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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頁 莫召奴 「那可有親人住此附近?」 如果真是無家可歸之人,為何一個姑娘家會在傍晚時分出現在狂風大雪的山上?又為何被人追殺?雲丹書滿腹的疑慮,卻不敢問出口。 耳邊傳來抽抽噎噎的低泣,雲丹書知道她哭了。 「姑娘,你有何打算?」 她螓首輕搖,頭壓得好低,雙手不斷扭絞著裙衫,任誰也看不見她此刻的表情,讓不知情的人以為她是不知如何是好。 「不如你先暫住我們那兒,等暴風雪過後再作打算可好?」雲丹書又瞄了眼始終不哼一聲的毋情,見他的眼光依舊、表情不變,這讓他鬆了口氣,因為這就表示毋情不反對她借宿他們那兒。 聞言,白衣女子驟然抬起頭,心裡有些吃驚,隨即又皺皺眉頭頗感為難,畢竟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並不是件好事。 毋情突地轉頭,臉上滿是不屑。「還故作什麼矜持,趕快決定要或不要,反正是兩男一女,又不是孤男寡女,怕什麼?再不快點決定,小心我們把你給丟在這裡,省得我們還得陪你在這兒吹風受凍!」話罷,他不耐煩地伸手就想拉她。 她見狀,倏地倒退數步,胡亂點了點頭。 亂髮的她未加梳理,雖然無法讓人看到她的表情,但也能從她倒退兩、三步的舉止上看出她被他的行為嚇到了。 「好的話還不快點走!」撂下話,毋情收回手,轉身疾步往自個兒住處的方向而去,完全不理身後的兩人,也不覺肩上幾捆柴的重擔。在狂風大雪的侵襲之下,他只覺得自己全身發冷,冷到簡直麻木了。 「你……不能說話?」雲丹書小心翼翼地問著,心裡就怕一不小心會觸碰到小姑娘的隱痛。 雪殘微點頭,平緩的反應沒有所謂的傷心與激動。 「是打從出生以來就這樣子,還是因為什麼原因所造成的?」雲丹書好奇地趨前一問。 雪殘偏過頭,靜靜地後退一步保持距離。 雲丹書這才驚覺自己的行為失禮,迅速後退數步。「噢,真對不住,在下失禮了。」他抱拳拱了個禮,歉然說道。 毋情蹺起二郎腿坐在一角,冷眼旁觀他們倆,對於他們的對話他始終不屑參與,最後實在受不了便起身轉進灶房燒水砍柴。 他的動作惹來雪殘的一瞥;莫名地,她的眼底突然閃起兩簇小火,驚覺身邊尚有人在,她趕緊移開視線。 控制、控制,她要控制住情緒!絕對不能在仇人面前出了紕漏。 她握緊雙拳不斷告誡著自己,激動的情緒也因此漸漸平復下來。 「姑娘的芳名是……」 雪殘。她張口無聲地回答他的問題。 雲丹書皺了皺眉,聽不懂她在說啥,遂走近一點想看清楚她的唇語。「姑娘,你能否再說一次?」他死盯著她的紅唇等待她再度回答。 雪殘沒開口,反而比手劃腳起來。 雲丹書盯著她的動作,起先搖頭表示看不懂,見她只是簡單扼要地重複同一個動作,他隨即意會。「你要用寫的?」 見她激動地頻點頭,好像很開心他總算開竅似的,他不禁搖頭失笑。走入內房,出來的時候,他手中已多了毛筆、墨條與硯台,以及十來張白紙。 「我幫你磨墨。」將毛筆遞給她之後,雲丹書開始磨起墨來。「對了!姑娘,你會寫字?」他盡量問一些能以點頭搖頭方式回答的問題。 雪殘微點頭,然後朝他甜甜一笑。 目前最重要的,就是以甜美純真的樣子卸去他們的心防、取得他們的信任;如此一來,她報殺母之仇的計劃才能得心應手、無阻無礙。 第1章(2) 「在我們這個傳統大男人的村莊裡,會寫字的女人並不多見,想必姑娘是來自其他村落吧?」磨好墨之後,他將硯台推向雪殘,好讓她就近沾墨。 沾好墨汁,雪殘壓住白紙振筆揮毫。沒多久,白紙便出現數行娟秀的字跡,待一氣呵成至最後一筆,她停下筆,露出滿意的笑容。 雲丹書走至她身側,望著桌上的白紙黑字念道:「雪殘,江西萍鄉人,從小失親無人依靠,四處漂泊為家,現在倦了,只想找個安定的住所,但願兩位能夠收留雪殘,雪殘甘願做任何事以報答兩位的恩情。」念完,他望著她猶豫了。「這……」 可以嗎?雪殘在白紙上又加了這一句。 「這要問問進灶房的那位,房子是他的,不是我的。」 雪殘低頭沉默了好一陣,再抬頭,一臉微笑地沾墨又寫下幾個字。敢問兩位的名字? 「在下雲丹書,另外一位叫毋情。」雲丹書走到她左側的椅凳坐下。 毋情、無情,好個無情!對人不理不睬、漠不關心,怪不得叫無情!果真是人如其名!雪殘在心裡嘲謔地想著。 這也難怪,體內同是流著毋家人的血,自然也好不到哪裡去。 雪殘飽含仇恨冰霜的眸光死瞪著灶房處,一會兒回過神,知道該收回視線了,她眨了眨眼,仇怨的眼神快速變成單純不解世事的眸光,嘴角亦極度配合地勾勒甜美動人的笑,她又沾墨寫下字。 兩位壯士二十九? 雲丹書笑了起來。「沒想到我們比實際年齡還蒼老了兩歲!」 這麼說是二十七嘍?她寫完擱下毛筆,一張滿滿的白紙黑字換上另一張全新的白紙。 「我們不像二十七歲嗎?」 雪殘笑著搖頭,眼神無意發現灶房口站了個修長身影,她墨黑的眸子突地變得深邃;眼珠子原來就很黑的她,這會兒抹上了層墨色,更添一股怪異的色澤,教人望進她眼裡如同掉進一潭可怕的黑沼澤般。 她直直地盯視毋情不語,就連雲丹書說什麼也沒聽到。 「怎麼了?」雲丹書邊說邊回頭。 從頭到尾,毋情連瞧都沒瞧她一眼,這會兒更是完全不理會她投射而來的目光。「丹書,別老顧著聊天!天色已晚,咱們還沒燒柴煮飯呢!」他的眼神彷彿在怪他見色忘友似的。 「對對對!我差點忘了,等會兒我就過去幫忙。」這小子!就算當年的那件慘事導致他對女人避之如蛇蠍,但也不至於對所有的女人皆不屑一顧,畢竟並非所有的女人都如那個害他家破人亡的惡毒女人一樣呀! 得到雲丹書的口頭應允,毋情再度進入灶房。 「姑……請問我可以直呼姑娘雪妹嗎?」 既然暫時同住一個屋簷下,若再姑娘姑娘的喊,似乎挺陌生的。雲丹書心忖。 她微微一笑,表示不反對。 「雪妹,你渾身髒兮兮的,雲大哥替你弄個澡盆讓你清洗一下。」不待她答話,他便起身踏進灶房。 「房子是小了點,除了廳堂之外,只有這麼一個房間和灶房,就請雪妹委屈一點在這兒沐浴。」雲丹書將大澡盆搬進房內,氣喘吁吁地說。 之前進灶房託毋情燒了一大盆熱水,本來毋情還不太願意呢!而大澡盆則是他好不容易才借到的,否則他們兩個大男人平常都是隨便清洗了事,哪還那麼麻煩弄個大澡盆來?又不是富家子弟! 雪殘搖頭淺笑,表示不在意。 「那麼雲大哥先去準備晚膳,你慢慢洗吧!」他關上房門離去。 現在四下無人,雪殘再也無所顧忌,渾身一鬆懈,面具一卸,臉上儘是佈滿著仇恨冰霜,無一絲笑容,環視了四周,她的嘴角浮起一抹得意的奸笑。 沒想到以前住在大宅邸裡享盡榮華與安樂日子的毋家獨子,如今竟會住在一間殘破不堪的小屋,誰能料想得到啊! 她冷笑一聲。就算是窮盡她一切,也要為娘報仇! 每回只要想到當時被毋家人發現而被追殺的情景,她的心馬上有如一把怒火在狂燒。 居然只為了保平安而追殺她們母女倆!雪女有什麼錯,她們既沒搶奪人財物亦無殺戮生命,乖乖地待在冰雪的山上彼此過著井水不犯河水的生活,而他們卻無故編派各種理由死命追殺她們雪女,到底是誰比較過分!? 人類就是如此殺人不眨眼,對於不利於己的人事物即使是想盡辦法也要除掉,其心實在有夠歹毒的! 怒火一升,雪殘憤怒地推倒盛滿熱水的大澡盆,滿滿的熱水灑了各處,也將她淋成了一個十足的落湯雞。 從灶房忙完的毋情走到廳堂欲往房間去,一聞聲響,如同以往一般踢開房門,卻見她全身濕透地站在房間裡,地上一片水漬,就連房裡的傢俱與他的針線活兒也無一倖免。 「你這個臭娘兒們!看你闖出來的禍……你怎麼這麼冰!?」毋情衝上前推開她想搶救他的針線活兒,卻發現她的身體異常冰冷。 一個踉蹌,她被他推倒在地,更顯狼狽,臉上一副要哭不哭的可憐樣,像極了被惡毒婆婆欺負的無辜小媳婦。 端菜出來廳堂的雲丹書一聽到怒吼聲,趕忙放下菜盤來到房間。「這是怎麼回事?」他吃驚地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