焦急。 昨天,荷香幫他擋下那一刀,使她負創深重,當場因流如注,南宮無慮打倒行兇者後,手足無措地抱著昏迷的荷香滿山亂跑,想找大夫救她。 當然,這是徒勞無功的嘗試。 奔跑了好一會兒,南宮無慮汗濕重衫,一面力竭氣虛,一面心急荷香,正不知該如何是好的當口,終於找到這間看似無人居住的木屋,並幸遠的在附近找到一條淺溪,打水為荷香清洗傷口。 起先,荷香說什麼也不願讓南宮無慮為她治傷,只因男女授受不親。然而傷在後背,荷香自己沒辦法清洗,經過南宮無慮苦口婆心一番勸說,最後還是從權,解衣任由南宮無慮處理傷勢。 怵目驚心一抹深紅烙在荷香白嫩柔軟的背上,看在南宮無慮眼裡,無限感激同時也無比歉疚。 這抹傷痕是永遠去不掉了。 她……沒必要硬為自己擋這一刀的!南宮無慮傷感地想。 如此細小的身軀,南宮無慮不明白她從哪裡湧出的龐大力量,竟能將他一把推開,自己替他擋下這刀。 他只知道,他虧欠荷香,深紅的鮮血至今仍深烙他的腦海。 第六章 疾行於林中小徑,貝天豪被難纏的謝玉蓮不時出的小狀況搞得心煩意亂、口乾舌燥,心底大喊倒楣,臉上不由露出疲憊神色。 謝玉蓮同情地問:「貝捕頭看起來壓力很重,是工作太辛苦了嗎?我們光顧著趕路,難怪你吃不消。」說著放慢腳步。 呵,這下知道本姑娘有多善解人意了吧?美女一旦展現柔情似水的嬌柔一面,男人豈有不乖乖俯首稱臣的? 就算現下沒辦法以平日嬌姿出現,也能以完美的氣質攻陷貝天豪的心,讓他心甘情願做自己的護從! 「被妖怪纏上,想不疲累也難。」貝天豪當然不領情。 令他疲累的根源義正辭嚴地在他身旁嘮叨個沒完。 這回說她是妖怪? 「別老在我身上加綽號好不好?」謝玉蓮抗議。 世界上有像她這麼艷麗動人的妖怪的話,貝天豪該拈香上天賜他被妖怪纏身的榮幸才對! 「我只是實話實說。」貝天豪懶得跟她辯。 如果那位一會兒喊腳疲,下一刻又吵著口渴,等他汲了些溪水回來卻嫌他動作慢的大小姐能安靜片刻,他就心滿意足了。 敢任意驅使他這位以嚴正聞名全城的總捕頭,這丫頭倒是頭一個。 「放著『謝玉蓮』這等高雅的名字不叫,沒事專找碴!」謝玉蓮抗議著。「又不是不知道我的名字!」 「不敢隨意亂呼大小姐閨名。」貝天豪漫不經心答道。 他不想與謝玉蓮太過親暱。 她不但是朵帶刺玫瑰,還是已被賣主定下的級品。 對這種人,只有一句俗語可以形容:保持距離以策安全。 「沒關係!我特別『恩准』你叫我的名字。」謝玉蓮高興地說。原來他是謹慎啊!她還以為自己被瞧不起呢! 「不敢當。」 「我都答應了,有什麼好顧慮的嘛!」 「我不認為你我之間有直呼名字的交情。」貝天豪淡淡地說。 「什麼?」謝玉蓮氣結。「那你有這種交情的對象嗎?」 不知為何,她就是一股氣直往心口上衝,明明清楚眼前不把她放在眼裡的男子跟自己的確稱不上有啥交情可言…… 「你是指紅粉知己?」 貝天豪漫不經心的答話態度氣炸謝玉蓮,她不平地道:「沒錯!瞧你這副不識情趣的樣子,我才不信有女性會青睞於你!」 別人想看她一眼、喊她芳名無異緣木求魚,她特別給貝天豪這份榮幸,他居然拿別的女人跟她第一美人謝玉蓮比。 而且她似乎還比不上那些庸脂俗粉?! 「一、二……大約有三、四人。」貝天豪在旁數著,這些多半是歡場中結識的女子。 工作忙到沒空打理終身大事,他只有空虛無聊之餘,上上歡場排遣時光,對這種乾淨利落各取所需的金錢關係,貝天豪覺得很適合他目前的忙碌生活。 如果有追求女子的時間,他寧願拿來睡覺,城裡天天都有案件發生,每天東奔西跑,戀愛這回事跟他沒有多少交集。 「哼,那你都直接叫她們的名字嘍?」心裡如打翻調味瓶,酸甜苦辣攪在一塊兒,謝玉蓮分不清是何滋味。 想起來,貝天豪最常喊她「大小姐」,她在貝天豪心中難道只是富家千金的代名詞,不被當成一位女性看待。 莫名心酸襲上謝玉蓮心頭。 「當然。」貝天豪頷首。 百合花、水蘭,不喊他們花名,難道要稱他們「姑娘」? 「就算你不叫我名字,也別老喊我『大小姐』嘛!」不願讓貝天豪看出心底起伏,謝玉蓮用撒嬌的口吻說。 平常只要她用這種口氣對南宮無慮說話,任何要求南宮無慮都會答應,這招對貝天豪應該也有效吧! 「你本來就是大小姐,不論家世或內涵。」貝天豪沉穩地答道,沒有忽略謝玉蓮眼底一閃即逝的受傷神態。 小妮子這反應……嫉妒? 「這句話是褒還是貶?」她疑惑。「你認為是什麼就是什麼。」貝天豪不置可否。應該是他看錯了吧?雖然優異的觀察力他一向引以為傲。 「但我的直覺告訴我,這絕對不是稱讚……」謝玉蓮轉轉眼珠,狐疑地說。 「女人的直覺果然靈敏。」 「啊,那你是在拐彎罵我!快說,到底是什麼意思?」謝玉蓮緊追不捨,一邊逼問貝天豪,一邊怪自己何時開始在意起別人的看法。 「大戶人家後一輩的人受先人庇蔭,從呱呱落地開始要什麼有什麼,一帆風順的成長歷程容易讓這些人眼界變窄,總以為自己最了不起,坐井觀天卻不知旁人瞧不起他們,再加上高人一等的心理無法接受挫敗。所謂富不三代,敗家子產生的原因便是如此經年月積下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