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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頁 索冬蘭 「幀兒!不得無禮!」楊風見事情居然愈鬧愈大:愈來愈不可收拾,他心慌意亂、不曉得該如此阻止幀兒怒責王爺,只能跳腳地拉著楊幀的手,打算拖著她離開!等明白告訴女兒自己不可能拆散她和靜揚,更不要她拿掉腹中胎兒之後,再負荊請罪。 這是他趕來開封的第一大原因,親身請罪於王爺。 不料,楊幀卻使力的想甩開他的手。 「爹爹駭於您王爺頭銜,我可不怕!倘若你兒子還想強娶我娶我!那麼——你——就是劊子手!是殘害我楊幀的劊子手!是殺我腹中胎兒的劊子手!」 她恨!恨王爺自始至終的毫無反應,任憑她喊破喉嚨也不回她話:她好恨、好恨。 眼兒女兒愈來愈不像話,愈來愈猖狂、放肆,尤其在那麼多人面前。 「殺人不用刀的劊子手!」楊幀一心只想王爺撤回婚事。 突然,楊風一個用力,拉過女兒的身子,手狠狠的揚起、狠狠的落下。 「啪!」地一聲,震動人心的巴掌聲。 一無警覺、毫無準備的楊幀,從小被疼、被愛的楊楨,自始至終不曾被爹爹打過的楊幀,心碎!心死!不敢置信的神情,瞬間在眾人眼前掠過,接著她虛弱無力的身子,在楊風力道強勁的巴掌下,飛了出去,在婉黛尖叫著:「小心!」下,結結實實撞上王爺身旁的椅子。 她的嘴角滿是血、眼睛充滿血絲,虛弱的喊了聲:「爹……」原以為她會撐起身子站起來繼續奮戰,孰料她的身子軟軟地癱了下來,昏了過去。 眾人全傻在那兒。 猛然,在楊幀昏倒剎那,婉黛憶起大夫交代,她得多多休息,否則胎兒會不保,她連忙奔向她。 「啊……」婉黛尖叫,驚恐的凝一癱血迅速的染紅楊幀的裙擺,「她有身孕,大夫交代不可太過勞累,否則胎兒……胎兒……」 婉黛說不下去了,因為,血瀆渲染愈來愈大片。 「快!快找大夫來!快!小孩快不保了!快呀!快找大夫……」婉黛心痛得快哭出來,她怕楊幀的胎兒不保,她是這麼勇敢的爭取自己的所愛——孩子的爹,是吧!楊風驚恐的想到女兒身邊,不料,這時有個人影由門外飛奔而進,比他還快的抱起楊幀。 原來是翻牆而入,躲在門外的蕭靜揚。 楊幀的血染了他一身,他的淚水也染濕她的面頰。 「快扶她進房,已請大夫了……」婉黛忙將蕭靜揚帶往較近的東廂房。 * * * 「楊大人,你能否告訴我,究竟是怎麼一回事?」王爺陪著守候楊幀床畔。 老淚縱橫的楊風抬起頭,雙眼充滿赤紅的血絲,他哀切的凝視王爺。 「是我不好!是我不好!」哽咽著的楊風全身顫抖的開口。 他怕呀!怕女兒就這麼死去,無法隱忍的淚水奪眶而出。 王爺眼見虛弱無力的楊幀躺在床上,知道問下去也徒然,「我讓廚子們準備些熱茶,你們喝茶壓驚。」 沒有人回答,所有人全注意床上人兒,緊閉的雙唇毫無血色,蒼白的臉彷彿已了無生氣。 唉!歎口氣,王爺搖搖頭,不想再打擾楊風。 在這種情況下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不如等楊幀醒來再作打算。 悄悄地,王爺打算退出東廂房,只留下兩名小廝留在房裡任楊風差遣。 在跨出門檻之際,那位他不認識的男人出聲了。 「王爺,能否同您談談?」王爺一抬頭轉向來者,是他!那名飛奔而入鎮王府的陌生男子。 他因為他心焦、傷痛於楊幀,而楊風似又認得他,才未盤問他身份。 而今,他卻想同他談談?談什麼?狐疑的王爺望了一眼楊風,楊風只淡然的瞥了他倆一眼,並未說什麼,只是又凝望於女兒。 蕭靜揚也發現了,看來,楊大人不會阻止他全盤托出自己和幀兒之事。 「我不認為咱們有啥好談?」王爺淡然道。 「王爺,您不也想知道今日一團糟的原因嗎?既然楊大人無法詳細告知於你,不如,就讓靜揚來說吧!」說得誠懇。 「這………」 「尚且這事關於今公子的親事,不如也一塊找來令公子商討,請王爺看在楊幀份上,答應靜揚。」 咬了咬牙,頭一甩,「幀兒已和我有夫妻之實!王爺,是該談談了。」 唯恐王爺不答應,他乾脆說出了實情。 王爺早先已由婉黛口中得知她懷有身孕,又見這名男子為楊幀憔悴,他早已猜出,並沒有太過訝異。 是的,是該將事情作個了斷。 他點點頭。 「咱們到前廳。」 領著蕭靜揚離去,正巧碰上迎面而來的韓方。 「方兒、婉黛,你們倆隨我來。」 王爺攔住正想往東廂房而去的兩人:「那名女孩,楊幀,和你之間,是該說個清楚了。」 說罷往後者蕭靜揚看去,而後者只是默默的回望王爺,並末說什麼。 於是,一行四人往前廳而去。 * * * 終於,蕭靜揚將他和楊幀無法遏抑的愛戀和盤說出。 「楊大人為信守對您的承諾,不惜拆散幀兒和我……」說到這,蕭靜揚頓住,悲泣,酸楚握住他,教他再也說不出話來,久久才又開口:「楊幀的奶媽竟要大人打掉幀兒腹中胎兒……」說罷,他凝視韓方,眼中折求意味相當濃、相當厚,濃厚到能教人看出,他已把尊嚴踩在地上的地步。 輕輕的,婉黛握了握韓方的手。 顯然韓方已被他們的愛震撼住,一時間竟沒有回答蕭靜揚。 一直到婉黛第二度握緊他的手示意,韓方這才抬起頭,歎口氣。 「你們……唉!早該來鎮王府一趟!若早來,也不會發生這場原本可避免的不幸。唉!」又是長歎一聲。 蕭靜揚只是苦笑。 「來晚了嗎?」 「若早來,也許……胎兒就……」韓方沒有說完,因為他見到蕭靜揚眸中的淒楚。 「來,見見我未來的新娘子!」韓方將婉黛正式介紹蕭靜揚。 「你……」蕭靜揚當場訝異。 「沒錯!我也另有愛人,和你們一樣,受苦於多年前的承諾,在不得已下得堅持承諾又不願失去她,只有,委屈她……」他伸手一攬婉黛人懷,「委屈她為妾。如今……一切雨過天晴。」 幸福的笑掛上韓方唇角。 同時,蕭靜揚也感謝上蒼,讓他不必和幀兒分離。 幀兒!是的,幀兒,他的幀兒。 在轉身離去之際,他心懷感謝地道:「祝福你們。」 韓方也回了句:「我也祝福你和楊姑娘。」 「不!不!不!不可能!」楊幀淒厲的喊,她聲嘶力竭,喊到淚水如潰堤般不止。 「我們的孩子……不!不可能……他不會不要我這個母親,不會……」雙眼哭得腫脹。 「爹爹!你告訴我實話;告訴我!你是騙我的,是不是,騙我的,是不是?是不是?」 「幀兒,你別激動,快快躺下休息」楊幀迭聲的叫喊撕裂了楊風的心。 他紅著眼、含著淚,哽著聲。 「快躺下休息……」 * * * 「爹,你想拆散我和靜揚,所以才騙我,是不是?」 她的話問得像刀蟻鑽心般,疼得他說不出話,只能含淚盯著女兒,一逕搖頭。 虛軟的楊幀大口大口的喘著氣:「爹……你好殘忍,好殘忍哪……」 「幀兒……」楊風想讓女兒躺下,不料…… 「別碰我!」幀兒尖聲大叫,死命瞪著父親,突然想到什麼似的瞳孔駭然大張,彷彿看到鬼魅般尖叫,「是你!你是兇手!你想殺了我的孩子,是不是?」 「幀兒……」 「別碰我!」她哭叫。 楊風心一揪,涼在他臉上展露。 孩子沒了!她和靜揚的孩子沒了。 「啊……」楊幀尖叫一聲,用力敲著頭,好痛!好痛!彷彿要爆炸般的痛。 「啊……」一聲聲的淒叫、一聲聲的聲嘶力竭驚心慌叫,叫得讓人心疼。 剛要進門的蕭靜揚被一聲聲淒厲的尖叫嚇傻了,但他即刻回復意識,馬上奔進房內。 在阻止楊幀敲打自己頭後,她抬起頭,渙散的眸子和他對著——茫然、失望、又無助,楊幀朝他一笑,傻傻的一笑。 淚水奪進蕭靜揚眼眶,他全身冷顫起來。 這情景他全見過,是的,他見過的,在他十二歲那年,他就見過了。 一模一樣,他十二歲那年的冬天,爹爹將娘親賣入青樓的第十天後,在大街上,他就見到了娘親,逢人就癡癡傻傻地笑著。 他拿著乞討而來的銀子帶娘親看病,小小的年紀,不懂大夫說的,娘親將自己封閉了起來,因為太多的傷痛,所以她將自己的心門關上與外界隔離。 而現在,他——蕭靜揚長大了,懂了,明白了。 瘋! 瘋了!人們說的瘋了,因為受了太大刺激而瘋了。 咬著牙,蕭靜揚硬生生吞下淚水,和楊風從惶恐、困愕、不解,到突然明白的眸子對上,淚水決堤而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