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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頁 小夜子 「走吧!這時候要醉當然三個人一起醉。」 ☆ ☆ ☆ ☆ ☆ ☆ ☆ ☆ ☆ ☆ ☆ ☆ ☆ ☆ 伊川上,點點漁舟在水面上浮搖,有大家大戶的宴會畫舫,也有文人雅士唱和的小船,莫天三人也是伊川上點點漁火的其中之一。 三人租了一艘有天篷的船,訂一桌酒席送上船,再加上莫天跟岳中扛上去的兩罈酒,足夠他們打發一個晚上了。 莫天特地選了這麼一個地方,既可以不受其他人打擾,又同時可以享受水面上的熱鬧氣氛,他覺得這裡最適合凌玄現在的心境,絕對勝過凌玄獨自一個人淒涼的窩在家裡。 只是席上的沉默讓莫天有點難受。岳中跟凌玄似乎各懷心事、默然不語,凌玄買了酒卻不喝,只是拚命吃菜,從上船到現在還沒停過,莫天到現在才知道凌玄居然是個頗能吃的人。 凌素玄悶著頭只顧吃,吃著吃著一股悶氣衝上來,忍不住瞪了岳中一眼,又繼續大口狂吃。 她在藉食物發洩情緒,可是怒氣的源頭就坐在她對面,這頓酒席越吃越氣、越氣越吃,根本停不下來。 岳中跟莫天面面相覷,不知道是該勸住,還是放任。 岳中為自己倒了一杯酒,卻被凌素玄搶走,一飲而盡,「岳兄,你很喜歡憐憫別人,覺得高人一等,是不是?」 岳中對凌玄的無禮不以為意,又替自己添一杯,「我這樣的決定不是憐憫你,是尊重你的感情。」 「尊重?如果你的夫人決定走,你真的會讓她走嗎?」凌素玄對岳中的話嗤之以鼻。 「我會,如果梅姬這麼決定的話。」岳中不疾不徐地說道。他心裡也想過這一點,但是他確信梅姬不會離自己而去,這是他身為一個男人的自信。 「好,你以後別忘了自己說過的話。」凌素玄再瞪岳中一眼,嘴角居然有一抹冷笑。 岳中和莫天對看了一眼,兩人心裡都訝異凌玄這麼一個呆氣的人,居然也會露出這樣老成的表情。 凌素玄所指的夫人當然不是梅姬,而是她自己,岳中又怎麼會知道他究竟許諾了什麼! 此時凌素玄心中有一個念頭與計畫漸漸成形,因為想像計畫成功後的快樂,她不禁把情緒表現在臉上,只是看在岳中跟莫天的眼中卻像冷笑。 「玄弟別傷心,我幫你找樂子。」莫天拍兩下手,船外響起了箏、笛、琵琶齊奏之音,還有姑娘家的笑語聲,十分熱鬧。 凌素玄感到船頭一沉、船身略略搖晃,似乎有什麼人上了船。 她有些好奇,掀開竹簾往外瞧去,兩名船妓登上他們的船,正從船頭窈窕地走來。 還有一艘燈火通明的歌妓船並排在旁,上頭坐滿鼓樂彈琴的樂妓與歌姬,好不熱鬧! 船妓是專門上客人的船陪酒作樂,歌姬與樂妓平時只在自己的船上表演,除非有船客特別指名要某一位樂妓上他們的船,為其彈曲助興,大部分文人雅上唱和的小船經常如此。 這兩位船妓一進來,莫天便交代她們坐到凌玄的身邊,專門伺候凌玄。船妓們也是明眼人,一眼就明白莫天是東道、主客是凌玄,馬上使出渾身解數,頻頻勸酒調笑。 對於船妓的親熱,凌素玄也不掙扎,反而覺得新奇有趣,「沒想到夜晚還有這樣世界,我真是開了眼界。」 席間,莫天的眼光一直觀察凌玄與船妓的互動與舉止,越看表情越古怪。 凌玄跟船妓們似乎一見如故,活像個登徒子似的拉著她們直叫妹妹、妹妹,岳中有些看不過去,橫了莫天一眼,怪他帶壞凌玄。 莫天聳聳肩,不置可否。 那邊的凌素玄正對船妓們發表言論:「妹妹,我給妳們一個忠告!不是意中人就千萬別嫁,一旦被綁死,就算像我一樣的真命天子出現,還是沒辦法得到幸福的。」凌素玄說完還覷了岳中一眼。 「公子,我們只求安身立命,哪有辦法顧慮這麼多?只要能嫁個人模人樣、衣食不缺的,就心滿意足了,情啊愛的不都是逢場作戲嗎?」 船妓們吐露自己的處境地位,渾然沒察覺自己已經失態。逢場作戲這種事怎麼可以當著客人的面點破呢?那無疑是破壞了他們花錢買的短暫美夢。 岳中再也坐不住,起身走到甲板上吹吹風、冷靜冷靜。他搞不懂自己幹嘛來?受盡凌玄的冷嘲熱諷,到底是誰做錯事、愛錯人?應該是凌玄才對吧! 他難道還不夠寬宏、還不夠友善?岳中搖了搖頭,歎一口氣。算了,或許莫天說的對,他真的對交朋友不是很在行…… 另一聲歎息輕輕悠悠地從船尾傳來,岳中轉頭望去,卻是凌玄。 原來岳中一出去,凌素玄突然也覺得沒勁了。那幾幕歡樂的畫面是故意演給岳中看的,主要觀眾不在,戲也沒興致再演下去。凌素玄心中糾結的鬱悶一時間全湧上來,讓她連呼吸都感到不順,趕緊出來透透氣。 河面上點點船燈漁火,還有陣陣清風,凌素玄獨立船尾,酒醒了不少。酒酣耳熱後吹著清風,更覺寒涼清冷、心有所感。她摩挲著雙臂,娓娓吟出一闋蘇軾的詞: 「揀盡寒枝不肯棲……寂寞沙洲冷……」 大風忽起,船身顛簸了一下,凌素玄失去了平衡,往後一倒,眼看就要掉進水中。 「小心!」岳中及時過來扶住,一陣異樣的感覺掠過他的心。這個年輕人實在太輕了! 凌素玄轉頭一看是岳中,冷笑道:「現在才接住我?太遲了!」她搖搖晃晃地超身走進船篷,留下岳中一個人在船尾,逐字推敲琢磨最後一句話,卻還是滿臉的疑惑與不解。 第五章 初一夜,天無月,風聲蕭瑟。 三更時,一個婢女裝束的女子走出岳府書房,懷裡揣著一包東西,連燭台或燈籠都沒有帶,身形輕飄無聲,看起來頗為詭異。 「是誰?站住!半夜三更在這裡做什麼?」 輪更的家僕低聲喝住可疑的婢女。 「奴婢是二房裡的人,受少爺吩咐來取書過去。少爺跟梅夫人打賭,急著要呢!」婢女低著頭輕聲說道。 家僕不疑有他,放了行。 這名神秘的婢女於是消失在迴廊之間,不見蹤影。 ☆ ☆ ☆ ☆ ☆ ☆ ☆ ☆ ☆ ☆ ☆ ☆ ☆ ☆ 凌素玄把自己埋在留月軒裡三天兩夜不見天日,專心在讀一本書,只有吃小雀兒帶回來的一些乾果填肚子,實在有點頭昏眼花。終於在第四天五更時分,爬出留月軒的狗洞,什麼莫天、岳中、梅姬狗屁倒灶的事全都一古腦兒拋在一邊,先祭自己餓壞的五臟廟再說。 天色尚未大明,霜露頗重,路上只有兩三個行人,開始營業的食店不多,凌素玄連走路的力氣都剩不了多少,一路跌跌撞撞地走進一家酒肆,裡頭的酒客也散得差不多,只剩下像她這樣天明起來趕路或是經商的人。 凌素玄隨便點了粥,小二招呼得十分周到,先送上洗臉水,再送上醒神茶,熱呼呼的粥品接著上桌,她原本混沌的精神為之一振,晞哩呼嚕把一大碗粥下了肚。 「咦?」她眼角瞥見一個人影偷偷摸摸,正要溜出店,她也顧不得放下碗公,往懷裡亂掏一把,隨便掏個東西就往那人一丟,正中後腦勺! 「哎呀!」那人慘叫一聲,蹲在台階上抱著腦袋,「玄弟,沒這麼大的冤仇要這樣害我吧?」那人卻是莫天! 凌素玄自顧自的喝湯,撇過臉不答腔。 莫天乾笑兩聲,撿起丟中他的東西一看,是一瓶藥酒。「隨身帶藥?有進步!」 凌素玄搶過藥酒,心中暗怪自己粗心,怎麼把岳中送的東西亂丟?好歹這也是「夫婿」第一次送自己的禮物,隨身帶著它就是因為重視,怎麼可以為了攔住莫天就這麼不小心? 莫天摸摸鼻子,玄弟的表情看起來莫測高深,他自己心裡的感覺也還混亂不清,這時候遇到玄弟無疑是雪上加霜。 「幹嘛不聲不響的溜走?」凌素玄又叫了一籠包子,遞給莫天一個,「做了虧心事?」 莫天臉紅了紅,好在清晨的光線不明,凌玄大部分的注意力又放在食物上,大大減輕了他的尷尬。 「在躲我?」凌素玄劈頭就來這麼一句。 莫天整個人僵了僵。明明時常顯露出呆氣的人,怎麼會這麼敏銳又犀利? 「呃……沒有……」莫天吞吞吐吐地回答。 「真的?」凌素玄壓根兒不信。 「假的。」莫天想想,還是乾脆地承認了。 「我就知道,」 「不問我為什麼?」 「不想知道,無所謂。」凌素玄把一顆包子整個塞進嘴巴,以示自己封嘴。 凌素玄表面上一副無所謂、不在乎的樣子,但是塞包子的動作其實已經洩露出她心裡的秘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