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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頁     黎小梨    


  「一定要正面交鋒嗎?」他實在不看好她的戰力。

  「繼續保持沉默,只會助長那個女人的聲勢,讓她變本加厲。」消極的沉默不是一種反抗,而是一種姑息。「如果我們再繼續這樣什麼都不反駁,不知道她之後會說出什麼更難聽的話來中傷我或者是你。姑且撇開我個人不喜歡被胡亂扣帽子的個性不說,你正在籌畫一場很重要的時裝展演,這種負面消息太多的話,我想或多或少都會影響到成果。」

  他沉默地喝酒。她剛剛說的不是沒道理。

  薛如意看他有所動搖,連忙加緊勸說:「這會場上應該有些跟你有商業往來的人,如果你不去跟對方打聲招呼的話,在禮貌上也說不過去。」

  「對方人多勢眾,妳一個人真的應付得來嗎?」藍彥行不放心地問。

  她往愛麗絲所在的方向瞄了一眼。敵眾我寡,她的確沒把握是否應付得來。

  管他的,應付不來,頂多從容就義。

  不過,為了要讓他安心,她做出承諾:「我保證鯊魚咬我的時候,我一定會高聲喊救命。」

  「藍,我記得父親應該有事情要跟你談。」珍妮加入勸說的行列。「你儘管去沒關係,不用擔心如意,我會留下來陪她。」

  有了她的保證,藍彥行才不安地端起酒杯離去。

  送走了一尊門神,接下來要對付另一尊。

  薛如意轉頭對坐在她身邊的珍妮說:「妳不應該留下來。而且等一下如果我跟她們有什麼言語衝突的話,妳最好也別插手。」

  「等等!我有沒有聽錯?」珍妮訝異地開大眼珠,「妳的意思是要我對妳見死不救?」

  「對。」她點點頭。「身為主人,如果妳的立場有所偏袒的話,會留給賓客壞印象的。」

  「關於這點,我無所謂。」

  「妳總不希望聽到人家背後說妳父親養出一個不懂禮貌的女兒吧?」

  「我--」珍妮咬著下唇陷入猶豫。

  「去幫妳爸爸招呼客人吧,我一個人應付得來的。」

  拗不過薛如意的勸說,珍妮不情願地站起身來加入會場中談笑的賓客。

  而眼見礙眼的兩尊守護神被撤除,嗜血的母鯊群就在愛麗絲的帶領下,婀娜多姿地橫渡半個會場,前來包圍今夜的獵物。

  高大苗條的女人們在薛如意坐的沙發邊圍成一堵美麗卻聒噪的人牆。

  「妳們看看是誰來了。」

  「不就是那個最近很出名的薛小姐嗎?」

  「長得不怎麼樣嘛!」

  「妳可別因為人家其貌不揚就小看她,她的手段可是非常高明的。如果妳不把自家的男人看緊一點的話,到時候被她拐走了,妳就別哭著要跳樓。」

  「說不定我們應該請她教教我們,一個相貌平凡、身材短小、發育又不完全的女人如何能夠釣到一個金龜婿。」

  先發部隊炮火猛烈,但是薛如意完全充耳不聞,依舊一派自在地喝著香檳、吃著盤子裡的小點心。

  她今晚的主要敵人並不是這些聒噪的五彩鸚鵡,而是在她們身後保持沉默、睥睨一切的孔雀。敵我勢力懸殊,所以沒必要做無謂的浪費,她只要把全副精神拿來對付愛麗絲就好,無須理會其它人。

  薛如意這番冷靜自若的態度徹底激怒了愛麗絲。

  她雙手環胸,冷冷地加入戰局:「如果把絕招都教給妳們了,她還拿什麼跟妳們競爭呢?」

  這女人當初既然離開巴黎就不應該再回來,更不應該再度奪走屬於她的男人。她要這個不知好歹的東方女人見識一下,什麼叫做輿論的力量!

  「這是個好問題。」薛如意偏著頭思考了一下,然後露出一抹笑容對她說:

  「那我大概只能拿誠實這種美德來當武器了。」

  「那妳最好有慘敗的心理準備。」愛麗絲的嘴角露出一抹輕蔑的笑容。想要靠著誠實取勝是太過天真的想法。「男人這種生物我瞭解,他們要求美貌勝過於美德。」

  「或許這是通則。」薛如意雖然個性溫和,但絕對不是省油的燈。「但是妳跟我之間的例子,不正說明通則有所例外嗎?」

  這句話直接刺進愛麗絲心中,她的臉色瞬間一變,不過很快就恢復了正常。

  「美貌這種東西是天生的,而美德則可以靠後天培養。」後天的不足,只要努力就有救;至於先天的不足,可不是靠努力就補救得了的。「一個有美貌的人要養成美德很容易,而一個只有美德的人要怎麼樣補足先天在美貌上的缺陷呢?」

  薛如意不以為意地聳聳肩,然後說:「這我倒不擔心,現在這個時代要變美麗並不是一件困難的事情。瘦身機構、美容中心或是整型中心等相關美容行業在街上到處都是,更別說隨處都買得到的保養品、化妝品或是時裝了。」資本主義時代什麼都能賣,包括美麗也被包裝成各種形式標價出售。「我倒是覺得美德的養成沒有像妳說的那麼容易,畢竟面對一段感情的結束,不是人人都那麼提起得放得下。在心有不甘的狀況下,會賭氣說出什麼樣離譜的謊話來,誰也不知道。」

  「妳這種搶別人男人的狐狸精有什麼資格說美德?!」愛麗絲的親衛隊之一開口助陣了。

  「我想如果我說我根本沒有搶任何人的男人,我想大概沒有人要相信吧?」薛如意的眼光掃過四周,人群已經逐漸靠攏過來,形成人牆。

  「口說無憑,誰知道妳說的是真是假?」另一名親衛隊奮勇地站到前線。

  至於事件的正主,據說被搶了男人的女人,正露出悲傷的神色,盡職地扮演著沉默受害者的角色。

  「口說無憑的不只我一個,那妳們為什麼不懷疑說謊的是她不是我呢?」薛如意的聲音從頭到尾都沒有提高過,一直都維持著不慍不火、就事論事的語調。

  「怎麼會有像妳這樣不要臉的女人?!」愛麗絲恨恨地瞪了她一眼,然後向身邊的親衛隊尋求支持:「明明就是她說謊,還想賴到我頭上!我怎麼可能欺騙我的好姊妹?!」

  「妳的確欺騙了她們。」事件的男主角輕鬆地排開圍觀人牆,來到戰場中央。

  他的話引發了四週一片竊竊私語的討論。

  「愛麗絲,他說的是真的嗎?」社交皇后的親衛隊兼好朋友中,有人提出了質疑。

  當然也有人很有義氣地決定挺朋友到底,「誰敢說說謊的人不是你?」

  「我沒有說謊,信不信隨便妳們。」藍彥行站到薛如意身邊,保護意味濃厚地環著她的腰。

  這樣明顯的表態行為,讓愛麗絲的臉色更加難看,憤怒的目光有如利刃般直接刺向他懷裡的女人。

  直射而來的目光裡夾雜著火紅妒意,幾乎讓人招架不住。

  薛如意當然清楚這突然強化的恨意是針對什麼而來的。

  有哪個女人會風度好到看見舊情人當著自己的面護著別的女人,還笑得出來呢?

  她用手肘輕輕地撞了身邊的禍源,低聲斥責著:「你攪進來做什麼?」

  「不守信用的笨蛋,鯊魚都快把妳分屍了,還不會喊救命。」藍彥行低頭在她耳邊輕聲說著,順勢印下一記頰吻。

  薛如意倒吸了一口涼氣,他是嫌她活太久了嗎?

  「你再繼續這樣下去的話,我很快就會被對面那位女士大卸八塊。」她從牙縫裡擠出這句話。

  愛麗絲很想直接衝過去分開那對刺眼的男女。

  曾幾何時,她也曾經倚在那個溫暖結實的懷抱中,享受著藍彥行對她的寵溺及呵護。

  而今屬於她的擁抱、屬於她的親吻、屬於她的柔情蜜意卻統統被一名沒沒無聞的女人給奪走。

  她如何能不恨?

  「你說,她有哪一點贏過我?」她氣憤難平地質問藍彥行,「姑且不管在財富地位名聲,這個窮留學生跟我沒得比。光說身材外貌,如果不是靠著化妝品與你的設計,她根本就不是我的對手!」

  「我必須提醒妳一個顯而易見的事實,妳的美麗一樣是化妝品跟時裝堆砌出來的。沒有了這些東西,妳不比人家美到哪裡去。」藍彥行的話絲毫不留情面。「還有,我勸妳省省那些無聊的放話伎倆,我跟妳之間並沒有什麼婚約存在,妳不要奢望藉由輿論的壓力逼我娶妳,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如果妳真的不知道收斂,那我們就只好法院見。」

  「你--」他竟然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揭穿了她對媒體發佈的謊言,甚至還揚言要跟她對簿公堂!

  這樣的羞辱教她情何以堪?

  愛麗絲氣憤地高舉右手,一個耳光就這麼甩了下來。

  薛如意想也沒想地攔到他身前,挨下這一巴掌。

  事件的發展讓全場陷入一片死寂。

  「如意,妳沒事吧?」珍妮率先從人群中衝了上來,護住她的朋友,然後轉頭以罕見的嚴厲語氣提醒愛麗絲:「請妳自重。」

  「我沒事。」受害者的眼角帶著淚,嘴角卻揚起一抹安慰人心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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