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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樂風    


  「記住你的承諾。」

  醒兒避開他深幽的雙眼,不自然地說:「好,只參觀牧場。那你要快帶我去。」

  「是。」

  「帥哥,我發現你對我愈來愈壞了。」醒兒嘟起嘴,道:「以前你從不對我說不。」

  壞?石鹹覺得好笑。「姑娘,在下不准你騎馬,是為了你的安全著想。」

  「可是我會騎馬。」

  「不行。」石鹹搖頭。「太危險了。再說,閨閣淑女也不該做那麼劇烈的運動。」

  又來了,老頑固!醒兒暗罵。「臭石鹹!」她哼了聲,撇開頭。

  石鹹輕笑。難得見她孩子氣的一面。「好了,我們到了。你看看,喜不喜歡?」

  「什麼東西?」醒兒順著他的視線望過去,驚喜地睜大眼睛。「鞦韆?!」大樹下吊著一隻木裂鞦韆。

  她快步跑上前,繞著圈打量鞦韆,樹籐纏繞做繩,下端用打磨光滑的木板橫拴,看得出這座鞦韆造得精巧。「這是給我的?」她喘著氣問。

  石鹹含笑點頭。「還喜歡嗎?」

  「喜歡,我好喜歡。」她拚命點頭。「帥哥,謝謝你。」

  「不用客氣。」

  醒兒好感動。「你怎麼知道我喜歡鞦韆?」

  石鹹差點笑出聲。是她自己說過的,她倒忘了。「是你告訴我的。」

  「真的嗎?」她訝然,拍了拍頭。「好像有這回事,可是我忘了。」

  醒兒這才想到石鹹待她實在極好,她說不喜歡米漿,結果第二天就換豆漿喝了;她討厭老是換衣服,他也不再勉強,而今天他又送給自己另一個驚喜。

  她真是太幸運了,遇到這麼好的人,非但不以她的來歷為異,還包容她的「奇行異狀」,奉她如上賓,處處照顧她。醒兒想著石鹹對她的種種好處,感動之餘,突然有想哭的衝動。

  「姑娘,你怎麼了?」見她久不出聲,石鹹問道。

  「沒事。」醒兒吸吸鼻子。「你對我真是太好了,謝謝你。」

  「別說這種話。想蕩蕩看嗎?試試鞦韆合不合用。」

  「我可以嗎?」

  「當然,鞦韆本來就是為你做的啊。」

  「嗯。」能再見睽違已久的鞦韆,她興高采烈,暫時把滿懷的感動都拋到腦後。「石鹹,你看,我蕩鞦韆的技術很好喔。」

  她脫下繡鞋,然後一屁股坐上鞦韆,雪白的小腳在草地上一蹬,鞦韆上下搖晃起來。

  石鹹退開兩步,背靠著樹幹,看見她蓮足在地一點一抬,身子隨鞦韆搖擺,姿態優美,衣袂飄飄,整個人沐在晨光中;身影翻飛,恰似彩蝶翩翩繞舞花從。他目不轉睛,靜靜凝視。

  醒兒愈蕩愈高,心情也跟著高揚。「哇!太棒了,我看到樹頂了……哇!看得到天地……也看得我住的客居……哇!我飛起來了……」

  第六章

  綠油油的草地一望無際,彷彿延伸到了天邊;白雲冉冉升起,微風輕拂,斜陽夕照,襯著嘶聲慢蹄的牛羊,交織成平緩柔和的色調。

  「哇!」醒兒迫不及待地跳下馬車,迎著風,深吸一口氣。「好舒服。」

  石鹹跨下馬背,把一件長披風披在她肩上。「北地苦寒,姑娘珍重玉體。」

  「北地?」她呼吸著空氣,只覺涼風剌鼻。「唔,這兒比石家堡冷,是塞外嗎?」

  「還不到。漠南牧場靠近陰山河套,由牧場最高處遠眺黃河,視野遼闊,別具一番風味。」

  「黃河?」她推算地理,問:「也看得見長城嗎?」

  「可以。」他微驚,想不到她竟這麼瞭解中原地理。

  「我可以去玩嗎?」她興奮地問。

  他搖頭。「長城乃邊防重地,有大遼國屯兵駐守,局勢緊張,閒人勿近。」

  醒兒眨眨眼。「邊防?」她喃道,側頭想了想,恍然大悟。「我懂了,時代不同嘛。你們的時代,長城是邊防重鎮,可在我們的時代,長城是觀光景點。」

  「觀光景點?」石鹹不解。

  「嗯,你相信我,中國統一組成一片秋海棠形狀,地形東到黃海、西至蒽巔、北達唐努烏梁海薩彥巔,南抵南海諸島。」(註:醒兒所指是清初乾隆、雍正年間所屬的領地。)

  石鹹靜靜站立,不太能夠明白她的語意。他不但困惑,更覺黯然。她來自異世界,攤有許多他無法瞭解的知識。

  看到他茫然不解的神情,醒兒悚然一驚。糟糕!她竟淺漏了歷史。錯置時代已經夠嚴重了,現在居然……天啊,她會不會變成千古罪人?

  「呃,石成,你忘了我剛剛的話吧。我胡說的……不是,我是說……唉!怎麼說呢?」她苦腦地扯著頭髮,第一次體會禍從口出的滋味。

  「別在意這件事。姑娘,其實在下也聽不懂姑娘的話。」他輕笑地安慰她。

  「真的?那我就放心了。」她鬆了一口氣。「其實,說這些也沒用,反正二十世紀的中國人,也沒能統治這麼一大片土地。」

  石鹹思忖:他當然知道這些地方,可又如何呢?國家興亡,疆域預地,這些事早與他不相干。只是眼前的人兒……他望向穹蒼,悠悠歎息。

  「石鹹……」醒兒還要說話,卻被馬蹄聲打斷。

  一陣馬蹄聲噠噠而來,直走到他們兩尺的距離外,馬上騎士勒韁下馬,向著石鹹拱手道:「堡主,你要來怎麼不通知屬下?我好讓人來迎接您。」

  「義叔,不用這麼客氣。來,我給你介紹,這位是我的客人,她姓龍——」他接著轉向醒兒。「姑娘,這位就是我和你提過的義叔。他從我父親在世之時,就主持這座漠南牧場,至今有二十餘年,算是我的長輩。」

  「嗯。義叔,您身體健壯,精神好喔。」醒兒點頭致意。

  「呵呵!」義叔撫髯而笑。「姑娘謬讚了。」

  石家堡來了重要女客,這事他早聽說了,只是沒料到來客竟是一位俏麗貌美、清雅大方的小姑娘。義叔思忖,不由猜疑起她和石鹹的關係。

  石鹹面露微笑。龍兒果是大家閨秀,言談自如,落落大方,他心想。

  「好了,我們別站在外面,進屋去吧。」說道。

  「啊,看我多失禮,都不懂待客之道。龍姑娘,請入內讓我奉茶。」

  醒兒在牧場待了三天,熟悉了牧場環境。這裡除了主事的義叔外,還有兩位管事,二十多名的牧童、工人,及一位還未見過面的大夫——莫柔。

  這裡養有牛、羊千隻,駿馬百匹。

  一早,醒兒避開青青的視線,趁著石鹹和義叔在書房談事,一個人溜到馬房。

  「龍姑娘。」管理馬匹的小伙子阿德,笑著向她打招呼。

  「阿德。」醒兒眼睛四掃。哇,每匹馬看來都很棒。

  「龍姑娘,堡主怎麼沒有陪著你?」

  「他啊,他和義叔在書房談事,我就自己出來逛逛。」她笑著,話鋒一轉,說道:「對了,我剛路經工寮,聽到工頭說要找你喔。」嘻!前一句是真話,後一句是假話。她暗忖。

  「工頭找我?」阿德抓抓頭。「龍姑娘,你知道他找我幹嘛嗎?」

  「不知道。」

  「唉!一定是又要開罵了。」阿德煩腦地抱怨:「龍姑娘,你就不知道,我們這個工頭一張嘴比女人還會叨念,比娘們還像娘們。」

  咦?這句話有詆毀女性之嫌喔。醒兒眉一皺。算了,她心情正好,別為小事抓狂。「你快去看看吧,去晚了又要被訓,豈不冤枉?」

  「說的是。龍姑娘,那我去一趟。」

  「嗯。」醒兒含笑目送他走遠,開心地一彈指。

  「成功了,想不到騙人挺容易的。」她得意地轉身走進馬房。

  「唔,每一匹看來都滿好騎的耶,騎哪一匹好呢?」她正猶豫不決,不知該挑哪匹時,突然眼睛一亮。「哇塞!這兩匹馬好駿!」

  醒兒衝到柵欄邊,注視著一黑一白兩匹駿馬。這兩匹馬毛色光亮,且全無雜色,雙目炯炯,顧盼之間威風凜凜;而且這兩匹馬的馬蹄竟是用黃金打造,陽光下馬蹄閃閃發亮。好馬!醒兒讚歎著,突見黑馬頭一偏,親密地靠向白馬——她怔了一下,瞧上浮起笑容。哈!原來他們還是一對馬情侶。

  瞧著兩馬間親暱的舉止,她不禁怔怔出神。如果她和石鹹分騎兩馬,在大草原上按轡徐行。涼風吹來,她和石鹹……

  醒兒急忙甩頭。「神經!我在想什麼嘛!我和石鹹怎麼有可能呢?我們是不同世界的人……」她驀然停頓。是啊,她和石鹹是不同世界的人;一旦她回到二十世紀……她再也見不到石鹹……

  「唉!」她更用力地甩頭。「想這些做什麼?對,騎馬。好吧,就騎白馬。」

  石鹹離開議事廳,正想回客房找醒兒,走過工寮前卻聽得一陣爭執聲。

  「怎麼回事?」他沉聲問。

  「堡主。」阿德臉紅脖子粗地喊:「你來得正好,幫我評評理。這工頭太欺負人,明明是他說有事找我,現在又推說沒有,分明戲耍我!」

  「誰有空耍你!」工頭氣忿地叫:「堡主,是阿德不對。他不分青紅皂白,氣沖沖地跑來問找他幹嘛,但我根本沒有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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